说完,徐然便换上官服,出门。
看着徐然离去的背影,兰儿激动地跑去前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正在劈柴的忠伯。
“忠伯!忠伯!少爷升官了!”
忠伯劈柴的动作一顿,苍老的身躯猛地一颤,浑浊的双眼瞬间泛红。
“好,好啊!”
他扔下斧头,跌跌撞撞地冲进供奉着牌位的房间,点上一炷香,跪在徐寿年的牌位前,老泪纵横。
“老爷,少爷升小旗了!”
“不容易啊!”
“老爷您在天有灵,看到少爷出人头地,可以安息了!”
……
徐然来到百户所,作为小旗官,他需要给手下的校尉点卯。
然而,到了卯时,他负责的小旗队伍里,却只有一名叫做王俊的年轻校尉到场。
其余人,一个都没来。
王俊站在那里,显得手足无措,尴尬不已。
徐然心中雪亮,这是手下人联合起来,在给自己这个新官一个下马威。
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对王俊点了点头:“你先去当值吧。”
说完,自己也出了百户所的大门。
锦衣卫的职责之一,便是监察地方,专管涉及武者的命案要案。
徐然独自一人来到城东大街转悠,在一家常吃的粥铺坐下。
“老板,一碗粥!两根油条!”
“好嘞!”
粥铺老板刚要盛粥,一抬头看见徐然身上的飞鱼服,脸色顿时一变。
他连忙放下勺子,从柜台下摸出一贯用麻绳串好的铜钱,满脸堆笑地送了上来。
“大人,小的一点孝敬,不成敬意。”
以往徐然跟着赵八金他们出来,这种孝敬钱从来没他的份。
徐然看了老板一眼,没说什么,默默将那贯铜钱收进了袖中。
老板松了一口气。
肯收钱,那是好事!
真要不收,那麻烦可就来了!
就在这时,王俊气喘吁吁地从街角跑了过来。
王俊算是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僚,当然,同样被排挤,不怎么受待见。
“怎么了?”徐然微微皱眉。
“东街的悦来客栈出命案了!死者是客栈掌柜,一掌碎心,明显是武者所为!”王俊悄声在徐然耳边禀告。
“走!”
徐然一口喝光了粥,拿起两根油条边走边吃!
两人匆匆朝着悦来客栈赶去。
到了悦来客栈。
官府的差役已将此地重重包围。
二人到来后,这些差役立即退让开来,恭敬地请徐然二人进去。
大堂里空无一人,桌椅板凳倒了一地,一片狼藉。
客栈掌柜仰面躺在柜台后的地上,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
王俊上前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大人,已经没气了。”
他检查了一下尸体,面色凝重地说道:“死者身上没有外伤,应该是被人用内力震碎了心脉。”
徐然只看了一眼,便已了然于胸。
死者的胸口衣物下,有一个淡淡的掌印。
王俊脸色一变。
徐然知道他也看出来了!
这是死于碎石掌。
赵八金的祖传功夫。
赵家的碎石掌从不外传,徐然却是已修到大圆满境界。
徐然仔细看了一眼。
这一掌的功力并不到家。
行凶之人实力不强,碎石掌也练得稀松平常,掌力外泄,没能做到劲力内敛。
也就是掌柜的年老体衰,才会被一掌毙命。
会是赵家的谁?
徐然站起身,对王俊说道:“走,去赵家。”
两人立刻动身,匆匆赶往城西的赵府。
然而,当他们赶到赵家大宅时,却发现门口挂起了白幡。
宅院里人来人往,一片肃穆,正中央的厅堂里摆着灵堂,一群人披麻戴孝,哀哭声不绝于耳。
他们正在给赵八金办理后事。
徐然和王俊一身锦衣卫官服,踏入赵家大宅,与灵堂肃穆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徐然目光一扫,心头冷笑。
很好,他手下那帮今天早上集体迟到的锦衣卫校尉,一个不落地全在这里,连百户屠破军都赫然在列。
赵家众人看到徐然,哀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怨毒的目光。
徐然面不改色,径直走到屠破军面前,抱拳行礼。
“屠总旗,属下有要案禀报。”
“东街悦来客栈发生命案,掌柜当场身亡。”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灵堂。
“属下勘验过,死者,死于碎石掌。”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赵家的人更是群情激愤。
一个看似是主事的中年人冲出来,指着徐然质问:“姓徐的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老爷尸骨未寒,你竟敢上门来血口喷人!”
原来是赵家的管家。
徐然淡然地看着他,反问道:“我只是在陈述案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人不是你们杀的,你们慌什么?”
“都住口!”
屠破军冷喝一声,制止了骚动。
这时,唐谦站了出来,对着屠破军大声说道:“大人明鉴!赵家的碎石掌,向来传男不传女,从不外传!如今赵家会这门功夫的,除了我那刚过世的姐夫,就只剩下他的两位叔伯!”
他伸手一指灵堂内两位垂垂老矣的老者。
“两位长辈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在府中,安排后事,从未离开过,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唐谦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姐夫倒是有过两个儿子,可惜……都已早夭。”
唐谦的话掷地有声,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会碎石掌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那客栈掌柜,究竟是谁杀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迷惑之中。
屠破军脸色一沉,指着徐然呵斥道:“徐然!你就是这么办案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就跑到这里来胡闹!这里是谁家?是你赵大哥的灵堂!”
徐然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冷静地禀报:“属下并非胡闹,客栈有目击者,看到凶手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那少年披头散发,动作极快,杀了人抢走二百两银票就逃了!”
话音刚落,一身孝服的赵夫人发出一声冷笑。
“笑话!我赵家会缺那区区二百两银票?”
她眼中满是鄙夷:“我娘家姓唐,会为了这点银子去杀人抢劫?”
赵八金在青阳城当了这么多年锦衣卫,还是小旗官,家里的底子谁不知道?
徐然当然也知道。
赵夫人的话立刻引起了在场其他锦衣卫的附和。
“就是!这明摆着是有人栽赃嫁祸!”
“大人,此事必有蹊跷,定是有人想借此抹黑赵家!”
“真是找死,惹到我们锦衣卫头上来了!”
“……”
屠破军抬手压下众人的议论,一脸沉痛地说道:“大家放心,我绝不会让赵兄弟死得不明不白!此案我必会彻查到底,缉拿真凶,还赵兄弟一个公道!”
灵堂内一时间充满了同仇敌忾的气氛。
徐然一直沉默不语,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他才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
屠破军沉声道:“徐然,你可看清了?那掌柜的确是死于碎石掌?”
“大人不信,可以亲自去仔细查验!”
徐然说罢,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或许,还有一个人,可能会碎石掌!”
众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他身上,纷纷追问是谁?
“不可能!”
赵家众人齐声反驳。
徐然的视线却越过众人,径直落在了赵夫人的脸上,缓缓说道:“赵夫人,你又怎么知道,你丈夫没有将碎石掌传给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