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在江星遥冷硬的回应后,终于渐渐远去。
吴妈是个聪明人,既然老夫人花了大价钱买江星遥来,只要最终目的能达到,过程如何,她并不想多管。毕竟,面对那个发起狂来六亲不认的沈慕白,谁也不想多待一秒。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沈慕白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兽,依旧保持着那种紧绷的、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盯着门口。直到确认那个令他厌恶的气息彻底消失,他耸起的肩膀才微微塌了下来,转头看向江星遥。
那种眼神,瞬间从凶狠切换成了茫然和无措,像是个做错了事等待挨骂的孩子。
江星遥的心脏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试图拿走他手里那个沉重的铜制摆件:“好了,没事了。那是吴妈,她走了。”
沈慕白死死攥着不肯松手,指关节泛白。
“松手。”江星遥耐心地去掰他的手指,声音放软,“听话,只要你听话,就不会有人欺负你。”
听到“听话”两个字,沈慕白迟疑了一下。在那双温热的手覆盖上来的瞬间,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那种从指尖传来的奇异酥麻感让他浑身战栗。
“哐当”一声,铜摆件掉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沈慕白反手抓住了江星遥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急切地把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用力蹭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听话……我也,听话。”
他的脸颊冰凉,蹭着她掌心的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依恋。
江星遥看着他。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个传闻中的“怪物”有着怎样一张惊心动魄的脸。眉骨高挺,眼窝深邃,睫毛长而密,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如果不是眼神太过空洞和野性,他简直像是个坠落凡间的天使。
但他身上那股味道实在不好闻。
长期的囚禁、冷汗、还有刚才打翻又蹭到的食物残渣,混合着那股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
江星遥皱了皱眉:“沈慕白,你要洗澡。”
“洗……?”沈慕白歪了歪头,显然对这个词很抗拒。在他的记忆里,洗澡意味着被冷水冲刷,被硬毛刷子粗暴地刷过皮肤,意味着刺骨的寒冷和疼痛。
他猛地摇头,身体向后缩去:“不!不洗!痛!”
江星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语气强硬起来:“必须洗。如果不洗干净,就不许靠近我,也不许抱我。”
这句话简直是杀手锏。
沈慕白僵住了。他看看自己脏兮兮的睡衣,又看看江星遥那身洁白无瑕的丝绸裙子。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虽然他不懂,但本能让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配不上这份干净的温暖。
“不……不痛?”他小心翼翼地确认,眼神湿漉漉的。
“不痛。”江星遥向他伸出手,“我帮你,水是热的。”
……
浴室大得惊人,黑色的瓷砖墙面泛着冷光,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江星遥放好了热水,蒸腾的热气终于让这个冰冷的牢笼多了一丝温度。她试好水温,转过身,发现沈慕白正站在浴室门口,死死抓着门框不肯进来。
“过来。”江星遥命令道。
沈慕白磨磨蹭蹭地挪了进来,每一步都走得像是要去刑场。
“脱衣服。”
这一步成了最大的难题。沈慕白根本不会解扣子,或者说,他以前穿的衣服都是被强行扒下来的。他烦躁地扯着领口,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