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落在那朵最扎眼的“新郎”胸花上。拿起来,冰凉的金属别针硌得指腹微微生疼。
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
该怎么办?
直接撕破脸?在婚礼上大闹?太便宜他了,而且会让我和我家成为全城的笑柄。必须有一个更周全、更能让他身败名裂、且能最大限度保全我家利益和颜面的计划。
一个个面孔在脑海中闪过。晚上酒桌上的画面清晰起来:沈川那帮兄弟,个个油嘴滑舌,眼神闪烁,变着法地起哄灌我酒。只有一个人,坐在稍远的角落,没怎么参与闹腾,大多数时间沉默地喝着酒,眼神清醒而冷静。
在我又一次被他们围着,酒杯被倒满一杯烈性龙舌兰时,是他,看似不经意地起身,端着酒杯过来敬酒,巧妙地挡在了我和那帮人之间,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地说:“这杯太烈了,林薇明天还得做最美的新娘,我替她喝了。”说完,一饮而尽。那人叫周洲。沈川的大学同学,据说自己开了个律师事务所,在业内名气不小,以专业和正派著称。
当时他替我解围后,我低声道谢,他只是微微颔首,没说什么。但在之后沈川搂着我,大声炫耀着对我“多好”、未来规划“多宏伟”时,我无意中瞥见周洲看过来的眼神——那不是祝福,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些许审视、些许怜悯,甚至……一丝欲言又止的意味。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是纯粹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不下去?
更关键的是,我隐约记得沈川有次酒后吹牛,提到过周洲欠他一个“大人情”,具体是什么,沈川语焉不详,只说是“当年要不是我拉他一把,他哪有今天”,语气颇为自得,仿佛拿捏住了周洲什么把柄。
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如同破土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我的全部思绪。
我快步走回卧室,拿起我那只还剩一点点残电、刚刚开机的旧手机,找到周洲的微信。他的头像很简洁,一片深邃的蓝色背景,像是大海又像是星空。没有犹豫,我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擂鼓,咚咚直响,几乎要跳出来。但我的手,却稳得可怕。
语音呼叫的提示音响了四五声,每一声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电话通了。
“林薇?”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被深夜铃声吵醒的沙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异常的清醒,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么晚?明天不是婚礼……”他的背景音极其安静。
“周洲,”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像块冰,“帮我个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似乎被我开门见山的直接和语气中的冰冷镇住了。“……什么忙?”
“明天,”我吐出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你,站C位。”
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极其压抑的、轻微的呼吸声表明电话并未挂断。过了足足有十秒,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明显沉了下去,带着难以置信的审慎:“……林薇,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沈川呢?出了什么事?”他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他?”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在这寂静的凌晨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演技精湛,够格拿奥斯卡终身成就奖。但我不想再陪他演了。”我顿了顿,加重语气,“戏台子不能塌,所以,你来当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