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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霍景珩来接她出院。
他手里拎着精致的礼盒,讨好地拥进她怀里,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恶梦。
一股混合着陌生刺鼻女士香水的气息袭来,沈清言胃里一阵翻涌,不动声色地将他推开。
“老婆,纪念 日快乐!”
他恍若未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钻石璀璨的项链:
“喜欢吗?”
沈清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角已扯出温和的弧度:
“真巧,我也给你准备了‘惊喜’,过几天到。”
“真的?”
他难得露出温和笑意:
“说得我有点期待了!”
他轻轻的捧着她的脸,语气中罕见的温情:
“老婆,等年会结束,我就让心渔出国筹办新公司的事情,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见她沉默,他以为她是答应下来,笑意更浓。
“我订了餐厅,就我们两个。我先下去开车,等你。”
他刚离开,手机震动。
姜心渔的信息弹了出来:
【礼物收到了?是不是很感动?呵呵,那不过是哥哥昨晚送我项链时附送的赠品,我觉得太廉价,哥哥说别浪费,正好给你。仔细看看盒子底下?】
图片放大,包装盒底部一行细微的刻字:“非卖品”。
沈清言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
原来心死之后,尖锐的羞辱依然能带来刺痛。
屏幕紧接着又跳出几张图片。
点开的瞬间,她瞳孔骤缩。
照片里,霍景珩眼神餍足,衬衫松了几颗扣子,与姜心渔姿态亲昵地依偎。
他对着镜头笑得肆意而陌生,那个冷傲的霸道总裁,此刻像个堕入爱河的小男人,满眼皆是星辰,与她记忆中的丈夫判若两人。
......
“你脸色很难看。”
车上,霍景珩从后视镜看她。
“没事。”她望向窗外。
餐厅环境雅致。
然而,当沈清言看到窗边座位上那个含笑等待的身影时,脚步猛地顿住。
姜心渔。
她倏然看向霍景珩,眼神结冰:
“我们的结婚纪念 日。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景珩避开她的视线,指尖拂过腕表石英盖子,声音低了几分:
“心渔......不是外人。今晚都是她帮忙布置的,你别这么......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
沈清言怔了一秒,随即低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直到眼角渗出冰凉的湿意。
很快她就会离开他,还在意什么?
菜肴上桌,无一不是姜心渔偏好的口味。
霍景珩浑然不觉,专注地为她布菜、倒酒,将牛排切好,仔细吹温,才递到她嘴边。
两人谈笑风生,眉目传情。
沈清言沉默地坐在对面,像个局外人。
她看着,心脏仿佛被浸水的麻绳缓慢勒紧,窒息般的钝痛蔓延开来。
餐毕离席,走过大堂中央时,头顶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异响。
沈清言刚抬头。
“心渔!小心!!”
霍景珩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猛地撞开挡在身前的她,不顾一切地扑向几步之外的姜心渔,用身体将她死死护住!
“嘭!!!”
沉重的水晶吊灯轰然砸落,碎裂四溅!
沈清言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半边身子狠狠撞向地面,碎裂的灯架边缘划过手臂,顿时鲜血淋漓。
额角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模糊了视线。
耳鸣声中,她艰难地抬眼。
只见霍景珩惊惶地撑起身,第一反应是急切地检查怀里的姜心渔:
“心渔!你怎么样?伤到没有?别怕,哥哥在!”
他的声音发颤,目光从头到尾,没有看向倒地流血的她。
沈清言躺在冰冷碎渣中,浑身颤抖。
她挣扎着,用未受伤的手臂撑起身体,踉跄走到他身边,额头的血滑过眉骨,滴落。
“......阿珩,”
她声音虚弱嘶哑:
“送我去医院......”
霍景珩这才回头,看到她满头满脸鲜血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想伸手。
“景珩哥......我胃好痛......头好晕......”
姜心渔适时地发出一声痛苦呻吟,捂着腹部,脸色苍白地倒入他怀中。
他伸出的手瞬间转向,紧紧扶住姜心渔,语气焦急:
“是不是吓到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他匆忙回头,语速飞快:
“清言,你坚持一下,我叫救护车!心渔身体弱,不能耽误!”
说完,他半扶半抱着姜心渔,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冲出门外,再也没有回头。
沈清言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口就像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餐厅经理带人赶来,手忙脚乱地为她包扎。
她独自坐在狼藉中,看着窗外霍景珩的车疾驰而去,终于低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