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更新时间:2025-12-25 01:02:42

不知过了多久,齐云朗醒来时,窗外还是黑的,雨好像停了。

头疼欲裂,嗓子眼冒烟,但身上很暖和。

他动了动,发现盖着一床蚕丝被,很轻很软,全是那女人的香味。

屋里开着一盏暖黄色小台灯,齐云朗侧过头,看见沈若清并没有回里屋去睡。

她趴在沙发旁茶几上,就这么睡着了。

为了照顾他,她大概是一夜没合眼吧。

从齐云朗角度看过去,她趴在胳膊上,半边侧脸挤压出了,可爱的嘟嘟肉,几缕头发贴在红扑扑的脸上。

家居服领口彻底失守,两团丰硕的软肉,被挤压到了极限,大部分都裸露在外,于桌面轻轻磨蹭。

一抹极淡的粉晕,在边缘试探。

齐云朗屏住呼吸,眼神一寸一寸地扫过,刚退下去的燥热又卷土重来。

他想喝水,但他更想干点别的。

男人轻手轻脚地伸手,指尖离沈若清只有一尺。

只要再往前一点……

“嗯……”

女人嘤咛一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头轻皱,眼睫毛扑闪了两下,慢慢睁开。

四目相对。

齐云朗手停在半空,沈若清还迷糊着,没搞清楚状况,眼神懵懂而无辜。

“醒了?”刚睡醒的声音,让人骨头发酥。

“啊……嗯。”齐云朗犹不死心,胆大包天地,在她滑腻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下。

手感好得想哭。

“沈书记,早啊。”

沈若清眨眼清醒了,急得直起身子,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因为趴太久腿麻了,哎哟一声又往前栽倒。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一团让齐云朗想了一晚上的温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鼻尖上。

满鼻皆香,触感更是Q弹。

“操……”这是齐云朗在窒息前,唯一的心理活动。

“你……唔……”沈若清想要撑起来,却不知道按到了哪里,身子更软了。

“沈书记,你这是……要灭口?”

齐云朗的声音,从两团雪白的挤压中传出来,闷闷的,压不住笑意。

女人羞愤欲死,顷刻下定决心,不想活之前,一定要先把他干掉。

……

周一,早晨八点不到,齐云朗还没怎么睡醒,主要是左胳膊上架着几块板子——

沈若清的手艺实在不算高明,甚至有些粗暴,但多亏了她这两三天的照顾,伤势好转许多。

这会儿被袖子盖着,外人看不出门道,只当是走路有些拽。

他刚想去路边早点摊,喝碗小米粥,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声,给弄没了胃口。

“突、突、突、突——!”

一台早已看不出原本漆色的,柴油手扶拖拉机,排气管子也不为了过审,直接冲天喷着浓得化不开的黑烟。

拖拉机也不管什么交通规则,更不管有没有行人,哪怕旁边有俩背书包的小孩,差点被卷进去……

开车的愣是方向盘都没打一下,直勾勾朝着镇政府,摇摇欲坠的大铁门冲去。

吱——!

刹车大概是摆设,拖拉机头撞在门垛子上,生生停了下来。

车斗子里颠了几下,一张发黑起毛的草席子,差点滑下来,露出半截青紫色的人脚。

穿着解放胶鞋,脚后跟全是黑煤渣子,还没来得及洗。

紧接着,凄厉的哭声就炸了。

“当家的哎——!你死得惨啊——!”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不睁眼看看啊——!”

车斗上滚下来三四个女人,还有俩满脸是大鼻涕的孩子。

带头的女人看着才三十来岁,这会儿披头散发,身上一件红碎花褂子。

还没等到地呢,就先往泥地里一摔,那是真摔,砰砰作响。

“老天爷啊!还有没有王法了啊!我不活了啊!”

齐云朗本来想绕道走后门,这种事在柳云镇不少见。

但这拖拉机,正好把前门堵得严实,后面几个男劳力,拎着化肥袋子,里面装着不知道是干粮还是石头,把窄路围得水泄不通。

没法子,齐云朗只能用右手护着胸口,从人缝里挤过去。

刚进院子,就看见综治办的门,大敞四开。

张达海不在吹风扇,反倒叉着腰,站在屋檐下台阶上,肥脸油汗密布,嘴里的牙签都要咬断。

旁边站着王刚,还有几个地痞,他们平时在镇上游手好闲,这会儿却套上了,治安巡逻红袖箍,拎着橡胶辊在手心里敲打。

“哎哟,咱们的功臣回来了。”张达海一下就从乱哄哄的背景里,瞅见了齐云朗。

他也没问,他这两天去哪了,或者那胳膊是咋回事。

“大学生,这可是个好机会。”张达海往边上挪了一步,给齐云朗腾出了C位。

“你也知道,咱们这综治办,干的就是这一行。

如今老百姓有困难,把这死人都要抬咱们饭锅里来了,这就是考验你党性觉悟的时候了。”

“主任,这看起来,像是哪家小煤窑出了事?”齐云朗站着没动。

“嗨,什么煤窑不煤窑的,那是意外!

张览张老板的场子,那也是为了咱镇经济发展,做贡献的企业。

这帮刁民,拿着死人想讹钱,这风气要是助长了,那咱们镇政府,还要不要脸面了?”

张览,镇长陈贵华的小舅子,柳云镇数一数二的煤老板。

难怪这死肥猪,急得死了爹妈一样。

这事要是闹大了,第一个掉帽子的,可能就是张某人,敬爱的镇长姐夫了,接着就到另一个张某人。

“主任的意思是?”

“去,清场。”张达海手往拖拉机一指。

“不管你用啥法子,哪怕是把那草席子,给我扛去火葬场,也得在一个小时内,把这大门给我通开。”

“你要是搞不定……”胖子嘿嘿冷笑,“那这岗位你也别待了,咱综治办不养废物。”

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门外那是十几号死了亲人、红了眼的家属,谁敢去抢尸体,谁就得准备好,被锄头开了脑壳。

张达海这借刀杀人,玩得倒是溜。

事儿平了,是他领导有方,事儿要是崩了,或者齐云朗被人打死了,那是临时工暴力执法,引发的冲突,跟他副主任没半毛钱关系。

“行,我去,这可是主任您,亲自交代的任务。”

齐云朗也没犹豫,转身就返回大门口。

张达海又是猜不到结局,这软骨头果然是装的,心狠着呢!

他立马冲几个拎棍子的红袖箍挥手:“愣着干啥?还不去给大学生帮忙!谁要是敢动手打人,就给我往死里削!”

“得嘞!”几个地痞怪叫着冲了上去。

……

镇政府三楼,最西侧办公室,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只有24度。

沈若清坐在,有些年头的实木办公桌后面,身上一套米白色职业套装,长腿交叠在桌底下,无聊地晃着脚尖。

窗外的喧闹声,隔着两层玻璃,都能听见。

她侧过身子,慵懒地挑起一边百叶窗的叶片,往下一瞧。

正好能看见,穿着白衬衫,左手不太自然垂着的男人,正孤零零走向,随时会爆炸的人群。

“傻瓜。”沈若清低骂道,有些担忧。

明明人那么精明,整天占她便宜,怎么今天就傻乎乎往枪口上撞?

她虽然刚来没多久,但也知道这柳云镇的矿工家属,是最不能惹的。

人都要饭了,还在乎一条烂命?分分钟和你同归了。

张达海又是让他去送死,这狗东西。

下面,几个原本在外头徘徊的红袖箍,已经冲到了拖拉机前面。

“让开!让开!政府办公重地,谁让你们把死人往这儿停的?”

带队一个光头,满脸横肉,上来就踹了一脚,还在突突冒黑烟的拖拉机轮胎。

这一脚用了死力气,轮胎没咋样,车斗子却晃了一下,草席子滑开了。

这下好了,盖着的骇人也露了出来,完全没了人色的惨脸,炸开了一半的胸膛,煤渣子、凝固的黑血、破碎的组织,糊成一团。

“啊——!你们这帮杀千刀的畜生啊!”

红碎花褂子的女人疯了,连滚带爬扑了过去,死死抱住光头大腿,张嘴就咬。

“哎哟我草!”光头大声惨叫,橡胶辊也没看准头,照着女人肩膀就抽了下去。

“住手!”齐云朗这时正好赶到跟前,趁着棍子还没落下,右手快速探出,扣在光头手腕上。

纵然只有一只手能用,他也是练过的底子。

一捏,正中麻筋,光头手一松,棍子啪嗒掉地上。

“你谁啊?哪个部门的?找死?”光头捂着手腕,瞪着眼睛骂道。

“综治办,齐云朗。”

男人侧过脸,眼里全是冷冰冰煞气,硬生生把光头剩半截骂娘的话,给堵了回去。

“不想等会儿被人乱棍打死,就带着你的人,滚到墙根底下去。”

光头愣了一下,环顾四周。

确实,七八个本来还在后面,拎化肥袋子的男人,手里不知道从哪抄起了,五花八门的家伙,正虎视眈眈围了上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光头拦着几个红袖箍,就往后退。

“行,你小子逞能,老子看你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