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夜,我被道侣的本命剑一剑穿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倒在血泊里,眼里尽是寒意。
直到后来,他匍匐在我脚下,我一剑将他钉穿在墙上。
「师兄,以你的姿色,去当小倌正合适呢。」
1
我要成亲了。
即将成为我道侣的人是我的师兄,我坐在婚床上等着挑起我红盖头的喜秤,没想到等来的是贯穿我胸口的一柄剑。
头上遮盖我视线的红色布料被扯下,看到他似浸透了三尺冰霜的脸。
一颗球状的物件滚落到我脚边,正是我父亲沾满血污的头颅。
剑从体内被抽走,带出的血喷溅在我父亲未合上的双目上。
我难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倒在那我曾满心欢喜布置的婚床上。
他用剑挑下了婚床上贴的喜字,露出难以抑制住厌恶的神情。
「十年了,灭门之仇总算得报,再也不用再与你们殷家虚与委蛇。」
听着他满含恨意的声音,我心里一片寒凉,我父亲历来行事光明磊落,绝无可能做出谋害他人的事。
我凝聚自己的神识想脱离这个身躯离开,日后再设法查清真相为我自己和父亲讨得一个清白。
「想逃?做梦!」他本盯着挑落的喜字出神,瞥到我的动作用威压将我神识震回了体内。
看我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他竟有些怔住,走近向我伸出手,我用仅剩的力气拔出头上的发簪注入灵力,向他脖颈扎进去。
看他捂着脖子往后退的滑稽模样,我笑了笑,扎脖子对他这种高阶剑修不过尔尔,但也足以让他痛上一阵子。
眼见他无法顾及我这边,我用尽所有灵力凝聚神识出了这副躯体,去找我的下一个栖身之地。
2
我在一具陌生的身体里醒来,周围是冰寒的井水。
距离我的魂体离开原身找到这与我契合的身躯已过了两年之久。
原主的记忆在我脑中一幕幕上映,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本是一位来坤棂宗修仙的世家千金的贴身婢女。
可婢女一直被自家小姐责骂毒打,后来婢女将小姐杀死后代替了小姐的身份,在来宗门的路上就被小姐的仇家雇佣的杀手误杀了。
我费力从水里挣扎出来,沿着井壁向上攀爬,幸好这井壁是凹凸的的砖瓦构成,才有借力使劲的地方。
从井口出来后,我整个人瘫倒在地,身上的衣物浸满了冰冷的井水。
喘过来气后,我支撑着站起来走向屋内,把身上湿到紧贴着身体的衣裳换下。
现在这副身体没修过仙,毫无修为,但我依旧记得此前学过的口诀和符咒,修炼起来定是比他人更便利些。
事实上要想上坤棂宗修炼首先看的是灵根资质,而非修为高低。
而我自幼不需灵石便能看出任何人的灵根,刚才看了一下原主的灵根,正是万里挑一的灵根,且天生仙骨,一旦修炼将一日千里。
此乃天助我也。
在大婚之夜杀死我和我父亲的人总有一日必会死在我的剑下。
而我到了坤棂宗山下,竟看到一个与我从前长相极为相似的人,她站在负责测试新来弟子的人旁边,眉目含笑,发间的青木簪子也是我以前日日戴着的样式。
那簪子曾是那人送我的生辰礼物,被我如视珍宝地每日簪在发间。
3
我把手放在测试灵根的灵石上,等待着宣判我去留的结果。
一阵风袭来,一颗沙砾进了我的眼睛,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个剑修踏风而来。
从凌冽的剑意中望见身着白衣,面目冰寒的男子,他的面容与此前别无二致,只是多了些斑驳的白发突兀地夹杂在鬓角。
他收起了他的剑,对着那位与我相似的女子露出温和的笑意,那位女子也笑着跑过去,喊他「师父。」
他从未收过徒,也曾与我说此生不会收徒,直言收徒对他修无情道来说是拖累,如今却破了例。
这人曾是我的师兄,也曾即将成为我的道侣,却亲手将我送往地狱之门,许行之,是我此生定要手刃之人。
字字沁血,在我满含恨意心中默念此人名讳时,听到对我灵根资质的宣判:「报:淮南沈氏沈蕴,上等灵根,留。」
我接过宣判人递给我的弟子命牌,退到其他同样留下的弟子那一排,不再看那师徒两人一眼。
恶人自会有我来收。
我看了一眼其他弟子,男弟子居多,一番测试下来,灵根资质比我好的仅有一人。
他名为何箐闻,金陵人士,周身华贵配饰衣袍无不名贵。
他的灵根是至纯的冰蓝色,那时在场众人无不露出艳羡之意。
我也不由得对他多看了几眼,此人日后修行起来必是不可限量,多与他打交道拉近关系总是没错的。
4
夜里我去后山去寻一样东西。
那是我父亲曾打算留给我的剑,他说我性燥易刚,剑在我手上容易伤人,想等我婚后修为平稳些再亲自交到我手上。
却没想到,他的命却终止于我大婚当天。
包括我的命。
他叮嘱过我,如果我有要事急需这把剑,可以去后山处找,他留下了符咒只有我才能看到这柄剑。
我走在后山的小路上,丛中的荆棘划到了我的袍袖,我不得不收起衣袖小心行走。
夜间的风很冷。
十年前,也是这么冷冽的夜晚,坤棂宗陡峭的山路来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
那是年少的许行之。
父亲收他为徒后待他如同亲生儿子般,在功法修炼上从未藏私,视他为得意门生。
未曾想,最终却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5
我在确保周围确实没人时,从土里挖出了我父亲留给我的那把传世古剑。
剑鞘上的寒锋在月光下越显冰冷,我抱着这把剑,就像我父亲生前还在时严厉而不失温情地指正我练剑的错处。
我早已立誓,定要让害我们之人血债血偿。
许行之,在他将剑刺向我父亲和我时我便与他恩断义绝。
我的眼泪滴在剑鞘上,我后悔怎么没有早日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害我父亲枉死,害我灵魂不归己身。
我用一块红布将剑包了起来,我父亲死时身首分离,我死那时也必然是面目丑陋。
我没有能力让我父亲入土为安,只能抱着这把剑独自前行。
自小被父亲宠爱长大的女儿,如今扛着肩上沉重的仇恨逼迫自己成长起来。
总有一日,我定要将仇人的头颅斩下,被夺走的宗门掌门之位也将在那时物归原主。
回到弟子厢房内,我小心把裹着布的剑放在我床下,夜里我睡得很沉,有种我父亲还在世时陪着我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