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盘算,手机响起。
拿起来一看,宋雪峰叫他过去。
收拾一番,周同连忙过去。
宋雪峰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夹着烟,看着站在对面的周同,脸上没什么表情。
“坐。”
周同在对面椅子上坐下,腰背挺直。
“刚才那出戏,唱得不错。”
宋雪峰弹了弹烟灰,打量着周同:“动静大了点,但效果还行,至少让有些人知道,你不是软柿子。”
周同没接话。
“不过,”宋雪峰话锋一转,“以后处理私事,别在单位,影响不好。”
“是,书记。”
宋雪峰拉开抽屉,扔过来一盒软中华:“抽一根。”
周同犹豫了一下,抽出一支,点燃。
辛辣的烟雾冲进肺里,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不会抽就别硬撑。”宋雪峰笑了,“慢慢学,以后应酬多,烟酒都得会。”
周同点头。
“石坪村的事,材料看了吧?”宋雪峰进入正题。
“看了三遍。”
“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周同斟酌着措辞:“纠纷本身不难解决,关键是李老栓这个人,他在村里经营二十年,树大根深,动他容易引起反弹。”
“还有呢?”
“李老栓是赵副镇长的远房表亲。”
周同抬头,看着宋雪峰:“动李老栓,就是打赵副镇长的脸。”
宋雪峰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微微点头:“继续说。”
“所以这件事,不能只是解决纠纷。”
周同思路清晰起来:“要借着解决纠纷,把李老栓收拾服帖,李老栓服了,赵副镇长在石坪村的手就断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宋雪峰哈哈大笑。
“好!好小子!”他拍着桌子,“我跟了你几年,没白跟!这一套,你悟得很快!石坪村的事情,看上去并不难解决!”
周同心里松了口气。
“但是,”宋雪峰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锐利,“光有想法不够,得有手段。”
“李老栓这种人,你跟他讲政策、讲道理没用,他认的是势,是利,是怕。”
“书记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宋雪峰靠在椅背上,“事情交给你办,怎么办是你的事。我只看结果。”
周同明白了。
这是放权,也是考验。
区区石坪村,对于宋雪峰来说,根本不是麻烦。
麻烦的地方在于,李老栓背后是赵副镇长。
宋雪峰亲自出手,那就是跟赵副镇长当面锣对面鼓。
自己虽然是宋雪峰的人,但让自己来,怎么说都是隔着一层。
赵副镇长再不高兴,也不会亲自下场。
顶多,也是派个手下过过招!
“还有,”宋雪峰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李老栓小舅子那家建材店的税务记录。”
“去年到现在,偷漏税大概八万,材料你拿着,用不用,什么时候用,你自己把握。”
周同接过文件,手有点抖。
这不是材料,是刀。
“记住,在官场上,有时候你得先学会当坏人。”宋雪峰看着他,“菩萨心肠,当不了官,该狠的时候,别手软。”
“我记住了。”
“去吧。”宋雪峰挥挥手,“明天开始,石坪村的事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跟我说。”
周同起身,走到门口时,宋雪峰又叫住他:
“对了,明晚来家里吃饭,月娥炖了汤。”
周同脚步一顿:“书记,我……”
“怎么,不方便?”
“方便。”周同说,“我一定到。”
走出办公室,周同靠在走廊墙上,闭上眼。
手里那份税务记录沉甸甸的。
他想起宋雪峰刚才说的话:“该狠的时候,别手软。”
他知道,从接过这份文件开始,他就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开车的周同了。
他是宋雪峰手里的刀。
刀既然要见血,才能锋利。
那就从李老栓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