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当晚,苏瑾玉便收到了洪叔让人送进来的秘信。
“看样子,洪叔又有了新的进展。”苏瑾玉的眼神有些凝重。
光是一个玉石矿,居然一时半会儿都没有查完。
也不知道这一次,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苏瑾玉一边想,一边快速的拆开了信件看了起来。
“居然是这样......”饶是苏瑾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完了以后还是被震惊了一下。
真相远比她想的要惊人!
玉矿确实不是枯竭了,而是被谢国公抵押给了别人。
“我的玉矿,居然被他们随意处置了!”苏瑾玉忍不住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震得上面的茶具都弹起来了一下。
抵押的对象,是京城那家名号响亮、背景却深不见底的地下赌窟——“千金坊”。
谢国公这么做,竟是为了填补他的赌债,数额巨大到令人瞠目结舌!
“千金坊......”苏瑾玉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瞬间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她原以为,国公府的困境源于经营不善和上下挥霍,自己夺回中馈,削减用度,虽手段强硬,却仍是在试图修补。
却万万没想到,这看似只是朽木的内部,早已被蛀空,其根基处竟藏着这样一桩足以灭顶的丑闻!
“好你个谢国公,堂堂的国公爷,竟堕落至在赌坊欠下如此巨债!”
“甚至不惜窃取儿媳的嫁妆产业,去填你那无底洞!”苏瑾玉呢喃着,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已远超内宅倾轧的范畴,这是欺君罔上,是足以让整个国公府顷刻间抄家夺爵的弥天大祸!
“小姐,咱们该怎么办啊......”碧螺被吓得六神无主。
她虽然没有苏瑾玉那样,能想到究竟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她也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小事。
苏瑾玉狠狠地吸了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起账册上那些模糊的款项去向,想起谢国公近来时常焦躁阴沉的神色,还有府中看似奢华实则摇摇欲坠的排场......
原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个窟窿,根本不是她省出几千两银子就能填上的,它连接着的是万丈深渊,随时可能将整个谢家吞噬得骨头都不剩!
而她苏瑾玉,作为名义上的世子妃,与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事发,必然被牵连其中。
到时候,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不说,恐怕连全身而退都是奢望!
“和离!必须尽快和离!一刻也不能再拖延!”
“我绝不能给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陪葬!”苏瑾玉斩钉截铁道。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摄政王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萧玦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听着身后暗卫统领低沉无波的汇报。
“......属下循玉石矿线索深查,发现其开采权于三年前,通过数次复杂转手,最终归于‘千金坊’名下。”
“而近一年来,‘千金坊’玉石的收益,以极其隐秘的方式,流入了前户部尚书关联的暗账。”
前户部尚书?
萧玦眸色骤深,这是他曾经在朝中最具威胁的政敌,老谋深算,党羽众多。
“最初经手抵押玉矿的人,可查清了?”萧玦的声音冷冽,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回王爷,所有间接证据与经手人的口供碎片,最终均指向......谢国公。”
谢国公?那个看似只会沉溺酒色、庸碌无能的国公爷?
“他竟有胆子掺和进这种事情,还和户部尚书搭上了线?”
是愚蠢到被人利用,还是另有所图?
萧玦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脑中飞速盘算。
忽然,那日在云锦阁的惊鸿一瞥闯入脑海。
那个戴着帷帽、身姿纤细却挺直的女子,面对刁难时的冷静自持,条理清晰、直击要害的反诘。
以及那份与京中传闻的“温顺懦弱”截然不同的锐气......
“谢国公府近日可有异动?”他突兀地打断暗卫的陈述。
“有,世子妃苏氏,于昨日突然发难,以雷霆手段自婆母柳氏,还有客居表亲孟氏的手中夺回中馈之权。”
“并即刻颁布严苛新规,将府中用度削减七成,力度极大,引发内院剧烈震荡,但已被其强行压下。”
萧玦微微一愣,时间点如此巧合?
他这边刚查到玉矿与谢国公的关联,那边深居内宅的世子妃就突然大刀阔斧地整顿家务?
是巧合,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甚至,她这般激烈地夺权、削用度,是否正是在为应对某种即将到来的、更大的危机做准备?
一种敏锐的直觉击中萧玦——这位被所有人忽视的世子妃,极可能就是撬开谢家黑幕,乃至牵连出其他人罪证的,那把最意想不到、却也最关键的钥匙。
“备马。”萧玦蓦然转身,玄色蟒纹袍角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侍卫长略显迟疑:“王爷,此刻时辰已晚,是否明日......”
“正是要晚些去,才好看清夜色下的真容。”
萧玦唇角勾起一抹冷锐的弧度,眼神深邃如寒潭。
“以巡查京畿防务,顺带询及谢国公旧部近年动向为由,仪仗摆开,动静弄大些,不必遮掩。”
他要去亲自会一会这位谢国公,更要看看。
这位藏于深宅的世子妃,究竟是个被逼到绝境方露锋芒的可怜人。
还是一直在隐忍蛰伏、伺机而动的聪明人。
不过一刻钟,摄政王府的威严仪仗便已整肃完毕。
玄色金纹的豪华马车被众多手持火把、腰佩利刃的精悍侍卫簇拥着,沉默而迅疾地驶过寂静的街道,直奔谢国公府。
马蹄铁敲击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整齐而沉闷的嘚嘚声。
火把猎猎,映照着侍卫们冰冷的脸庞,在夜色中撕开一道令人心悸的威压之痕。
谢国公府的门房正靠着门框打盹,被这地动山摇般的阵势吓得魂飞魄散。
定睛一看后,他连滚带爬地冲向内院,声音因极致的惊恐而扭曲变调,尖锐地划破了国公府看似平静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