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18日 上午8:20 运城市盐湖区某停车场
晨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房车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刘依依醒来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独特的咸涩气息。她起身看向窗外，运城的街道已开始苏醒，早点摊冒出袅袅热气，自行车铃声清脆。
“醒了？”姬辰从车外进来，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买了当地早点，尝尝。”
刘依依接过袋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羊肉胡卜和油酥烧饼。羊肉胡卜是薄饼卷着羊肉和葱丝，酱香浓郁；油酥烧饼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她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好吃！这是什么味道？”
“运城特色，羊肉胡卜。”姬辰在她对面坐下，“用死面烙的薄饼，卷上卤羊肉，配一碗羊汤。运城是回族聚居区，清真小吃很有名。”
刘依依边吃边打量四周。这个停车场在一条老街上，两旁是六七层高的居民楼，墙面有些斑驳，但阳台上种满了花草，晾着衣服。晨练的老人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拳，卖豆腐脑的吆喝声悠长。与西安的恢宏、华山的险峻不同，运城有种质朴的、踏实的烟火气。
“昨晚睡得好吗？”姬辰问，“王福均太热情，灌你酒了。”
“还好，就一小杯。”刘依依喝口羊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开，“你同学人真好，就是...有点伤感。”
姬辰沉默了一下：“他这些年不容易。表面风光，心里空。所以我们能一起旅行，他羡慕是真的。”
刘依依想起王福均微红的眼眶，那句“羡慕你们”。她放下烧饼，握住姬辰的手：“我们不羡慕别人，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
“嗯。”姬辰回握她的手，力度坚定。
吃完早饭，收拾妥当。姬辰查看地图：“今天行程集中，上午去解州关帝庙，中午去盐湖，下午去舜帝陵，都在运城周边，车程都不远。”
“关公是运城人？”刘依依记得昨晚王福均提过。
“对，东汉河东郡解县，就是现在的运城解州镇。”姬辰发动车子，“所以这里的关帝庙是祖庙，规模最大。关羽在山西，不只是一个历史人物，是一种精神象征。”
车子驶出停车场，融入清晨的车流。运城市区不大，街道干净，行人从容。路过一个广场，有老年人在唱蒲剧，高亢的唱腔穿透车窗。
“这是什么戏？”刘依依问。
“蒲剧，山西四大梆子之一，运城是发源地。”姬辰放慢车速，“唱的是《徐策跑城》，薛家将的故事。蒲剧激越慷慨，和这里的历史气质很配。”
刘依依听着那唱腔，虽然听不懂词，但能感受到一股子忠烈之气。她想，这片土地能出关羽那样的人物，不是偶然。
上午9:05 解州关帝庙
出城西行二十公里，就是解州镇。远远看见一片巍峨的古建筑群，朱墙黄瓦，在四月的阳光下格外庄严。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车，有旅游大巴，有私家车，还有几辆外省牌照的大货车。
“好多货车司机。”刘依依下车时注意到。
“跑长途的司机都拜关公，求平安，也求财。”姬辰锁好车，“关公是武财神，象征忠义诚信。做生意的人，尤其看重这个。”
走近庙门，首先看到的是“关帝庙”三个鎏金大字，笔力遒劲。门前两尊石狮，历经风雨，表面光滑。虽然是周三，但香客络绎不绝，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西装革履的商人，有带着孩子的父母，还有像他们一样的年轻游客。
买票进门，穿过“结义园”，刘依依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园内松柏参天，正中是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塑像。刘备居中，关羽在左，张飞在右，三人举杯盟誓，意气风发。塑像前香火不断，有年轻人结伴来拜，学着塑像的样子举杯合影。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姬辰轻声念出那句经典誓言，“这种兄弟情义，成了中国人心中理想的友情范本。”
刘依依看着塑像。关羽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美髯垂胸，不怒自威。她能理解为什么这个人会被神化——不仅仅是勇武，更是一种气节，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执拗。
“你有点像他。”她忽然说。
姬辰一愣：“我？哪有关公的威风。”
“不是外貌，是那股倔劲。”刘依依笑，“认准的事，十头牛拉不回。”
姬辰也笑了，牵起她的手：“那你是我的‘大哥’刘备，还是三弟张飞？”
“我当赵云吧，常胜将军，还长得帅。”刘依依调皮地说。
两人说笑着走过结义园，来到崇宁殿前。这是主殿，面阔七间，进深六间，重檐歇山顶，气势恢宏。殿前鼎炉香烟缭绕，香客们排队上香。刘依依注意到，不少香客表情虔诚，上香时闭目默念，有的甚至眼角含泪。
“他们求什么？”她小声问。
“平安，财运，健康，子女前途...都有。”姬辰说，“但最重要的是求一份心安。在这个变化太快的时代，人需要一些不变的东西来依靠。忠义，诚信，这些品质，永远不过时。”
殿内供奉着关公金身坐像，高近十米，一手持《春秋》，一手捋长髯，目光如炬。刘依依仰头看着，忽然觉得这座塑像不只是一个偶像，更像一面镜子，照见人心里的渴望——对忠诚的渴望，对承诺的渴望，对某种永恒价值的渴望。
“我们也上一炷香？”姬辰问。
刘依依点点头。两人请了香，在蒲团上跪下。刘依依闭着眼，心里默默说：愿我们不忘初心，愿我们信守承诺，愿我们无论走多远，都记得为什么出发。
上完香，在殿前拍照。背景是“忠义仁勇”的匾额，阳光下金光闪闪。姬辰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又请旁边一位大爷帮忙拍合照。大爷很热心，还指导他们站姿：“靠近点，对，笑一笑。关老爷看着呢，保佑你们和和美美！”
照片拍得很好。刘依依看着手机屏幕，她靠在姬辰肩头，姬辰搂着她的腰，两人都笑得自然。背后是千年古殿，头顶是四月蓝天。
“这张好，发朋友圈。”她说。
“配什么文字？”
刘依依想了想，打字：“在关公故里，上一炷香。不求富贵，不求显达，只求不忘初心，不负相遇。”
点击发送，很快有评论。王福均第一个回复：“弟妹有境界！关老爷肯定保佑你们！”
从崇宁殿出来，他们慢慢逛了春秋楼、刀楼、印楼。春秋楼里有关羽夜读《春秋》的塑像，烛光下，武将凝神读书，别有一种儒雅气质。刘依依在这里停留很久，拍了几张细节。
“以前觉得关羽就是一介武夫，现在才知道，他是文武双全。”她说。
“所以能被历代尊崇。”姬辰点头，“勇武易得，忠义难求。既有勇武又有忠义，还有文化修养，这就是完人了。虽然世上没有完人，但人可以向往。”
逛到午时，庙里响起钟声，深沉悠远，在古柏间回荡。他们坐在回廊的石凳上休息，看香客来来往往，看阳光在青石板地上移动。
“累了？”姬辰问。
“不累，就是觉得...这里有一种安静的力量。”刘依依靠着柱子，“不像有些寺庙那么喧嚣，这里很肃穆，让人不由自主静下来。”
“因为这不是求神拜佛的地方，是精神殿堂。”姬辰说，“来这里的人，多少带着对某种价值的敬畏。”
休息够了，他们离开关帝庙。走出庙门时，刘依依回头看了一眼。朱墙，黄瓦，古柏，香火。这座庙守在这里千年，见证了无数人的祈愿，无数时代的更迭。而她和姬辰，只是这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瞬。
但这一瞬，因为他们彼此的相遇和选择，有了重量。
中午12:40 运城盐湖
从解州往南，二十分钟车程，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在正午的阳光下耀眼夺目。盐湖到了。
刘依依摇下车窗，咸涩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呼吸：广袤的湖面被分割成无数规整的方格，有的格子里是碧绿的卤水，有的是洁白的盐结晶，有的是粉红色的湖水，像一块巨大的、自然的调色板。
“这就是‘中国死海’。”姬辰把车停在观景台，“运城盐湖是世界三大硫酸钠型内陆盐湖之一，面积一百二十平方公里，有四千多年的开采历史了。”
“四千多年？”刘依依惊讶。
“对，传说黄帝和蚩尤大战，就是为了争夺这里的盐。”姬辰下车，指着远处的采盐设备，“盐在古代是战略物资，谁控制盐，谁就控制天下。运城因盐而兴，也因盐而战。”
他们走到湖边。近看更觉震撼，盐结晶在脚下咔嚓作响，像踩在雪地上。湖水呈现出奇异的色彩——翠绿、宝蓝、粉红、金黄，在阳光下变换。有工人在盐田里作业，用长长的耙子收盐，动作娴熟如舞蹈。
“能下去吗？”刘依依跃跃欲试。
“有体验区，可以踩盐，还可以泡盐水浴。”姬辰笑道，“盐湖浮力大，不会游泳也能漂起来，像死海一样。”
两人买了体验票，换上拖鞋走进盐滩。脚下是厚厚的盐层，粗糙，温热。走到盐水浴区，水温适中，刘依依小心地把脚伸进去，果然感觉有一股托力。她慢慢坐下去，然后放松身体——真的漂起来了！
“好奇妙...”她仰面躺在水面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感觉自己像一片叶子。”
姬辰也漂在她身边。盐水温热，阳光温暖，两人并排漂着，谁也不说话。世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工人的吆喝声，和风吹过盐湖的呜咽声。
漂了二十分钟，起来冲洗。盐水黏黏的，冲了好久才干净。换好衣服，在湖边的餐厅吃饭。餐厅很简朴，但食材新鲜——盐水煮虾、盐焗鸡蛋、凉拌盐湖藻，还有用盐湖卤水点的豆腐。
“这个豆腐好吃。”刘依依尝了一口，“有股特殊的鲜味，说不出来。”
“盐湖卤水含四十多种矿物质，点的豆腐营养价值高，味道也特别。”姬辰给她夹菜，“运城有全豆腐宴，一百多道豆腐菜，可惜今天来不及了。”
“以后再来。”刘依依说，“反正山西我们还得来，你老家还没到呢。”
姬辰笑了，没接话。刘依依知道他在想什么——近乡情怯。但她不催，等他自己准备好。
吃完饭，在盐湖边的步道上散步。下午两点的阳光有些烈，但湖风凉爽。步道两旁是盐生植物，有的开着紫色的小花，在白色的盐碱地上格外醒目。
“盐湖不只有盐，还有生态。”姬辰指着远处一片水域，“那里是鸟类保护区，每年有上百种候鸟来栖息，包括火烈鸟。可惜这个季节不是观鸟的时候。”
刘依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水面上有鸟群起落，虽然远，但能看出姿态优美。
“真美，像画。”她举起相机，“可是这么美的地方，会不会被破坏？”
“一直在保护和发展之间找平衡。”姬辰说，“盐是重要资源，要开采；生态要保护，不能破坏。好在现在有规划了，你看那边，”他指着东侧，“是生态保护区，不开发。这边是旅游体验区，那边是工业采盐区。分区分片，尽量兼顾。”
刘依依点头。她想起四川的一些景区，过度开发失去原貌。运城盐湖能保持这样，不容易。
他们在盐湖待到三点。离开时，刘依依回头看了一眼。白色的盐田，彩色的湖水，工人劳作的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既是自然奇观，又是生产现场；既是旅游景点，又是工业基地。这种复杂性和谐共存，像极了生活本身。
下午4:10 鸣条岗舜帝陵
从盐湖往西北，四十分钟车程，到达鸣条岗。这里地势高亢，背依盐湖，面对黄河，风水极佳。舜帝陵就坐落在这片岗地上。
与关帝庙的庄严、盐湖的奇幻不同，舜帝陵有一种肃穆的宁静。古柏森森，殿宇古朴，游客不多，更显清幽。买票进门，走过长长的神道，两旁是石羊、石虎、石马、石人，历经千年风雨，表面光滑，细节模糊，但依然能感受到当年的规制。
“舜是五帝之一，孝的典范。”姬辰边走边说，“他父亲愚昧，继母狠毒，弟弟傲慢，多次想害他，但舜依然孝顺，最终感化了家人。尧把帝位禅让给他，他治理天下，德化万民。”
“所以这里其实是孝文化圣地？”刘依依问。
“对，每年清明节有祭舜大典，很多人来学习孝道。”姬辰说，“山西人重家庭，重孝道，和这里的历史传承有关。”
走到陵冢前，是一个巨大的土丘，上面柏树郁郁葱葱。冢前有碑，刻着“舜帝陵”三个大字。有老人在冢前静立，有年轻人在碑前鞠躬。刘依依和姬辰也站了一会儿，没有上香，只是静静看着。
“你说，四千年了，人们为什么还纪念舜？”刘依依轻声问。
“因为孝是人类永恒的情感。”姬辰说，“父母养育之恩，子女反哺之义，这是人伦的基础。时代在变，技术在变，但这种情感不会变。舜把这种情感做到了极致，所以成了榜样。”
刘依依想起自己的父母。她辞职结婚旅行，父母虽然担心，但最终选择理解和支持。这何尝不是父母对子女的爱？而她，虽然选择了不同的路，但心里永远有对父母的牵挂和愧疚。这何尝不是子女对父母的孝？
“我想给我爸妈买点礼物。”她说，“出来这么久，也没给他们带什么。”
“好，等会儿回市区，我陪你去挑。”姬辰握住她的手，“山西特产多，红枣，小米，老陈醋，平遥牛肉，他们肯定喜欢。”
从陵冢往西，是舜帝庙。庙不大，但古朴庄严。正殿供奉着舜帝和二妃娥皇、女英的塑像。舜帝面容慈祥，二妃温柔娴静。壁画上绘着舜的故事——耕于历山，渔于雷泽，陶于河滨，还有二妃寻舜，泪洒青竹的传说。
“湘妃竹...”刘依依看着壁画上泪痕斑斑的竹子，“原来这个美丽的传说，起源于这么悲伤的故事。”
“舜南巡，崩于苍梧，二妃去寻，泪染竹成斑，投水殉情。”姬辰轻声说，“忠贞不渝，不仅是夫妻之情，也是对理想、对信念的忠诚。”
刘依依静静看着壁画。舜的孝，二妃的贞，关公的忠，这些品质穿越千年，依然在打动人心。她想，她和姬辰的爱情，也许不如这些故事传奇，但同样真诚，同样需要坚守。
走出舜帝庙，夕阳西斜。古柏的影子拉得很长，陵区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他们坐在回廊的石凳上，看夕阳一点点沉下远山。
“累吗？”姬辰问。
“不累，就是觉得...充实。”刘依依靠在他肩上，“一天之内，看了忠义，看了自然奇观，看了孝道。运城真丰富。”
“河东大地，华夏根祖，不是虚名。”姬辰搂着她的肩，“有时间的话，还能看永乐宫壁画，看普救寺《西厢记》故事，看黄河大铁牛...太多看不完。”
“那我们以后再来。”刘依依说，“反正中国这么大，我们要走很久。好的地方，值得一去再去。”
姬辰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搂住她。夕阳完全沉下，天空变成深蓝色，第一颗星星亮起来。陵区的灯亮了，昏黄温暖。
“该回了。”姬辰说。
“嗯。”
晚上7:20 运城涑水街
回到市区，天已全黑。他们去了涑水街，这是运城的老街，青石板路，两旁是各种小店。刘依依给父母挑礼物——给爸爸买了关公铜像，给妈妈买了舜帝陵的平安符，还买了运城特产的大枣、小米、闻喜煮饼。
“够了够了，提不动了。”姬辰手里已是大包小包。
“再买点醋，山西老陈醋有名。”刘依依钻进一家醋店。
店里摆满了各种醋，空气里是浓郁的酸香。老板很热情，让他们尝各种醋——老陈醋、香醋、米醋、果醋...刘依依尝了几种，最后选了五年陈的老陈醋。
“姑娘会挑，这是我们的招牌。”老板边包装边说，“五年陈，酸香醇厚，做菜拌凉菜都好。你们是来旅游的？”
“对，今天去了关帝庙、盐湖、舜帝陵。”刘依依说。
“哟，一天跑这么多地方，累坏了吧？”老板笑，“我们运城好东西多，一天看不完。下次再来，慢慢看。”
“一定。”
提着醋出来，两人在街上找了家小店吃晚饭。点了羊肉泡馍、炒凉粉、油泼面，都是家常味道，但很地道。店里人不多，电视里在放蒲剧《忠义千秋》，关羽的唱腔慷慨激昂。
“老板，这唱的什么？”刘依依问。
“关公过五关斩六将。”老板边下面边答，“咱们运城人，从小听这个长大。忠义，诚信，这是做人的根本。”
刘依依和姬辰对视一眼。是啊，这片土地，用千年的时间，把一种价值观刻进了人的骨子里。不是通过说教，是通过故事，通过戏曲，通过庙宇，通过一代代的传承。
吃完饭，慢慢散步回停车场。运城的夜晚很安静，街上行人不多，偶尔有摩托车驶过。路灯把梧桐树的影子投在地上，随风摇曳。
“喜欢运城吗？”姬辰问。
“喜欢。”刘依依点头，“有历史，有生活，有人情味。而且...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不像有些旅游城市那么浮躁，这里的人好像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因为历史太长了，见过太多兴衰，所以心态平和。”姬辰说，“你看那盐湖，四千年了，还在那里。关帝庙，一千多年了，还在那里。舜帝陵，四千年了，还在那里。人在时间面前很渺小，所以要把重要的事情做好——对家人好，对朋友义，对自己诚。”
刘依依靠在他肩上。是啊，在四千年的盐湖面前，在两千年的关公面前，在四千年的舜帝面前，他们的那点烦恼、那点不确定，又算什么呢？把今天过好，把身边的人照顾好，把选择的路走好，就够了。
回到停车场，已经九点半。车厢里还残留着白天的温度，暖暖的。刘依依把今天买的东西放好，开始整理素材。关帝庙的庄严，盐湖的奇幻，舜帝陵的肃穆，还有涑水街的烟火气...照片视频太多，她先选了九张发朋友圈。
配文：“在运城，与四千年对话。盐湖的浩瀚让人敬畏时间，关公的忠义让人思考承诺，舜帝的孝道让人审视来处。河东一日，受益良多。”
很快有点赞评论。王福均评论：“弟妹有深度！运城的好，要慢慢品。下次来，哥带你们看更好的。”四川的朋友评论：“依依姐越来越文艺了！”陕西的粉丝评论：“运城盐湖太美了，下次一定去！”
刘依依一条条回复，姬辰在旁边检查车辆。窗外的运城夜色深沉，远处有隐约的蒲剧声，若有若无。
“明天去哪？”刘依依放下手机问。
姬辰看着地图，沉默了几秒：“你想去哪？”
刘依依走到他身边，看着地图上那片黄色的、沟壑纵横的区域——晋南，临汾，洪洞，壶口...再往北，就是太原，晋中，晋城，阳城。
“我听你的。”她说，“你是导游，我是游客。”
姬辰笑了，手指在地图上移动：“那我们继续往北，去临汾，看洪洞大槐树，寻根祭祖。然后去壶口，看黄河瀑布。之后...再说到时候。”
“好。”刘依依点头。
她没问什么时候去阳城，姬辰也没说。两人都有种默契——该去的时候自然会去，不必催，不必问。
洗漱完躺下，已经十一点。车厢里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刘依依在黑暗中睁着眼，今天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关公的金身，盐湖的彩波，舜帝的陵冢，王福均微红的眼眶，醋店的酸香，蒲剧的高亢...
“姬辰。”她轻声唤。
“嗯？”
“谢谢你带我来运城。”
“也谢谢你来运城。”
两人都不说话了，但手在被子下紧紧相握。窗外，运城的夜空有星星，虽然不如山里多，但明亮。远处盐湖的方向，有隐约的光，可能是工厂的灯，也可能是湖水反射的月光。
这座古老的城市在夜色中沉睡，而车里，两个年轻人相拥而眠。他们看了四千年的盐湖，两千年的忠义，四千年的孝道。而他们自己的故事，才刚开始。
明天，向北，向黄河，向更远的地方。
但此刻，在运城的夜晚，在盐湖的咸风里，在蒲剧的余音中，一切都好。
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