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春,滇缅公路,夜。
五辆覆盖着伪装网的卡车,如同暗夜中的巨兽,在险峻的山路上咆哮疾驰。车厢里,是刚刚从西南兵工基地下线、还带着机油清香的 两百支“三九式”突击步枪 及配套弹药。林枫亲自押运,指关节因紧握方向盘而微微发白。他怀中揣着文先生昨夜送来的密信,那寥寥数字仿佛烙铁般滚烫:
“台儿庄危殆,此批武器五日内必达。此役若胜,可震天下。”
车队在发卡弯道剧烈倾斜,车轮距离悬崖边缘不过咫尺,木箱中武器碰撞的声响清脆而冰冷。这声响在林枫听来,不是金属的撞击,而是无数守城将士心跳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山东台儿庄,已化为人间炼狱。
日军矶谷师团的坦克碾过残垣断壁,机枪火力如同镰刀般收割着守军本已单薄的防线。第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声音嘶哑如破锣,军装上沾满尘土与暗褐色的血渍:
“告诉弟兄们,背后就是徐州,就是中原!我们无路可退,就是拼到最后一人,用牙齿咬,也不能放鬼子过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连长从火线上爬回指挥部,左臂无力地耷拉着,嘶声喊道:“师座!鬼子的歪把子火力太猛!咱们的汉阳造打不了几枪就卡壳,弟兄们……弟兄们只能抱着集束手榴弹,往坦克底下冲啊!” 他脸上混着黑灰与泪水,眼中是近乎绝望的悲愤。
阵地上,幸存士兵已不足百人,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写着视死如归,却也带着一丝不甘——他们不怕死,只怕死得没有价值,无法换来胜利。
第四日,破晓前最深的黑暗里,林枫的车队冲破日军沿途设置的三道轻装封锁线,带着满身弹痕,抵达三十一师的临时指挥部。
当池峰城看着开箱的武器时,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先是惊愕,随即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这、这是……?”
“三九式突击步枪,三十发弹匣,可单发、可连发。”林枫语速极快,双手如同拥有生命般,瞬息间将一支步枪拆卸又重组,“我现在教你们最基本的使用和保养,时间不多,务必记住!”
在炮弹的零星爆炸声中,一场史上最短暂的武器培训在废墟间展开。当士兵们握着这些线条流畅、充满未来感的武器时,那近乎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在眼底点燃。
日军的总攻在清晨准时到来。坦克的履带隆隆作响,步兵如潮水般涌向守军最后的阵地。
按照以往的经验,此时的守军应已弹尽粮绝,抵抗微弱。
然而——
“打!”
一声怒吼之后,爆发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密集火力!那不再是汉阳造或中正式稀疏零落的枪声,而是如同疾风骤雨般的连续射击!灼热的金属射流瞬间割倒了一大片日军。
更让日军指挥官目瞪口呆的是,残余的守军竟然以三三制小组在断壁残垣间快速机动,在移动中持续喷射出致命的火舌!
“八嘎!这是什么武器?!”一个日军中队长趴在掩体后,无法置信地看着他的士兵被压制得无法抬头。
班长王大海手中紧握三九式,带领一个班如幽灵般在巷道内穿梭。可拆卸的刺刀在近身遭遇战中展现出惊人威力,而连发模式更是让习惯于三八式步枪单发射击的日军吃尽了苦头。
“弟兄们!让鬼子尝尝咱们新家伙的厉害!”王大海一声令下,一个战术小组突然从二楼的窗口跃下,三支步枪同时喷出火舌,瞬间将一个日军的机枪小组消灭。
战至夜幕降临,战场局势奇迹般地被扭转。
这两百支新式步枪在残酷的巷战中,发挥出了远超预期的效能:
· 火力持续性:一个班的有效火力足以压制日军一个小队。
· 极端环境可靠性:在弥漫着硝烟与尘土的废墟中,故障率极低。
· 人机工程优势:短枪身利于在狭窄空间转向,可拆卸刺刀应对突发近战反应更快。
日军在街头遗尸累累,不得不退出已成血肉磨坊的城区。
池峰城紧紧握住林枫的手,这位硬汉师长虎目含泪,声音哽咽:“一天!就一天!你们送来的不只是枪,是咱们台儿庄的魂啊!是成千上万弟兄的命啊!”
台儿庄大捷的电波传遍全国,举国振奋。
然而,在武汉,文先生却在密室里神色凝重。他面前站着一位身穿长衫的情报员。
“日军特高课已经注意到了这批武器。一支在战场上回收的损坏样枪,正被紧急送往奉天兵工厂。”情报员低声道。
文先生沉默片刻,眼中寒光一闪:“启动‘迷雾计划’。另外,通知陈启的试验部队,向冀中机动,准备策应。”
林枫尚未从台儿庄的疲惫中恢复,一份加急电报便追到了他的归途:“兵工厂遭渗透,核心技术人员失踪,速归。”
当他风尘仆仆赶回昆明兵工厂时,等待他的是沈昌那张写满愧疚与愤怒的脸。
“三个技术员昨晚失踪了……包括,深度参与三九式击针设计的陈明。”
林枫眼前瞬间闪过那个总是最早到实验室、眼镜后目光专注的年轻人。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已冷冽如西伯利亚的寒铁:“启动b计划。我要让所有觊觎我们技术的人,付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三日后,上海,日军特务机关驻地。
日籍工程师山本一郎兴奋地冲向影佐祯昭的办公室:“大佐阁下!重大收获!我们获得了‘三九式’的完整设计图纸!”
然而,当奉天兵工厂的专家们按照图纸,耗费大量宝贵资源试制出第一批十支样枪时,测试场上却接连传出恐怖的炸膛声!
“八嘎!这图纸是假的!是陷阱!”山本一郎看着手中那份精心设计的缺陷图纸,气得几乎吐血。
原来,林枫早已针对可能的技术泄露,预备了数套携带不同隐蔽缺陷的假图纸,就等着内奸上钩。
夜色深沉,文先生独坐密室,昏黄的灯光下,他面前的书桌上,静静躺着那方断砚。砚身斑驳,一道深刻的裂痕横贯其上,唯有“人心正气”四个古字,在岁月磨砺下愈发清晰。
他指尖缓缓抚过冰凉的砚台,仿佛在与跨越时空的先祖对话。
“先祖,”他声音低沉,带着千钧之重,“您于崖山之上,宁可以身殉道,亦不向蒙元屈膝,守护的是华夏文脉不绝。”
“而今,日寇铁蹄之下,晚辈所能守护的,是让这片土地上的同胞,拥有不再任人宰割的底气与力量。这‘以技卫道’之路,文氏走了七百年……盼您英魂庇佑,让此役,成为我族复兴之曙光。”
密室外,隐约传来空袭警报的嘶鸣,而他身形稳坐,如岳临渊。
台儿庄大捷的余波席卷全国,各大战区纷纷来电,急切要求换装新式步枪。
林枫站在即将再次扩建的兵工厂前,对周围那些眼神炽热的工人们说道:
“台儿庄证明了一件事:我们中国人,不仅能造出好枪,更能用这枪打出威风和尊严!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要让前线的每一个战士,都拿上不输于敌人的武器!”
在他的工作室内,一张名为 “惊蛰-乙型”通用机枪的初步设计图,已在案头缓缓铺开。而远方的天空,隐隐有雷声滚过,预示着更大风暴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