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猛烈的砸着窗棂,碎声缠耳,搅得人心神不宁。
一瞬间。
记忆将她带回了一年前——
那日,也是这样一个大雨天。
她给人送完茶叶回来,在公交站台下等车。
手机里,传来母亲埋怨、责备的嗓音:“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为了个男人,连家都不要了吗?!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你这一年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人也四处找不到,是不是想让我只当你已经死了?!”
雨水如潮涌,铺天盖地到窒息。
景沅沉默了许久。
话到嘴边,却没再争辩,她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一边。
有一辆车从这边经过。
到她这边时,似乎是才刚注意到有人,减速,避免车轮碾过的雨水溅到她。
不过这点小细节。
她并未看见。
手机里,又想起了爷爷的声音——
“我已经和赵氏建材的赵总商量好,收了他的聘礼,安排你两个月后,就嫁给他儿子。你是打算自己回来,还是我让人‘请’你回来?你爸妈找不到你,但你应该相信,我有这个手段。”
有雨落在她的脸颊。
景沅下意识问:“他离了?”
赵承德儿子赵明海已经四十岁了,好赌,景沅还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他有回去澳岛赌博,筹码带的不够,用妻子抵押,妻子回来就跳楼成了植物人。
这事,闹挺大的。
老爷子口吻强硬:“上个月刚离,但是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也不想想,依你做过的那些事,圈子里还有谁会娶你?你从小到大没过过苦日子,我能给你找到家世这么好的婆家,你应该感谢我。”
说的怪好听,不过是两家产业互补,对方给的足够多罢了,景家这一辈只有两个女孩,但老爷子想必是不舍得景允棠嫁给这种人。
老爷子又说:“而且,这样还能让你从跟江家的那件丑闻中脱身,减轻我们景家的负面影响……”
景沅直接关掉了手机。
世界重归安静。
斜斜的雨,从外头洒进来,公交站根本遮不住,景沅全身被淋湿,发梢都往下滴着水。
一定是雨天太容易滋生情绪。
也或许。
是今天出门太不利。
她盯着檐外的雨,眼眶泛酸,有泪水抑制不住滚落下来。
她用手去擦,可她的掌心长了些茧子,是这一年在茶馆跟随李大师煮茶和挑拣茶叶时练出来的,磨得她脸颊生疼。
当年景家那个骄傲的小公主。
早已经岁月淬炼,一去不返。
雨天路滑,不远处前方有车侧翻。
后车在路边等了许久,车门打开,一道修长身影迈开身形,正缓缓朝她走来。
斜落在脸上的雨丝倏然没了。
头顶洒下一片阴影。
景沅看着眼底的黑色切尔西靴,缓缓抬起了眼——
男人撑起黑色骨伞,挺拔的身形站在她面前,他身形很高,面容精致如雕刻,鼻梁很挺,眉骨很深,冷白腕骨戴着一只Graffiamonds腕表。
整个人气场矜贵冷冽,姿态清落又沉稳。
路边还停着那辆劳斯莱斯BoatTail。
这辆车全球限号三个,连江宴想上手试驾却都无缘见到一次,竟被她随随便便在大街上撞上了。
滂沱大雨下。
男人薄唇轻抿,垂眼看她:“又哭。”
他看了眼腕表:“比上次,多了十七分钟。”
景沅愣住,不明所以。
“小朋友。”男人挑了下唇,忽然说道:“这次,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