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去世了
万里之外的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温叙白突然觉得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骤然刺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弯下腰，捂着胸口喘息。
身为医生的他第一时间就敏感地察觉到，这种痛似乎不同于普通的生理病症。
更像是来自灵魂深处铺天盖地的恐慌感，几乎瞬间就要将他压垮。
教堂里的管风琴声、神父的祷告声都变得模糊，他眼前竟不受控制地闪过沈清禾的脸。
身边的宋雨桐察觉到他的异样，有些担忧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怎么了？”
他回过神，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宋雨桐并没有太在意，她挽住他的胳膊，含情脉脉又带着几分羞涩地笑着。
“叙白，传说在这所教堂一起听过祷告歌的人，会一生一世都不分离。你说，我们也会吗？”
胸口的隐痛骤然加剧，他看着宋雨桐满眼期待的模样，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连一句简单的“会”都难以说出口。
耳畔恍惚出现沈清禾的声音，她平静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跟他说“再见”。
“之前你一直没有跟我求过婚，我总想弥补下这个仪式，但我想这个不一定要男生主动的。”
眼前的女孩红着脸，耳尖快要滴出血来，她单膝跪地，攥着一枚戒指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眸。
“温叙白，我想和你过一辈子，你愿意娶我吗？”
如果是之前，他早就感动的将宋雨桐抱进怀里，仔细地亲吻着她的嘴唇，把戒指郑重地套在她指尖。
可现在，温叙白只是怔怔地盯着那枚戒指发呆。
脑海里记忆翻涌，画面渐渐重叠。
他曾经也这样单膝跪在沈清禾的面前。
不对，好像哪里都不对。
温叙白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想让自己更清醒些。
他早就计划好，心无旁骛陪宋雨桐过完这一周，好好完成这场答应她的蜜月之旅，然后坦承自己从未真正放下过往，再用足够的补偿了断这段关系，离开她。
可为什么，今天沈清禾的脸、他们的过往，一遍遍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周围的人们开始起哄，伴着祷告歌的悠扬旋律，将教堂里的甜蜜推到顶点。
宋雨桐的脸颊更红了，眼里的水光几乎要溢出来，
在她满是期待的目光下，温叙白终于伸出了手，却没有接她手中的戒指，只是将她缓缓地扶了起来。
“对不起，雨桐。”
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我没办法忘记过去。从我恢复记忆的那个时候起，我就不能再和你有以后了。”
“失忆的十年里，你陪我重建生活，我确实想过和你结婚的......是我自私又怯懦，才迟迟没办法下定决心，我不想伤害你，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尽力去做。”
“原本这些话我想陪你度完蜜月再说的，那是我曾经许诺给你的，但现在......原谅我，我不能答应你。”
宋雨桐从他说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在流眼泪。
其实早在沈清禾出现在民政局那天，她就直觉有什么东西要崩塌了。
他和沈清禾之间数十年的感情，是她永远逾越不了的鸿沟。
但是她不甘心。
明明马上，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可以成为自己的老公了，就差一点点。
她憧憬了很久的婚后生活，不想就这样败给一段被遗忘的过往。
更何况，她爱温叙白。
所以在受伤的时候，她立刻就想到了办法留住他。
她买通了护士，编造了自己怀孕需要输血的谎言。
看着他眼里的心疼和愧疚，她才稍稍觉得心安。
可现在......
“叙白，我们马上就会成为三口之家，幸福快乐地生活，你真的要离开我吗？你知道的，我除了你和宝宝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她眼底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副柔弱无助、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的模样。
若是往常，只要她露出这副神情，温叙白总会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摸着她的头低声哄着她。
“乖，有我在呢。”
可今天温叙白只是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
他语气温柔，和从前别无二致，可说出的话却让她心碎。
宋雨桐带着哭腔，死死盯着温叙白，问出她最想知道答案的那句话。
“那你爱过我没有？”
空气仿佛凝固了，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
过了半晌，温叙白才动了动嘴唇，喉结上下滚动着，似乎在艰难地斟酌措辞。
“我......”
一个字刚出口，还没来得及往下说，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就打断了他的吞吞吐吐。
屏幕上跳动着“李教授”三个字。
那是当年他和沈清禾在医学院共同的导师，可他失忆的数年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怎么会突然间打电话过来？
心里的那种莫名的恐慌感更加强烈，像有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
他几乎是本能地接起电话，手都在发颤。
“叙白，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教授有些激动的声音，随即又被浓重的悲恸覆盖。
“可惜清禾等不到你了......她参加了安乐死的试药实验，临走前，亲手签了遗体捐献协议，指定要捐给我们医学院做大体老师，说要留在她最爱的地方，继续陪着她毕生追求的医学事业。”
“她没有什么亲人了，你能有空回来一趟，料理她的后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