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三年后,我成了全家的耻辱。
妈妈骂我丢人,哥哥恨我害死爸爸,假千金笑我被玩烂了。
我拖着瘸腿逃出那座冰冷的豪宅,在雨夜里遇见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颤抖着递出那张写好的纸条:【你可以……做我爸爸吗?】
后来,黑道大佬将我捧上天。
当妈妈和哥哥跪在别墅外哭着求我回家时——
我挽着沈景泽的手臂,轻声问:“爸爸,门口的陌生人是谁?”
他们不知道,从我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夜起,沈家真正的女儿,就已经死了。
我推开那扇雕花铁门时,手在抖。
三年了,这条通往沈家别墅的路,我在梦里走了千百遍。
街角的梧桐树粗了一圈,隔壁王家新漆了白色栅栏,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佣人张妈看见我,手里的花洒“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大、大小姐?”
她的声音在发抖,眼神里有惊愕,有怜悯,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闪躲。
我没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我说不出话——三年前被拐时,那些人灌的药烧坏了我的嗓子。现在我只能发出一些粗哑的气音,像破旧的风箱。
“谁啊?张妈,大早上的吵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我的心猛地一紧。
妈妈穿着真丝睡袍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她保养得极好,四十五岁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她看见我,脸上的慵懒瞬间凝固,咖啡杯从手中滑落,在台阶上摔得粉碎。
“小...澄?”
她的嘴唇在颤抖,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惊讶、难以置信,然后是一种迅速蔓延的...厌恶。
是的,厌恶。
我清楚地看见她打量我时皱起的眉头。我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领口磨损的T恤,还有我那条瘸了的右腿。被拐的第二年,我试图逃跑,被抓回来后,他们用铁棍敲碎了我的膝盖。现在走路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骨头摩擦的钝痛。
“妈...”我试图发出声音,却只挤出一声粗嘎的呻吟。
妈妈的脸白了白,迅速扫视四周,好像怕被邻居看见。
“先进来。”她的声音很冷,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只有难堪和窘迫。
我拖着瘸腿跟在她身后。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倒映出我狼狈的身影。客厅里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昂贵的水晶吊灯,意大利真皮沙发,墙上挂着我们一家四口的合影。
照片里的我,十六岁,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旁边是哥哥沈墨泽,搂着我的肩膀,一脸宠溺。
“谁来了?”
沈墨泽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白衬衫的袖子随意挽着。看见我时,他停在半途,眼神从疑惑转为震惊,然后是...愤怒。
“沈小澄?”他的声音硬得像石头,“你还知道回来?”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我用捡来的铅笔头写的字:“我被拐到山区,逃出来了。”
沈墨泽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扔在地上。
“三年。整整三年,你知道爸为了找你,出了多少次差?跑遍了多少个省份?”他的眼睛红了,是愤怒的红,“去年冬天,他在去云南的路上,车祸。死了。”
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扎进我心里。
爸爸...死了?
我踉跄一步,扶住墙才没摔倒。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现在哭有什么用?”沈墨泽的声音更冷了,“你失踪后,妈差点疯了。这个家差点散了。而你...”他上下打量我,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墨泽,别说了。”妈妈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声音疲惫,“回来就好。张妈,带她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她的语气像是在处理一件棘手的家务事,而不是迎接失散三年的女儿。
“阿姨,怎么这么吵呀?”
一个娇柔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沈幼琳穿着粉色真丝睡裙,款款走下楼梯。她比我小一岁,是爸爸生意伙伴的女儿,父母空难去世后,被我家收养。
三年不见,她出落得更加精致漂亮,像橱窗里昂贵易碎的瓷娃娃。
看见我时,她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天啊...小澄姐姐?”她快步走过来,却在距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眼神在我身上扫过,细微地皱了皱鼻子,“真的是你?我们以为你...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她的声音充满关切,但我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低下头,比划着试图解释,却只显得更加狼狈可笑。
“她哑了。”沈墨泽冷冷地说,“腿也瘸了。”
“啊...”沈幼琳倒吸一口凉气,眼圈瞬间红了,“怎么会这样...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客厅里勉强维持的平静。
妈妈猛地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神变得尖锐而审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个年轻女孩,被拐三年,瘸了哑了,还能发生什么?
“幼琳,别问了。”妈妈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张妈,还不带她去客房?”
客房。不是我的房间。
张妈走过来,眼神躲闪:“大小姐...跟我来。”
我拖着瘸腿,跟在她身后。经过沈幼琳身边时,我听见她极轻的声音,只有我能听见:
“脏死了。”
我身体一僵,却没有停下脚步。
客房在一楼角落,小而整洁,像酒店的标准间,没有任何个人痕迹。我的房间在二楼,朝南,有整面墙的书架和能看到花园的落地窗。
“夫人说...先住这里。”张妈不敢看我的眼睛,“浴室有热水,我去给你找衣服。”
她匆匆离开,像逃离什么不祥之物。
我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墙上挂着一幅廉价的印刷画,窗帘是毫无生气的米白色。这里的一切都在提醒我:你不再是这个家的大小姐了。
浴室镜子里的女人让我陌生。苍白瘦削的脸,眼下有浓重的阴影,嘴唇干裂。最刺痛我的是眼睛——三年前那双总是笑着的眼睛,现在死气沉沉,像干涸的井。
我脱下衣服,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暴露在灯光下。鞭痕、烫伤、被殴打留下的淤青痕迹。最显眼的是右膝盖上扭曲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热水冲刷身体时,我蹲在地上,终于无声地哭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千辛万苦逃回来,面对的却是这样的冷眼和嫌弃?这三年,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家,想爸爸妈妈和哥哥,想我柔软的床和满墙的书。那些挨打挨饿的日子里,是回家的念头支撑着我活下来。
可现在我真的回来了,却发现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沈幼琳甜得发腻的声音:“小澄姐姐,我给你送衣服来了哦。”
我没回应——我也无法回应。
她推门进来,看见我裹着浴巾坐在床边,眼神里闪过一丝讥诮。她把几件衣服放在床上,都是过时的款式,明显是她不要的旧衣服。
“姐姐别嫌弃呀,你现在...也穿不了太好的。”她歪着头,笑得人畜无害,“对了,有件事得告诉你。你失踪后,墨泽哥哥怕妈妈太伤心,就让我搬进了你的房间。你不会介意吧?”
我盯着她,指甲掐进手心。
“哦,还有你那些书和衣服,妈妈说看着伤心,大部分都捐了。”她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其实是我建议的。毕竟你都...不在了,留着也是占地方,对吧?”
我猛地站起来,呼吸粗重。
沈幼琳后退一步,装出害怕的样子:“姐姐你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的眼睛瞬间泛起水光,“我只是想帮你...你不知道,这三年我们有多难过。尤其是墨泽哥哥,他...”
“幼琳,你在里面吗?”沈墨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门被推开,沈墨泽看见沈幼琳红着眼眶,立刻皱起眉头:“怎么了?”
“没事...”沈幼琳擦了擦眼角,“我只是跟小澄姐姐说,我搬进了她的房间,她好像...生气了。”
沈墨泽看向我,眼神冰冷:“沈小澄,幼琳这三年一直陪着妈,安慰她,照顾这个家。你凭什么对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