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地下秩序的晚餐
傍晚五点三十分，皇后酒吧三楼。
何隐站在衣柜前，看着里面挂着的几套衣服——都是九爷让人准备的。一套深灰色的西装，一套黑色的中山装，一套深蓝色的休闲装。他犹豫了一下，选择了那套深蓝色的休闲装。西装太正式，中山装太老气，休闲装看起来比较自然。
换好衣服，他站在镜子前。深蓝色的外套很合身，里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是深色牛仔裤。看起来就像普通年轻人，只是眼神太过锐利。
他试着放松面部肌肉，让表情柔和一些。这是阿龙教他的：在不熟悉的环境中，要让自己看起来无害。
敲门声响起。
“何隐，准备好了吗？”刀疤强的声音。
“好了。”何隐开门。
刀疤强上下打量他，点点头：“还不错。九爷在楼下等。”
一楼酒吧还没开始营业，灯光昏暗，只有吧台亮着几盏小灯。九爷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正在和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说话。女人四十岁左右，身材很好，五官精致，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但更添风韵。
看到何隐和刀疤强下来，九爷招招手：“来，介绍一下。这是柳姐，皇后酒吧的老板娘。柳姐，这就是何隐。”
柳姐转过头，目光落在何隐身上。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看透人心。她微微一笑，笑容温和但带着距离感：“何隐，久仰大名。九爷经常提起你。”
“柳姐好。”何隐礼貌地点头。
“别客气，坐。”柳姐示意旁边的凳子，“喝点什么？”
“水就行。”
柳姐笑了笑，转身从吧台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在何隐面前。她的动作优雅流畅，显然不是普通酒吧老板娘。
“柳姐是我多年的朋友，”九爷说，“也是自己人。以后你有事找不到我，可以找柳姐。”
“谢谢柳姐。”何隐说。
“不用谢。”柳姐靠在吧台上，“九爷的人就是我的朋友。在这里，你可以放心。”
九爷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阿龙开车，刀疤强也一起去。何隐，你坐我的车。”
一行四人走出酒吧。门口停着两辆车：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一辆白色的丰田霸道。九爷走向奔驰，何隐跟着他。
阿龙开车，刀疤强坐在副驾驶座。车子平稳地驶出后巷，融入傍晚的车流中。
“今晚见的几个人，”九爷在车里开口，“都是东州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商界的，有政界的，也有我们这条道上的。你要多看，多听，少说话。”
“明白。”何隐说。
“如果有人问你问题，简单回答就行。不要透露太多个人信息，尤其是你妹妹的事。”九爷补充，“在这个圈子里，你的软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何隐点点头，把这些记在心里。
车子驶向城东的富人区。这里的街道宽敞干净，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树下停着各种豪车。房子都是独栋别墅，设计各异，但都透露出“我很贵”的气息。
车子在一栋中式风格的别墅前停下。别墅大门是实木的，门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看到九爷的车，立刻打开大门。
车子驶入庭院。庭院很大，有假山、水池、亭台楼阁，像是古代园林。停车场已经停了几辆车，都是百万级别以上的豪车。
何隐跟着九爷下车。阿龙和刀疤强也下车，但没有跟过来，而是站在车旁待命。
别墅门口，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男人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但眼神很精明。
“九爷，您可算来了。”男人热情地迎上来，“大家都等着您呢。”
“老陈，客气了。”九爷笑着和对方握手，“路上有点堵车。来，介绍一下，这是何隐，我新收的小兄弟。何隐，这是陈老板，东州市数一数二的企业家。”
“陈老板好。”何隐微微鞠躬。
陈老板打量何隐，笑容不变：“年轻有为啊。能被九爷看上，肯定不简单。请进，请进。”
别墅内部的装修极尽奢华，但又不失品味。大厅挑高六米，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地面铺着大理石，墙上挂着名画。沙发上已经坐着几个人，有男有女，都在低声交谈。
看到九爷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
“九爷！”
“九爷来了！”
“九爷，好久不见！”
九爷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然后一一介绍给何隐。
“这位是刘总，做房地产的。”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定制的西装。他握着何隐的手，力度很大：“小伙子，挺精神。”
“这位是赵局，公安局副局长。”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便服，看起来很普通，但眼神锐利如鹰。他对何隐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位是周老板，东州市最大的连锁超市都是他开的。”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笑眯眯地看着何隐：“后生可畏啊。”
“这位是林姐，东州市的女强人，餐饮娱乐行业的大佬。”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红色的旗袍，妆容精致，气场强大。她看着何隐，眼神里有一丝好奇：“九爷，这小帅哥哪找的？”
“缘分。”九爷笑着说。
还有几个人，九爷没有一一介绍，只是简单点头示意。何隐注意到，这些人看九爷的眼神里都带着尊重，甚至敬畏。
众人重新落座。佣人端上茶水点心，放在每个人面前。
“老陈，今天叫我们来，不只是吃饭吧？”刘总开口，声音洪亮。
陈老板笑了笑：“主要是聚聚，联络感情。当然，也顺便聊聊最近的一些……小麻烦。”
“黑龙会？”赵局直接问，声音低沉。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陈老板点点头：“是。黑龙会最近闹得有点过了。不仅抢地盘，还开始插手正规生意。上周，他们的人在我的工地上闹事，打伤了好几个工人。”
“我的超市也被骚扰过。”周老板说，“他们派人来收保护费，说是保证我的超市不被砸。我报了警，但警察来了他们就跑，警察走了他们又来。”
“娱乐场所更不用说。”林姐冷冷地说，“我三家KTV，两家酒吧，每个月都要给他们交钱。不然就有人来闹事，客人都不敢来了。”
何隐安静地听着，心里明白了。今晚的聚会不是简单的饭局，而是九爷组织的“联盟会议”。这些人都受过黑龙会的骚扰，都想对付黑龙会。
而九爷，可能是这个联盟的核心。
“九爷，您怎么看？”刘总看向九爷。
九爷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黑龙会的黑蛇，野心太大。以前他们只在道上的生意里混，现在开始染指正规生意，还想垄断整个东州市的地下秩序。这样下去，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那怎么办？”周老板问，“报警？赵局在这里，您说说，报警有用吗？”
赵局苦笑：“有用，但有限。黑龙会做事很狡猾，每次都是小打小闹，够不上重罪。抓几个人进去，他们马上又派新人来。治标不治本。”
“那就只能以暴制暴了。”刘总说，“九爷，您在东州市道上的威望最高，您牵头，我们都支持您。”
所有人都看向九爷。
九爷放下茶杯，环视众人：“对付黑龙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计划，需要人手，也需要……”他看了何隐一眼，“新鲜血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何隐身上。
何隐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审视、好奇、怀疑。他保持平静，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何隐，”九爷说，“把你昨晚遇到的事，跟大家说说。”
何隐愣了一下，但还是简单叙述了昨晚送货被跟踪、在夜市转移货物、在西郊工厂对峙的过程。他省略了一些细节，只说了大概。
听完后，客厅里一片安静。
“蝎子亲自出马了？”赵局皱眉，“看来黑龙会这次是认真的。”
“九爷，您的货……”林姐欲言又止。
“货没事，安全送到了。”九爷说，“但这件事说明，黑龙会已经盯上我了。他们想动我的生意，就是在动在座各位的生意。因为我们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
“九爷说得对。”陈老板说，“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九爷，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资金方面，我出五百万。”刘总说。
“我出三百万。”周老板说。
“我出两百万，再加人手。”林姐说。
赵局没有说话，但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九爷满意地笑了：“好，有各位的支持，对付黑龙会就容易多了。具体的计划，我会让手下人制定。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做几件事。”
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收集黑龙会的犯罪证据。赵局，这方面您最擅长。”
赵局点头：“我会安排人暗中调查。”
“第二，切断黑龙会的经济来源。”九爷说，“刘总、周老板、林姐，你们的产业都是黑龙会收保护费的重点对象。从今天起，一分钱都不要给。如果他们闹事，打电话给我，我派人解决。”
“好！”三人异口同声。
“第三，”九爷看向何隐，“我们需要一个诱饵。”
何隐心里一紧。
“黑龙会现在已经盯上何隐了。”九爷继续说，“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引蛇出洞。让何隐做一些公开的活动，吸引黑龙会的注意力。然后，我们设下埋伏，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这小伙子……”陈老板有些犹豫，“会不会太危险了？”
“危险肯定有。”九爷说，“但何隐有能力应对。而且，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何隐身上。
何隐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站起身，对众人微微鞠躬：“我愿意做诱饵。”
九爷满意地点头：“好。具体安排，明天刀疤强会告诉你。”
这时，佣人走过来：“陈老板，晚餐准备好了。”
“各位，请。”陈老板起身，引导众人走向餐厅。
晚餐在别墅的餐厅进行。餐桌是红木的，能坐二十个人。菜品很丰盛，但不是酒店那种花哨的菜式，而是精致的家常菜：清蒸鲈鱼、红烧肉、白切鸡、炒时蔬……每道菜都做得恰到好处。
席间，众人不再谈正事，而是聊起了家常和生意。何隐安静地吃饭，很少说话，但仔细听着每个人的谈话，从中提取信息。
刘总在抱怨房价下跌，但何隐听出他的房地产公司其实赚得盆满钵满。
周老板在说超市竞争激烈，但何隐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价值百万。
林姐在吐槽娱乐行业难做，但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担忧。
赵局话最少，但每句话都很有分量。
陈老板最会调节气氛，不时讲个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九爷则像个大家长，偶尔说几句，但每句话都点到为止。
何隐观察着这一切，心里明白：这些人表面上是企业家、官员、商人，但实际上，他们都是这个城市地下秩序的一部分。他们和九爷的利益绑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网络。
而他现在，也成了这个网络中的一员。
晚餐进行到一半，九爷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对众人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他起身走到阳台。几分钟后回来，脸色有些严肃。
“各位，有个消息。”九爷说，“黑龙会的毒牙，刚刚去了市里的几个工地，说是要‘谈合作’。实际上，是去收保护费。”
“哪个工地？”刘总问。
“其中有一个，是你的。”九爷看着他。
刘总脸色一沉：“妈的，真敢动我的地盘。”
“不只是你。”九爷说，“周老板的超市，林姐的KTV，都有人去了。看来黑龙会是想全面开战。”
客厅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九爷，您的计划什么时候能实施？”陈老板问。
“三天内。”九爷说，“三天后，我们会给黑龙会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他看向何隐：“何隐，你的任务明天开始。准备好了吗？”
何隐放下筷子，平静地说：“准备好了。”
晚餐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众人陆续离开，九爷和何隐最后走。
回到车上，九爷才开口：“今晚你表现得很好。沉稳，不多话，懂得观察。”
“谢谢九爷。”何隐说。
“但你要记住，”九爷看着他，“今晚你看到的这些人，既是朋友，也可能成为敌人。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可以信任他们，但不能完全信任他们。”
“我记住了。”
车子驶回皇后酒吧。夜晚的城市依然灯火辉煌，但何隐知道，在这璀璨之下，一场暗战即将开始。
三天后。
诱饵任务。
与黑龙会的正面冲突。
一切都在加速。
回到房间，何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想起晚餐时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有的欣赏，有的怀疑，有的只是把他当作工具。
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保护好何欣，让她活下去。
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
成为诱饵也好，深入险境也好，都无所谓。
只要何欣安全。
只要那个笑容还在。
其他的，都不重要。
窗外，夜色渐深。
城市依然喧嚣，但何隐的心，已经平静下来。
他准备好了。
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
准备好，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杀出一条血路。
为了那个，他愿意付出一切的笑容。
为了那个，他承诺要守护的未来。
三天后。
暗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