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婉清搬出老宅的那天,是个阴雨绵绵的早晨。
新家在城南的“云栖苑”,一个闹中取静的高端小区。三室两厅的户型,朝南的落地窗正对着小区中央的人工湖,阳台宽敞得可以放下两张藤椅和一个小茶几。
厉震霆派来的司机和助理忙前忙后地搬行李,张妈也跟着过来了,说是“老爷吩咐的,要帮简小姐把新家收拾妥帖”。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简婉清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窗外的雨幕,“我自己能收拾。”
张妈一边拆箱整理衣物,一边叹气:“简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老宅住得好好的,非要搬出来受这份累。您看这房子虽然不错,可哪有老宅宽敞?再说老爷他……”
“张妈,”简婉清轻声打断,“我搬出来,是为了厉先生好。现在外面传言太多,我继续住着,只会让他更难做。”
“可老爷不在乎那些闲话啊!”
“我在乎。”简婉清的语气很坚定,“厉先生帮了我太多,我不能恩将仇报。”
张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司机和助理告辞离开,张妈也说要回老宅给厉震霆准备午饭。临走前,她拉着简婉清的手,眼眶微红:“简小姐,您一个人住,千万要小心。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老爷说了,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待命。”
“我知道的,谢谢您。”
送走所有人,房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简婉清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手轻轻抚摸着小腹,那里已经微微隆起,有了明显的弧度。
“宝宝,”她轻声说,“从今天起,这就是我们的家了。虽然小了点,但妈妈会把它布置得很温暖。”
话音刚落,门铃突然响了。
简婉清愣了一下。她刚搬进来,谁会来?
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去,外面站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贵妇人。一身深紫色绣花旗袍,外搭米白色羊绒披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珍珠耳环和项链,气质雍容,但脸色阴沉得吓人。
是厉母,厉震霆的母亲,厉司爵的奶奶。
简婉清的心猛地一沉。
她和这位老夫人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是结婚前,厉母用挑剔的眼神打量她,说了句“门不当户不对”;第二次是婚礼上,厉母全程板着脸;第三次是她和厉司爵离婚后,厉母让人送来一张支票,说是“补偿”,被她原封不动退回去了。
现在,她找上门来,绝对不会是好事。
简婉清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奶奶。”她礼貌地点头。
厉母没有回应,直接走进屋子,像巡视领地一样环视了一圈,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就住这种地方?”
“我觉得很好。”简婉清关上门,“奶奶请坐,我给您倒茶。”
“不用。”厉母在沙发上坐下,姿态端庄,语气却冰冷,“我今天来,是跟你谈正事的。”
简婉清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您请说。”
厉母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开:“听说你怀孕了。司爵的孩子?”
“这好像不关您的事。”简婉清的语气平静。
“怎么不关我的事?”厉母的声音陡然提高,“那是厉家的血脉!我问你,是不是司爵的孩子?”
简婉清沉默了两秒,反问:“如果是呢?如果不是呢?”
“如果是,你就该把孩子打掉。”厉母说得斩钉截铁,“如果不是,你更应该打掉。”
简婉清的手指收紧,指甲陷进掌心:“凭什么?”
“凭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厉母的声音尖锐起来,“你跟我孙子离婚了,现在又跟我儿子纠缠不清,外面传得有多难听你知道吗?厉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丢脸?”简婉清笑了,笑容里满是讽刺,“奶奶,真正让厉家丢脸的,是您那个为了假怀孕的女人抛弃妻子的孙子,是那个在媒体面前乱发声明又被打脸的厉司爵。不是我,更不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厉母气得脸色发白,“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简婉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已经不是厉家的儿媳了,您也不是我的长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厉母也跟着站起来,指着她的肚子:“我告诉你,这个孩子不能留!生下来也是野种,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你现在打掉,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否则——”
“否则怎样?”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简婉清和厉母同时转头。
厉震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袖子挽到手肘,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打伞,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淋湿了,但眼神里的怒气比窗外的暴雨更骇人。
“震霆?”厉母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厉震霆走进来,反手关上门,“您是不是就要逼婉清去打胎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那种平静下蕴藏着风暴。
厉母被他问得心虚,但还是强撑着:“我这是为她好!也为厉家好!这孩子生下来,算怎么回事?别人会怎么说我们厉家?说你跟自己的前儿媳——”
“够了。”厉震霆打断她,走到简婉清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妈,我敬您是长辈,有些话不想说得太难听。但今天,我必须把话说清楚。”
他转身看着简婉清,眼神柔和下来:“没事吧?”
简婉清摇摇头,但嘴唇在微微颤抖。
厉震霆握了握她的手,然后看向厉母:“第一,婉清肚子里的孩子,是厉家的血脉,是我的孙子或孙女。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怎么知道是司爵的?”厉母急切地问,“万一不是呢?”
“是或不是,重要吗?”厉震霆反问,“重要的是,这是婉清的孩子,是她的骨肉。她有权利决定要不要,什么时候要,怎么要。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包括您,包括我,更包括司爵。”
“可外面那些传言……”
“第二,”厉震霆根本不理会她的打断,“关于外面的传言,我已经在处理。造谣诽谤的媒体,我会告到他们破产。恶意中伤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厉震霆,不在乎。”
厉母被他这话震得后退一步:“你……你疯了?你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你吗?会说你是非不分,会说你不顾伦理,会说你和前儿媳——”
“那就让他们说。”厉震霆的语气斩钉截铁,“我厉震霆活到四十八岁,从来不是靠别人的评价活着的。我要保护的人,我要做的事,轮不到任何人指手画脚。”
“你要保护她?”厉母指着简婉清,声音发颤,“她是你儿子的前妻!是你孙子的母亲!你现在这样护着她,像什么样子!”
“我护着她,是因为她值得。”厉震霆看着妻子,眼神复杂,“您知道她这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孕吐到胆汁都吐出来,还要被前夫当众羞辱,被小三陷害,被媒体围攻,被全网谩骂。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没有求过谁,甚至在我提出帮助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会不会连累您’。”
他深吸一口气:“这样一个女人,我不该护着吗?厉家欠她的,司爵欠她的,我欠她的。”
“你欠她什么?”厉母不解。
“我欠她一个公道。”厉震霆说,“欠她一个不被流言伤害的环境,欠她一个可以安心养胎的家。所以从现在起,谁再敢伤害她,就是跟我厉震霆作对。”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杀气腾腾。
厉母从未见过儿子这样一面。在她的记忆里,厉震霆永远冷静、克制、理智,即使当年妻子去世,他也没有如此失控过。
可现在,为了一个简婉清,他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锋芒。
“你……你真的要为了她,跟整个家族作对?”厉母的声音在抖。
“如果需要的话,是的。”厉震霆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家族?那些所谓的亲戚,除了每年分红的时候会想起自己是厉家人,其他时候在哪里?婉清被欺负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现在倒有脸来说三道四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王律师,你现在到云栖苑来一趟。对,带上遗嘱修改文件。”
挂了电话,他看向厉母:“您不是担心孩子的身份吗?不是担心婉清图谋不轨吗?好,我今天就让您,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我的态度。”
简婉清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厉先生,不用这样的……”
“要的。”厉震霆拍拍她的手,“有些事,必须现在就做清楚。”
二十分钟后,王律师匆匆赶到。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金丝眼镜,提着一个公文包。看到屋里的气氛,他立刻明白这不是一般的家庭纠纷,谨慎地打招呼:“厉董,老夫人,简小姐。”
“王律师,”厉震霆直接切入正题,“我之前让你准备的遗嘱修改文件,带来了吗?”
“带来了。”王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按照您的要求,将老宅的产权单独列出,设立为信托基金,受益人设置为简婉清女士腹中的孩子,在孩子年满十八岁后自动继承。同时,您个人持有的厉氏集团8%的股份,也一并转入这个信托基金。”
厉母倒抽一口冷气:“8%的股份?震霆,你疯了!那是你在集团的根本!”
“我没疯。”厉震霆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直接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是我给孩子的保障,也是给婉清的保障。有这些在,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和孩子都不会再受委屈。”
他把签好的文件递给王律师:“立刻去办理公证手续,今天就要完成。”
“是,厉董。”王律师收起文件,匆匆离开。
门关上后,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厉母瘫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像是瞬间老了十岁。她看着儿子,眼神里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绝望:“你就这么信她?万一她骗你呢?万一这孩子根本不是厉家的呢?”
“妈,”厉震霆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我活到这把年纪,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婉清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她要是贪图富贵,当初就不会净身出户。她要是心机深沉,就不会在被欺负的时候还想着会不会连累我。”
他转头看向简婉清,眼神温柔:“这孩子是不是厉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婉清的孩子,是她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小生命。就凭这一点,我就该护着他们。”
简婉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一直强撑着,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示弱。可厉震霆这番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那道锁。
厉母看着儿子眼中的坚定,看着简婉清脸上的泪水,突然意识到,自己输了。
不是输给简婉清,而是输给了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感情——那种超越血缘,超越身份,甚至超越伦理的守护。
“罢了……”她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我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她走向门口,脚步有些蹒跚。在拉开门的那一刻,她突然回头,看着简婉清,语气复杂:“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既然震霆认了,那这孩子……就是厉家的长孙。”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关上,雨声透过窗户传进来。
简婉清还站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流。
厉震霆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吓到了?”
她摇头,又点头,声音哽咽:“您……您何必这样?老宅是您母亲留给您的,股份是您在集团的根本,您怎么能……怎么能都给孩子?”
“因为值得。”厉震霆轻声说,“婉清,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来老宅之前,那里已经空了很久。我父亲去世后,那里就只是个房子,不是家。是你来了之后,那里才有了烟火气,有了温度。”
他顿了顿:“至于股份,那本来就是身外之物。如果能用它换来你和孩子的安稳,我觉得很值。”
简婉清哭得更凶了。
她从未被人这样珍视过,从未被人这样毫无保留地保护过。即使是她曾经深爱的厉司爵,也从未给过她这样的安全感。
“别哭了,”厉震霆笨拙地拍拍她的肩,“对眼睛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简婉清擦干眼泪,抬起头看他:“厉先生,我……我值得您这样吗?”
“值得。”厉震霆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婉清,你比你想象中要坚强得多,也好得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
阳光穿透云层,在湖面上洒下一片金光。
厉震霆走到窗边,看着那片波光粼粼:“这房子选得不错,风景很好。就是离老宅远了点,以后我来看你不方便。”
“我可以去看您。”简婉清脱口而出。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厉震霆转过身,眼睛里有了笑意:“好,那我等你。”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简婉清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那个……遗嘱的事,真的不用这样的。我可以自己养活孩子,我打算等生完孩子就重新工作,我大学学的是设计,可以接一些 兼职的项目……”
“我知道你能干。”厉震霆打断她,“但这是我给孩子的礼物,你不能替他拒绝。”
“可是……”
“没有可是。”厉震霆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安心养胎,保持好心情。其他的,交给我。”
简婉清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徒劳。
这个男人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那……那您坐一会儿,我去泡茶。”她转身走向厨房,想逃离这种让她心跳加速的氛围。
“不用忙。”厉震霆说,“我一会儿就走,公司还有个会。”
简婉清停下脚步,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哦……那您路上小心。”
厉震霆看着她微微低垂的脑袋,突然问:“一个人住,害怕吗?”
“不怕。”简婉清摇头,“我以前也是一个人住。”
“那不一样。”厉震霆说,“以前你是厉太太,现在你是单亲妈妈。身份不同,责任不同,压力也不同。”
他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我给你转了个号码,是小区物业经理的私人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另外,我安排了一个保安在楼下巡逻,不是监视你,是保护你。”
“这太夸张了……”
“不夸张。”厉震霆收起手机,“你现在是孕妇,又是舆论中心,小心点总没错。”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又回过头:“对了,张妈以后每天会过来一趟,给你送饭,顺便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不许拒绝,这是条件。”
简婉清哭笑不得:“您怎么这么多条件?”
“因为我不放心。”厉震霆很坦白,“婉清,你可以独立,可以坚强,但没必要什么都自己扛。接受别人的帮助,不丢人。”
简婉清的眼眶又热了。
她点点头,声音很轻:“我知道了。谢谢您。”
厉震霆深深看了她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简婉清靠在门板上,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那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悸动。
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情绪,孩子在动。
“宝宝,”她轻声说,“刚才那个爷爷,是来保护我们的。虽然妈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妈妈很感激。”
肚子里的动静更明显了。
简婉清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下看。
厉震霆的车还停在楼下,他没上车,而是站在车旁,正抬头望着她的窗户。
四目相对。
他冲她挥了挥手,然后才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缓缓驶离,消失在雨后的街道尽头。
简婉清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心里有个地方,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填满了。
那种感觉很陌生,很危险,但又……让人舍不得推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厉震霆发来的短信:
【冰箱里有张妈准备好的食材,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晚上记得锁好门窗,有事随时打电话。】
简婉清看着那条短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回复:【好的,您也注意休息。】
几乎秒回:【嗯。】
简婉清放下手机,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果然,里面分门别类地放满了各种食材,还有已经做好的几道菜,都用保鲜盒装好,贴了标签。
她拿出一盒清蒸鲈鱼,加热后坐在餐桌前慢慢吃。
味道很好,清淡但鲜美,很适合孕妇。
吃着吃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次不是难过,不是委屈,而是一种……被妥善安放的心安。
她曾经以为,离开厉司爵后,她的人生就只剩下孤独和艰难。她要一个人面对怀孕,一个人面对生产,一个人抚养孩子,一个人对抗全世界的恶意。
可现在,有个人闯进了她的世界,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你不用一个人,我会陪着你。
即使这份陪伴可能只是因为责任,因为同情,因为对孙子的爱。
她也感激。
非常感激。
吃完晚饭,简婉清开始整理书房。
她把带来的书一本本摆上书架,把刺绣工具放在靠窗的工作台上,把厉震霆送的那本《诗经》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收拾完,天已经黑了。
她站在阳台上,看着万家灯火。
这个城市很大,有无数个窗口亮着灯,每个窗口里都有一个故事。而她的故事,从今天起,要在这个小小的阳台上重新开始了。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陌生号码。
简婉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
“婉清,”是厉司爵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奶奶……是不是去找你了?”
简婉清沉默了两秒:“嗯。”
“她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厉司爵的声音很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去找你,我要是知道,我一定拦着她……”
“她没为难我。”简婉清打断他,“厉先生来了,把她劝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厉司爵才开口,声音苦涩:“我爸他……对你真好。”
简婉清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婉清,”厉司爵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今天去公司收拾东西了。停职通知已经正式下发,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对不起当初轻信苏薇薇,对不起伤害你,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如果时间能倒流,我一定不会那样做。”
简婉清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有些伤害,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厉司爵,”她平静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跟我道歉,而是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可我只想要你……”厉司爵的声音带了哭腔。
“但我们不可能了。”简婉清说得很坚定,“厉司爵,我不爱你了。从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爱了。所以,放下吧,对你对我都好。”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声。
简婉清没有挂电话,但也没有说话。
她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听着那个曾经她深爱过的男人,在电话那头崩溃痛哭。
五分钟后,哭声渐渐停了。
厉司爵吸了吸鼻子,声音依旧沙哑:“好……我知道了。婉清,我会放下的。但孩子……我能偶尔看看他吗?就远远地看着,不打扰你们。”
简婉清想了想:“等孩子出生后吧。如果那时候你还想见,我可以考虑。”
“谢谢……”厉司爵的声音里满是感激,“谢谢你没有完全把我排除在外。婉清,我会改的,我会变成一个值得你……值得孩子尊敬的人。”
“祝你成功。”简婉清说,“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厉司爵急忙叫住她,“最后一句……婉清,如果……如果我爸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但我还是会保护你的。”
简婉清笑了,笑容很淡:“他不会的。”
说完,她挂了电话。
站在阳台上,夜风吹过来,带着雨后清新的气息。
简婉清抬头看着夜空,星星很亮。
她想,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失去一些,又会得到一些。重要的不是沉溺于失去的痛苦,而是珍惜得到的温暖。
而她现在得到的温暖,已经足够照亮前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