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知道—— 这不是重逢。

是审判,开始了。

4

饭后闲聊,林骁倚在沙发扶手上,

指尖轻敲杯沿,状似无意:“爸以前总说,

茶要七分烫,太满烫嘴,太凉伤胃。”

话音未落,

轮椅上的陈国栋竟脱口接道:

“现在喝不了,医生说伤胃。”——

语气、停顿、尾音微扬的语调,

和林正国生前一字不差。

林骁指尖一顿。

这不是背台词。

是肌肉记忆。

十八年如一日,

把另一个人的呼吸节奏,

刻进自己骨髓里的结果。

他抬眼,

陈国栋已垂眸,

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母亲在旁强笑:“你叔记性好,

你爸那些老话,他都记着呢。”

记者? 林骁冷笑。

是活着的墓碑,

日夜复诵亡者的遗言。

他起身添茶,

故意将热水倒得滚烫,

递到陈国栋面前:“叔,

试试?七分烫。”

陈国栋伸手去接,

左手微颤——和父亲车祸前神经受损的手势,

一模一样。

林骁盯着那双手,

胃里翻涌。

这哪是继父?

这是活人演的遗照。

5

“哎呀,茶洒了!”

林骁“手滑”碰倒陈国栋膝上茶杯,

琥珀色茶汤泼向对方裤管。

全场惊呼,

母亲慌忙递纸巾。

可陈国栋的反应更快——左手闪电般探出,

在茶水溅落前稳稳托住杯底,

一滴未漏。

林骁瞳孔骤缩。

那是父亲的“左手反射”——车祸前,

他总炫耀:“我左手比脑子快,

接球、接锅、接孩子,从不失手。”

医生说,

那是小脑特殊发育,

百万分之一。

而现在,

这张“复制脸”的身体,

竟连神经反射都完美复刻?

“手真稳啊,国栋。”林骁轻笑,

蹲下身,假装擦拭水渍,

实则紧盯对方左手虎口——一道月牙形旧疤,

和父亲当年切菜留下的伤痕,

位置、弧度、颜色,分毫不差。

他缓缓抬头,

与陈国栋四目相对。

对方眼神平静,

却在林骁凑近耳畔低语时,

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下颌:

“你练了多久?才把他的身体…也偷走?”

6

深夜,

林骁撬开父母旧卧室门锁。

月光从窗帘缝隙刺入,

照亮蒙尘的梳妆台、泛黄的结婚照、

还有床头柜上那本加锁的皮面相册。

他撬开铜锁,

翻开第一页——呼吸骤停。

不是合影。不是纪念。

是“练习记录”。

一页页,

全是陈国栋。

——对镜模仿父亲挑眉的角度(标注:误差0.5°);

——手持茶杯练习左手悬停(批注:需再降2cm);

——甚至有一张,

他赤裸上身,

用红笔在自己胸口描画父亲车祸疤痕的走向。

最后一张,

日期是再婚前三天。

照片里,

陈国栋穿着父亲的旧衬衫,

对着镜头微笑,

眼神空洞。

背面一行小字:“第187次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