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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晨走后,赵霜来了。
她看着我血肉模糊的手,眉头皱了皱,却什么也没问。
“军医说你的血气太脏,骨髓不纯。”
她冷冷地开口。
“把他扔进水牢,净化一天。”
这是深冬。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漫过胸口。
蛮族留下的旧伤口在脏水中泡发、崩裂,血水渗出。
我发起了高烧。
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火炉,又像是被冻在冰窖。
但我没死。
因为在我体内下了那该死的“牵机”毒,吊着我不死不灭,让我清醒地感受每一分痛苦。
一天后。
我被捞了出来。
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拖到了前厅。
这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接风宴”。
顾晨坐在主位,众星捧月。
我的父母坐在他身侧,满脸慈爱地给他夹菜。
曾经的那些同僚、下属,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我被扔在大厅中央的地毯上。
浑身湿透,散发着恶臭。
原本热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下来。
“哟,这不是当年的第一将军沈大人吗?”
赵霜的副将端着酒杯走过来,一脚踢在我的肋骨上。
“怎么这副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将军府养的一条废狗呢!”
众人哄堂大笑。
赵霜坐在高位,手里把玩着那块属于顾晨的玉佩,漫不经心地说:
“既是回来了,就该懂点规矩。”
“沈确,当年你丢下顾晨独自逃跑,如今他大度不计前嫌,你是不是该敬杯酒赔罪?”
我费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我曾经爱入骨髓的女人。
五年前,我把生的机会留给她,自己去引开蛮兵。
现在,她让我给那个窃取我一切的小偷赔罪。
一杯酒被塞进我手里。
我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一步步走向顾晨。
顾晨假惺惺地站起来:“姐姐,不用了,沈哥哥身体不好......”
我走到了顾晨面前。
看着这张伪善的脸,我笑了。
手腕一翻。
一杯酒,全泼在了顾晨的脸上。
“你也配?”
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啊!”
顾晨尖叫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我的脸......好疼......”
“放肆!”
一声暴喝。
我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就重重挨了一下。
是父亲。
他抄起实木的圆凳,用尽全力砸在我的背上。
“噗——”
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脊椎仿佛断裂。
父亲还不解气,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反了天了!你这个畜生!敢泼晨儿!老子打死你!”
每一脚都踹在我的旧伤上。
我蜷缩着,一声不吭。
赵霜只是冷冷地看着,直到父亲打累了,才挥挥手让人把他拉开。
“来人。”
赵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看他是沾染了蛮族的晦气,脑子不清醒。”
“端火盆来,给他去去晦气。”
几个亲兵端上来烧得通红的炭火盆。
顾晨假意求情:“姐姐,算了吧,沈哥哥也许不是故意的......”
眼神却暗示侍卫将我按得更近一些。
“啊——!”
我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衣服被烤焦,粘在溃烂的伤口上。
赵霜站在火光之外,冷漠地看着我痛苦挣扎。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当年那个会因为我手指划破而哭鼻子的少女,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