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结婚七年,老婆顾漫意外流产六次。
每一次,她都哭得肝肠寸断,我也心如刀割。
第七次怀孕,她说怕在家里触景生情,想回娘家住。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我悄悄将一枚小型窃听器别在了她大衣上。
可半个小时后,我发现她一直定位在月子中心。
低沉的陌生男声响起。
「你老公可真够蠢的,连着七年都没发现孩子是因为房事太过激烈流产的。」
顾漫轻笑一声,声音柔媚入骨:
「谁让他爱我呢?我说什么都信。」
「不过这次我可不会任由你胡来,再流产,我的身体可受不住」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时,实验室保卫科打来电话,慰问顾漫。
我看着定位,冷冷地开口:
「我怀疑我的妻子,身为科研涉密人员的顾漫,可能带着重要数据叛国了。」
1.
电话那头的人呼吸逐渐变得沉重。
「江先生,您确定吗?您知道这个指控的严重性。」
耳机里,顾漫和那个男人的调情声越来越放肆。
暧昧的喘息声像毒针,一根根扎进我的耳膜,刺入我的大脑。
我平静地对着手机说:「我确定。」
几乎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从窃听器里传来,打断了那令人作呕的响动。
「谁啊?真扫兴!」
男人的声音里满是被打扰的不耐,撒娇让她挂断。
顾漫宠溺地把手机挂断丢到一边。
我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等我赶到那家高档月子中心时,楼下已经停满了漆黑的武装车辆。
衣衫不整的顾漫和几乎赤裸的江承明,被武装人员地押了出来。
当我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居然是六年前我从洪灾里拼死救回来的江承明。
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他。
那个我曾以为单纯、感恩,甚至有些木讷的弟弟。
顾漫在看到我时,脸上的惊慌瞬间变成了错愕:
「淮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她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来看看,杀死我前六个孩子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
「你个疯子!」
江承明却突然像疯狗一样挣脱了钳制,朝我扑过来,
「一定是你搞的鬼!是你害了小漫姐!」
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重新按倒在地。
说起害人,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狂吠。
没关系,我那些未出世的孩子的命,我会一一讨回来。
作为举报人,我也接受了例行审讯。
密闭的房间里,审讯人神情严肃地问我: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顾漫涉嫌叛国?」
我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她最近总是背着我接电话,神神秘秘的。」
「有时候,我还能听到她在电话里提一些实验室的专有名词。」
「现在她怀孕了,本该好好休养,却非要搬出去住。」
「甚至还带上了她的工作电脑。我觉得很可疑。」
审讯人皱起眉:「就这些?」
我敛下眉,抿紧嘴唇,装出为难又痛苦的样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机票推到他面前。
「这是我无意间在她书房的抽屉里找到的。」
我指着那些机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从六年前开始,她每年都会秘密去边境城市待一段时间。」
「每次都骗我,说是实验室有紧急任务。」
审讯人拿起机票,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你以前就没察觉不对吗?我们实验室的规章,从来不会有这种急召人员的情况。」
我抿唇,挤出一个苦笑。
这些哪里是她抽屉找到的,而是她的书房保险柜。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密密麻麻地疼。
我和顾漫从高中就在一起了。
她一直是个认真到近乎刻板的人。
我见过她为了一个实验不眠不休。
也见过她为一个微小的数据疑点,耗费整整一周时间去反复演算。
我曾经以为,我们爱情里最大的矛盾,是她太爱她的工作。
可笑啊。
原来这么刻板、这么不懂变通的一个人。
也会为了另一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撒谎,做尽这些出格的事。
2.
调查进行了一周。
因为证据不足,顾漫被暂时允许回家监视居住。
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江承明。
门打开的瞬间,江承明一个耳光就朝我脸上扇了过来。
我躲闪不及,正想还手,顾漫却挡在了他面前,对我厉声呵斥:
「江淮之,你够了!」
江承明一脸憔悴,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心真毒!竟然举报自己的妻子!」
我讥讽地笑出声:
「毒?有你们毒吗?为了那点肮脏事,连杀六个亲生孩子。」
我死死盯着顾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虎毒尚不食子。你呢?」
「午夜梦回,你就不会想起我们那六个孩子,觉得一点点愧疚吗?」
她避开我的视线,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劝我: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提了。」
「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
「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好不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居然还以为我会继续这段婚姻。
她叹了口气。
「我是爱你的,淮之。我本来只是想最后和承明再待一段时间,就彻底结束。」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去举报我。」
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
这次举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她的科研生涯都完了。
这个污点会跟着她一辈子,国内任何一家顶尖实验室都不会再接收她。
这难道不是她自找的吗?
她毁了我们的孩子,我便毁了她引以为傲的事业。
这很公平。
我想怒骂她,想撕烂她那张虚伪的面孔。
可目光触及她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随行人员时,我瞬间清醒。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我压下翻涌的恨意,强迫自己挤出一副疲惫又悲伤的神情。
「这次调查结束,我们就离婚吧。」
我不能让任何人觉得我的举报是出于嫉妒或报复。
就算是假的,我也要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让他们相信顾漫真的有问题,我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痛心疾首的丈夫。
「淮之,你......」
顾漫还想说什么。
江承明却突然身子一软,捂着肚子就往顾漫身上靠。
「小漫姐,我头好晕,好像低血糖了。」
顾漫立刻紧张起来,担忧地扶住他,转头对我命令我: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厨房给承明煮碗小米粥!」
她絮絮叨叨,仿佛我是那个多余的下人。
「先冲杯蜂蜜水吧,他喜欢喝甜的。」
见我一动不动,她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加重了几分:
「江淮之,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孩子。
这两个字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为了这个还在长大的孩子,我妥协了。
我转身走向厨房,身后传来江承明得意的声音:
「小漫姐,我还想吃煎蛋,溏心蛋,要五个。」
「知道知道,」
顾漫的声音里满是宠溺,「还要加芝士,对不对?」
江承明越过顾漫的肩膀,朝我投来一个赤裸裸的挑衅眼神。
我垂下眼,假装没看见。
心却像被泡进了苦水里。
她从不会记我喜欢吃什么。
我们在一起十几年,我无数次告诉她我讨厌香菜,可她每次都在我的碗里撒上一大把。
我抗议,她只会不耐烦地皱眉:
「淮之,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记的?别矫情了。」
3.
我站在灶台前,看着锅里的小米粥翻滚出细密的气泡,热气熏得我眼睛发酸。
顾漫走了进来,从身后试图抱住我。
我身体一僵,往后退了一步。
「别碰我,脏。」
她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满是失落。
「承明答应我了,等调查结束,我们就彻底断了。」
她放低了姿态,近乎哀求:
「你再忍一忍,别离婚好不好?淮之,我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你。」
「住嘴!」
我再也听不下去,厌恶地打断她。
「我一天都忍不了!除了离婚,没什么好谈的!」
她泪如雨下,哽咽着问我:
「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爱?
我掀开上衣,露出腹部一道道交错盘踞的疤痕,像丑陋的蜈蚣。
「我为你挡过三次刀,给你捐了一个肾。」
「这些年,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你还要我怎么爱你?」
「顾漫,你如果真的爱我,就放过我吧。」
「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脏。」
她愧疚地低下头,嘴里喃喃着:「对不起......」
我只觉得没意思透了。
关掉火,我面无表情地端起滚烫的粥,转身走出厨房。
六年前,江承明的父母死在那场特大洪灾里。
他正站在混乱的人群中,瘦弱又无助,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
那个眼神,像极了我第一次见到顾漫的样子。
她也是这样,战战兢兢,却又倔强地仰着头。
我动了恻隐之心。
看他也姓江,便以同姓本家的名义资助他读书生活。
当时顾漫还笑我烂好心,说:
「你也不怕养出个白眼狼来。」
现在想来,她看人可真准。
我不止养出了一只白眼狼,而是两只。
我正恍惚着,一股巨大的力道从侧面袭来。
我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
「哗啦——」
一整碗滚烫的小米粥,尽数泼在了我的胳膊和胸口上!
灼烧的剧痛瞬间袭来,我疼得蜷缩成一团,连呻吟都发不出。
「啊!好痛啊!」
江承明夸张地尖叫起来,举着自己仅仅有些红的手背,对着顾漫的方向哭喊。
「淮之叔叔你为什么要泼我,疼死我了!」
顾漫闻声冲出来,第一时间奔向江承明,紧张地抓起他的手翻来覆去地查看。
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烫得浑身发抖的我。
还是客厅里那两位随行人员看不下去,快步上前将我扶起来。
「江先生,您怎么样?」
顾漫怒视我说: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让你忍忍几天就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承明!」
她无视我身上的狼狈,一心维护她的情人。
我的心,在一瞬间彻底凉透了。
这就是她说的,爱我。
4.
有了顾漫的放任,江承明对我的挑衅愈发肆无忌惮。
我一概不理,只是默默承受。
随行的那两位人员几次看不下去,私下安慰我。
我只是扯出一个落寞的笑,声音沙哑:
「没关系。」
「她连实验室的研究成果都愿意拿出来给江承明,我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对视一眼,脸色骤然凝重。
国家重点实验室的核心研究,每一项都属最高机密。
顾漫作为核心成员,私自将成果外泄,这罪名可比单纯的情感背叛严重得多。
原本这几天,他们就要解除对顾漫的监视,认定她没有叛国嫌疑。
可现在,事情陡然生变。
他们匆忙离开,去向负责人汇报了。
人刚走,江承明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他手里拎着一条项链,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淮之叔叔,你看,好看吗?」
他语带恶意,笑容刺眼。
我本不想理他,可目光触及那条项链时,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那块玉牌项链是我母亲生前最珍视的东西。
「还给我!」
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见我紧张笑得更加恶劣,手腕一抖,项链在他指尖甩出危险的弧度。
「我不。」
「这个玉牌,我很喜欢。」
「我让你还给我!」
我冲上去想抢。
他却故意松手,玉牌直直坠向坚硬的大理石地面。
清脆的碎裂声,玉牌碎成了几瓣。
我理智的弦崩断,扬手就要打他。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用力将我推开。
是顾漫。
「不过是一个东西,你至于吗?」
她不可能不认得这块玉牌。
我每天都把它放在床头柜上,想念母亲的时候,就会拿起来看一看。
她明明知道我多珍惜它。
「让开!」
我怒吼,「我不许任何人糟蹋我母亲的东西!」
顾漫语气轻描淡写。
「你妈都死这么久了,说不定都投胎了。」
「东西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别闹了。」
她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刺激了我。
「你没有心吗?」
「我妈妈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非但不感激,还这样作践她的遗物!」
「你这种人就该死!该......」
话没说完,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嘭!」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本就因为多次受伤而脆弱的内脏受到剧烈冲击。
我趴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咳出血来。
顾漫还保持出脚的动作,眼神冰冷如霜。
「江淮之,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度。」
「不过是一点恩情,你要要挟我到什么时候?」
「说到底,我又没求她救我。」
血沫不断从我嘴里涌出,视线渐渐模糊。
她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皱了皱眉想上前来。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
2
5.
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员冲了进来,肃杀的气氛瞬间凝滞。
为首的队长面无表情地出示证件:
「顾漫,有证据表明你主动泄露基地地址及核心研究成果。」
「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转移监狱审查。」
顾漫还没反应过来。
之前的随行人员却迅速出手,直接扣住了江承明的胳膊。
「这位先生,你的国籍身份存疑,也需要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江承明被反剪双手,脸色刷白,还在嘴硬: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有本国身份证,你们在胡说!」
为首的队长瞥了他一眼,目光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在我们境内,任何人都必须遵守我们的法律。」
「你的真实身份,我们会查清楚。」
顾漫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她死死盯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怨毒。
「江淮之,又是你!」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冲她笑了笑。
两名队员上前,架住顾漫将她往外拖。
她还在疯狂地叫喊,声音尖利刺耳。
「江淮之!你这个疯子!」
我冷漠地看着她被拖出大门,就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闹剧。
腹部的剧痛一阵阵传来,眼前阵阵发黑。
我扶住楼梯扶手,才勉强站稳。
江承明突然开口。
「江淮之,你以为你赢了吗?」
他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眼神阴冷。
「你妈妈的死,可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我浑身一僵。
「你什么意思?」
他笑得更得意了:「想知道?去求顾漫啊。」
「哦,对了,我忘了,她现在是可疑的叛国贼,你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也被押送了出去。
我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基地的医疗室里。
腹部的钝痛已经缓解,但心脏的绞痛却愈演愈烈。
江承明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中盘旋。
「你妈妈的死,可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没过多久,审讯我的人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卫。
他态度缓和许多,告诉我调查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
爱真是能让最精明的人也变得盲目,就连顾漫也不例外。
只因为江承明随口几句想看,顾漫就私自将实验室还在研发阶段的半成品成果带出去给他。
她甚至胆大包天,把江承明安置在离基地不远的家属房里私会。
这些突破底线的事,全都被江承明用一个小号洋洋得意地炫耀过。
我恰好知道那个账号。
和江承明「同居」的那段日子,我偷看过他手机,记下了那个奇怪的账号名。
所以我「不经意」地向随行人员提了一句,让他们发现了这个账号。
铁证如山。
审讯人员告诉我,江承明在连续的高压审问下,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境外某军阀头目的私生子。
因为担心被大房迫害,才被偷偷送到我们境内,交给一对潜伏的线人抚养。
他反复辩解,说自己只是想在几个异母哥哥面前炫耀。
才让顾漫拿出成果看看,绝对没有窃取的意思。
可他不知道,他的皮肤之下,早就被他的军阀父亲植入了微型定位仪。
国家安全部门已经侦测到,我们基地的坐标近期被一颗军用卫星反复扫描定位。
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我的想象。
6.
有了两位随行人员证明我当时的状态。
加上我主动提供的线索,我作为同伙的可能性被排除了。
审讯人员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些许安慰:
「别紧张,江先生。过两天办完手续,你就可以离开了。」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们会给予你一定的补偿。」
「我能见见顾漫吗?」
我问,声音沙哑,「我想知道,我妈妈的死到底是不是和她有关。」
他脸上掠过一丝怜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心里却更加沉重。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得顾漫的脸毫无血色。
她穿着统一的囚服,手腕上是冰冷的手铐,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颊边。
看到我,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几个武装人员站在我们周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我妈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三年前的记忆碎片般涌来。
那时顾漫怀着第四胎,胎象很不稳。
我正好要被派去国外做一个紧急的技术交流,不放心她一个人,只能拜托我妈来照顾她。
等我回来,迎接我的是顾漫哭肿的双眼和冰冷的消息。
她说,妈妈为了保护她,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死了,孩子也没保住。
我当时伤心欲绝,整个世界都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连妈妈的身后事都是顾漫一手安排的。
我从未怀疑过她的话。
「就是意外。」
「没有其他的。」
我死死盯着她。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左边。
这是她撒谎时改不掉的小习惯。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我胸腔喷涌而出!
「告诉我真相!」
我拍案而起,冲她嘶吼,「你最好想清楚!你妈还在外面,我可不保证她会过得好!」
「注意你的言辞!」
旁边的警卫立刻厉声警告。
我没理会,双眼赤红,只是死死地盯着顾漫。
我的威胁起了作用。
她浑身一颤,终于崩溃了。
「妈她发现了我和江承明的事......」
「我怕,我怕事情败露,我怕你不要我,我们拉扯的时候,我失手把她推到了马路上......」
她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语无伦次:
「我很愧疚!但是我也不想的!」
「我那么爱你,我怎么能让你知道这种事?我不想和你分开啊!」
爱?
到现在她还在假惺惺地说爱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愤怒地想冲过去,却被身后的警卫死死按住。
「顾漫,你不得好死!」
她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失神地喃喃自语:
「我爱你......我是爱你的......」
7.
在官方的协助下,我和顾漫强制离婚了。
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我曾无比期盼。
如今却代表着背叛和肮脏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期盼它能出生,那毕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我又害怕,害怕这个孩子出生在如此不堪的家庭里,是否真的能幸福。
可我还没纠结出答案。
三个月后,官方人员找到我,告诉我,顾漫肚子里的孩子掉了。
我心里一沉,有些难过。
下意识以为是我的报复,让她在监狱里情绪不稳才......
那位官方人员却用一种极其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江先生,这不是你的原因。」
「是母体长期使用助兴药物,胎儿早就畸形,本身就不稳定。」
官方人员离开后,我独自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坐了很久。
窗外夜色浓稠,像化不开的墨。
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她就没把这个孩子当回事。
那一瞬间,我对顾漫最后的一丝怜悯,彻底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无边的恶心和冰冷的恨意。
她不配做母亲,更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几天后,顾母找上了我。
她看两鬓添了些许白发,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
她一见到我,眼泪就下来了,嘶哑着嗓子喊我:
「淮之啊......」
我站在玄关,冷冷地看着她,没让她进门。
「有事吗?」
顾母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种态度。
她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
「淮之,妈求求你,你帮帮漫漫吧!她被判了二十年,她这辈子都毁了啊!」
她说着,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
我皱眉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
「她犯罪,自有法律制裁,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何况,她还给我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我凭什么帮她?」
我不想和一个老人计较,更不想迁怒一个可能不知情的母亲。
她却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哭喊起来。
「那个男的她就是玩玩而已!她心里只有你啊,淮之!」
「她就是压力太大了,一时想不开才犯糊涂!你们才是夫妻,你不能不管她啊!」
我身体猛然一僵。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早就知道?」
顾母的哭声一顿,眼神有些闪躲,但随即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漫漫都跟我保证过的,就只是和那个男孩睡睡,绝对不会有别的,不会越界的!」
她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反而更急切地拉着我。
「你听妈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漫漫弄出来!只要人出来了,什么都好说!」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度恶心的东西。
我看着眼前这张涕泪交加的脸,只觉得无比可憎。
这些年,我心疼她一个寡妇拉扯女儿不容易。
还没结婚时,家里水电坏了,重物要搬,一个电话我就到。
婚后,我更是把她当亲妈一样孝顺。
顾漫忙,顾不上她。
前几年她查出尿毒症,每一次透析,每一次住院,都是我陪着,钱也是我出的。
我跑前跑后,缴费拿药,甚至比对顾漫的事还上心。
她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地说:
「淮之,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儿子了。」
这就是她对待「亲儿子」的方式?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给我戴绿帽子,给我妈推向疾驰的货车。
她却装聋作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一切。
她看着我被蒙在鼓里,看着我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无辜丧生。
甚至连我妈的死,她恐怕也早就知道内情!
她和顾漫,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一样的自私,一样的冷血,一样的恶心!
「滚!」
一声暴喝从我喉咙里炸开。
我指着门外,浑身都在发抖。
「给我滚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顾母被我吓住了,呆呆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我再也无法忍受,直接掏出手机,叫了小区的保安。
「把她给我赶走!以后不准再放她进来!」
保安很快上来,半拖半拽地将还在哭喊咒骂的顾母弄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原来,我不仅娶了一个魔鬼,还孝顺了另一个魔鬼这么多年。
第二天,我让律师把顾漫名下仅剩的一点存款,全都转给了顾母。
我对她仁至义尽。
8.
但创伤留下的疤痕,远比我想象的更深。
我换了房子,换了工作,换了手机号,几乎切断了所有和过去相关的联系。
新的生活,像一张崭新的白纸。
可午夜梦回,我还是会惊醒。
梦里,是我妈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是医生一次次宣告孩子没了时我痛苦的感觉。
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靠着大剂量的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几个小时。
体重骤降,精神恍惚。
去看心理医生,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和PTSD。
医生建议我培养一些新的爱好,多和人接触,尝试走出去。
于是我报了一个陶艺班。
在那里,我遇见了林晚。
她和我一样,总是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捏着手里的泥巴。
她的话很少,但每次看到我因为走神而捏坏了作品。
都会递过来一块新的陶泥,对我笑一笑。
那笑容很温暖,像冬日午后的阳光,一点点驱散我心里的阴霾。
我们熟悉起来,偶尔会约着一起吃饭、看电影。
她从不过问我的过去,只在我情绪低落时,默默递给我一杯热茶,或者讲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和她在一起,我紧绷的神经会不自觉地放松。
有一次,我盯着窗外的车流发呆,又想起了我妈。
她似乎察觉到了,轻轻握住我的手。
「别怕,都过去了。」
她的手很暖,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是做陶艺磨出来的。
那一刻,我积攒了许久的痛苦和委屈,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我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一下一下地轻拍我的背。
等我哭够了,她才递给我纸巾,红着眼眶说:「哭出来就好了,以后有我呢。」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或许我还可以再拥有一次幸福。
三年后,我们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几个最好的朋友。
林晚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她挽着我的手,认真地对我说:
「江淮之,以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我握紧她的手,郑重点头。
是的,我会有一个新的家。
婚后一年,林晚怀孕了。
拿到孕检报告的那一刻,我的手都在抖。
喜悦,紧张,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让我几乎说不出话。
林晚看出了我的不安,她抱住我,把脸埋在我胸口。
「老公,别担心,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宝宝。」
我回抱住她,心里的坚冰,在那一刻彻底融化了。
整个孕期,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我辞掉了工作,专心在家照顾她。
她每一次孕吐,每一次抽筋,都让我心惊胆战。
我几乎搬空了所有育儿书籍,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营养餐,陪她散步,给她讲故事。
我把所有的爱和亏欠,都倾注在了她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朋友笑我,说我简直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
我却甘之如饴。
这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生命里仅剩的光。
我绝不允许,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预产期那天,林晚被推进了产房。
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走廊上消毒水的味道,让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过去那些痛苦的经历。
我攥紧拳头,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次不一样。
林晚和顾漫不一样。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皱着眉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公式化的声音。
「请问是江淮之先生吗?这里是XX监狱。」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顾漫自杀了。」
那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再次插进我的心脏,狠狠搅动。
电话那头还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数画面闪回。
她死了。
用最极端的方式,结束了她罪恶的一生。
也好。
我攥着手机,心却不再起波澜。
「知道了。」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就在这时,「哇」的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从手术里传来。
旧的人生,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死去。
而新的人生,在婴儿啼哭的那一秒,才真正开始。
从此,顾漫是顾漫,我是我。
我们之间,隔着生死,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