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低着头，双手微微颤抖：“我只是看不得那些壁画一天天剥落...我知道官方人手不够...”
“您的技艺是无人能及，但您也知道为什么您被禁止参与修复工作。”李处长意味深长地说。
回土房的路上，爷爷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林小雨忍不住问：“爷爷，为什么您被禁止修复工作？那个李处长好像很尊重您，但又...”
“回去再说。”爷爷打断她，脚步加快。
回到土房，爷爷径直走进东屋，从暗格中取出那本笔记本，轻轻摩挲着泛黄的封面。“这就是原因，”他声音沙哑，“林家的秘传技艺。”
他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精细的绘图，记录了各种泥土的配方、颜料的制法、雕塑的技巧。
“敦煌泥塑，不同于其他任何地方的雕塑技艺。”爷爷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它融合了西域与中原的风格，最关键的是材料的秘密配方。林家的祖先摸索了几代人，才找到了最适合莫高窟气候条件的泥土处理和颜料制作方法。”
“那为什么被禁止？”林小雨不解。
“因为现代化。”爷爷苦笑，“官方现在推崇的是科学检测、标准化材料、可逆性修复。而林家的秘法...很多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经验之谈，配方也不对外公开。他们认为这不‘科学’，不可控。”
他叹了口气：“二十年前，研究院要求我公开所有配方和技法，我拒绝了。这是林家世代单传的秘密，不能外泄。于是他们禁止我参与任何官方修复工作，甚至不让我靠近核心洞窟。”
林小雨终于明白了爷爷的处境和坚持。
“那爸爸他...”她试探着问。
爷爷的眼神暗淡下来：“你父亲...他很有天赋，本该是第八代传人。但他认为传统应该与时俱进，主张将秘方公开，与现代科技结合。我们大吵一架，他一气之下去了北京，发誓再也不碰泥塑...”
原来如此。林小雨终于明白了父子决裂的原因。
“那本笔记本，”爷爷突然严肃地说，“你看了多少？”
林小雨脸一红：“就...就看了扉页...”
爷爷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问：“你父亲...他后来做什么工作？”
“他在一家设计公司做模型师，主要是做建筑模型。”林小雨回答，“但他家里有个小工作室，经常做一些泥塑小像，都是敦煌风格的那种...他从不让我碰，但有时会看着我做作业，手里捏着泥巴...”
爷爷的眼睛湿润了：“他还是放不下啊...”
沉默良久，爷爷突然将笔记本推到林小雨面前：“你想学吗？”
林小雨愣住了。她从未想过继承什么传统技艺，她的人生计划是回北京继续上大学，找份体面的工作...
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在耳边回响——“保住我们的根”。
“我...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我对这些一无所知。”
爷爷点点头，不勉强她：“那就先看看。明天开始，我教你基础知识，就算你不学，了解一下林家世代守护的东西也是应该的。”
第二天清晨，爷爷就开始教授林小雨最基本的泥土筛选法。敦煌的泥土不是随便什么土都能用，必须取自特定位置的河床沉积土，经过浸泡、过滤、沉淀、揉捏等多道工序，才能成为可用的塑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