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三爷爷再不看那山洞,也不理会周围的人群,拄着拐杖,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有些蹒跚地离开了。
背影显得格外苍老和沉重。
三爷爷的反应,像一块石头投进了人群里。
先前那些看热闹、说闲话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同情,有唏嘘,也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能把自己逼到这份上,也敢把自己逼到这份上,这秦家老二,跟他们平时认识的那个沉默挨欺负的闷葫芦,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秦天似乎对身后的一切毫无所觉。
秦天敲掉了最后一块碍事的石头,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回过头,看向洞外。
空地上的人群还没散,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
没有人再指指点点,大部分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各异。
秦天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然后在刚才三爷爷站立的地方略作停留。
他看到了老人离开时那微微颤抖的背影。
秦天心里明白,三爷爷这一看,这一走,在村里带来的影响,或许比他干十天的活都大。
秦天没说什么,只是拎起工具,走到洞口,开始安装那个粗糙的木栅栏门。
“嘿……呀……”
秦天低喝一声,用力将沉重的栅栏门合拢,插上临时削的木闩。
“哐当”一声闷响。
门,关上了。
将那些目光、那些议论、那些复杂的情绪,都暂时关在了门外。
山洞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堆刚刚置办起来、还散发着新鲜木头和泥土气息的家当。
光线透过木栅栏的缝隙照进来,一道一道,落在他的床铺上,落在那个粗糙的灶台上,落在他脚边。
虽然依旧简陋,虽然前路未知。
但这里,从现在起,真正算是他秦天,在这个陌生而艰难的年代里,第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木栅栏门合拢的闷响,像一道分界线,将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
山洞里顿时暗了不少,只有栅栏缝隙和洞口上方一些空隙透进天光,形成几道斜斜的光柱,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但这份昏暗,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和私密感。
秦天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上午的折腾,体力消耗不大,精神却一直紧绷着。
现在,终于可以暂时放松一下。
秦天先走到床铺边,伸手摸了摸那床用白粗布裹着的被子。
布料粗糙扎手,里面的棉花也硬结不均,但厚度是实实在在的。
躺上去试了试,身下干草的窸窣声清晰可闻,但柔软和温暖的感觉,是穿越以来第一次体验到。
“总算有个能躺平的地方了。”秦天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起来。
忙活到现在,早就饿了。
秦天起身,走到那个用石头垒成的简陋灶台边。
从空间里取出那个新买的陶土罐,又取出半瓢溪水倒进去。
接着,拿出一个小布袋,舀了两大勺金黄饱满的玉米碴子,淘洗一下,也放进罐里。
想了想,又从空间里割了一小块肥瘦相间的野猪肉,大约三四两的样子,切成薄片。
没有刀,用的是那把旧凿子,虽然别扭,但勉强能用。
肉片直接扔进罐里,和玉米碴子一起煮。
没有姜葱去腥,只能靠猪肉本身的油脂和香气。
点燃早就准备好的干柴,塞进灶膛。
火苗舔舐着粗糙的陶罐底部,很快,罐里就传来了咕嘟咕嘟的声响。
水汽混合着玉米的清香和猪肉特有的荤腥气,慢慢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这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粗陋的伙食,此刻却让秦天的味蕾疯狂躁动。
秦天蹲在灶边,看着火苗跳跃,听着那诱人的咕嘟声,耐心等待着。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罐里的水已经收得差不多了,玉米碴子煮得开花,肉片也变成了诱人的灰白色,油脂融进粥里,让整罐粥看起来都油润润的。
秦天用自己做的木勺搅了搅,撒上一小撮粗盐。
熄了火,等稍微凉一凉,秦天迫不及待地盛了满满一碗。
金黄色的玉米粥浓稠喷香,里面夹杂着煮得软烂的肉片,表面浮着一层亮晶晶的油花。
秦天吹了吹热气,舀起一大勺,送进嘴里。
烫!
香!
玉米碴子粗糙的口感带着粮食特有的扎实甜香,野猪肉虽然有点腥,但那股丰腴的油脂和扎实的肉感,完美地弥补了这一点。
盐分恰到好处地激发出所有的味道。
一口热粥下肚,从喉咙到胃里,都暖洋洋地舒展开来。
秦天吃得很快,但很仔细,每一口都细细咀嚼,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满足和力量。
一碗下去,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那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彻底被熨平。
舒服!
秦天意犹未尽,又盛了小半碗,慢悠悠地吃完,连罐壁上都用勺子刮得干干净净。
吃完,把碗勺拿到洞外小溪边洗净。
回来时,山洞里已经满是食物温暖的余香。
饱暖之后,困意就上来了。
昨天几乎一夜没合眼,今天又忙活了一上午,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秦天走到床边,脱掉外衣,钻进那床粗糙但厚实的被子里。
干草在身下发出细碎的声响,新棉絮包裹上来,隔开了石壁的冰凉潮气。
虽然还是能感觉到身下的硬实和空气里的微凉,但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舒服、最像样的一次睡眠了。
秦天很快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夜里。
山洞里漆黑一片,只有洞口木栅栏缝隙里,漏进来一点点极其微弱的星光。
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山林里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夜鸟的啼叫,和近处溪水流淌的潺潺声。
秦天醒了。
不是被吵醒,而是睡足了自然醒。
秦天躺在干草铺上,睁着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
身体里充满了精力,白天那点疲惫一扫而空,灵泉水持续滋养的效果似乎还在。
秦天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一片宁静。
肚子里又有点空了。
晚上那顿玉米碴子野猪肉粥顶饿,但消化得也快。
秦天摸索着起来,摸到火镰火石,重新点燃灶膛里的余烬,加了几根细柴。
跳跃的火光再次照亮山洞一角。
秦天把晚上剩下的一点玉米粥倒进陶罐里热了热,就着点咸菜疙瘩,唏哩呼噜吃完。
算是宵夜。
吃饱喝足,精神抖擞。
看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