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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有车碾过青石板小道,鸣笛声在雨幕中回彻。
男人的声音,混合着潮湿雨气,传入她耳际。
景沅久久怔神。
她很确定,她从未见过他。
咖啡馆内。
她看着他的眼睛,眼神笃定:“你认识我。”
男人薄唇虚勾,只是笑:“认识景小姐,并不奇怪。”
“那你应该知道……”
“耳听未必为虚,眼见未必为实。”男人声线沉稳,如大提琴般悠扬又蛊惑人心:“你把这世上的人,都想的太愚蠢了些。”
“可是三人成虎,先生就不怕被虎咬伤?”
“手中有刀,又何惧虎?”
男人轻抚杯盏,漠然启唇。
咖啡馆挂壁时钟滴滴答答的转动。
景沅愣神中,助理走进来,小心翼翼附在男人耳边:“老爷子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您赶紧过去,各家小姐都在晚宴等着了,他还让我转告您……就算是在大街上拐,今天也要拐个媳妇回去,否则别想上飞机……”
声音压得很低。
景沅还是听到了。
这样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被催婚的困扰。
男人薄唇微抿,用眼神令他退下。
他将一柄黑色骨伞,朝景沅递过来。
虽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景沅知道他暂时没坏心,接过。
男人颔首道别,没再多话。
窗外雨还在下。
雨滴顺着透明窗户滑落下来,城市都变得泥泞、潮湿。
她仿佛置身在茫茫草原上奔寻,孑然一身。
从前的20多年,她好像只为江宴而活,从幼时就代入自己是江家儿媳的角色,一腔孤勇,满腹执着。
可现在她觉得,嫁谁又不是嫁呢。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口。
烟雨朦胧之中,景沅仰头望着他,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唇畔微启,对他说了两句话:
“结婚么?”
“和我。”
……
电光火石间的戏言,景沅其实没打算对方当真,可她没想到,男人看了她几秒,唇角轻勾,竟破天荒点头答应了。
民政局分别前,他跟她约好半年后,他会重新回到这座江南小镇。
这半年他要做什么,他没说,景沅当然也不会主动问。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纸结婚证书罢了。
这纸结婚证,帮了她很大的忙,她在此地,有一隅安生。
可他的再次出现。
却又让她措手不及。
这桩婚事,来的荒唐。
以至于她真正要面对这荒唐局面时,完全慌乱无措。
不过,她也没有烦躁太久,另一条微信消息将她的思绪全部打乱。
这回是她哥,景彧洲:【什么时候回来?】
【你已经违约超过三个月。】
【给你两个选择,我去接你,还是我去抓你。】
景沅猛然回想起,这是她待在江南的两年零三个月。
来这里,是一场堕落的自我‘流放’。
在这之前,她和哥哥秘密定下两年之约。两年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回去。
景家大小姐,不能沦落至此。
景家也不允许,她流放自己一辈子。
见她没回,那端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之前她百般推脱回避,但这次她能感觉到……他好像是来真的。
真是祸不单行,害怕的事,总会一并发生。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哥,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需要……”
‘一个月’还没说出口,那边景彧洲冰冷无情道:“三天。”
景沅唇角磕绊了一下:“……一周行么?”
“可以。”
“到时候我来接你。”
落下这话,那边的人挂断电话。
景沅将手机丢到一边,轻舒一口气。
她逃避了两年。
如今,真要回去的时候,内心的抗拒、恐惧、似乎并不如想象中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