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黑云压着村子的天空,河水湍急地拍打着岸边,发出沉闷的咆哮。
村民们都聚集在河岸,面色凝重,却目光躲闪。
他们最前面的中间站着个小姑娘,名叫阿沅,约莫十七八岁,瘦弱得像一根随时会被风吹折了的芦苇。
“时辰到了。”村长哑着嗓子说,不敢看阿沅的眼睛。
两个壮汉村民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阿沅的胳膊。
她没有挣扎,只是低着头,任由他们拖着自己走向河边。
阿沅身上的粗布衣裳早已被雨水打湿,紧紧贴着皮肤,冷得她牙齿打颤。
“阿沅,别怨我们。”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今年收成不好,应当是河神发怒,怪我们没有献祭好东西,如今总得有人平息一下它的怒火。”
她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作为村里唯一的孤儿,她早已习惯了被这样对待,多余的碗筷,多余的被褥,多余的人口。
如今能为村子做点贡献,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当冰凉的河水没过脚踝,然后是膝盖、腰间。
当水漫过胸口时,阿沅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村民们全站在岸上,身影模糊在雨幕中,像一群无声的索命鬼魅。
“走吧,阿沅,为了大家,也为了我们这个村庄。”村长喊道,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下一刻,她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跌入了汹涌的河水中。
冰冷瞬间全面包裹住了她,河水灌入口鼻,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她本能地挣扎着,但湍急的水流却将她卷向更深处。
光线逐渐在头顶消失,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应是要死了,阿沅想。
也好,反正这世上没人会惦记我。
意识渐渐模糊,往事如走马灯般的在脑海中闪现。
五岁那年父母因瘟疫双双离世;
之后被村里人轮流收养,总是吃最少的那份饭,干最多的活;
孩子们笑她是丧门星,大人们看她时总带着怜悯又厌弃的眼神。
……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之际,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住她的后脖颈,猛地将她提出了水面。
“咳!咳咳!”阿沅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大口呼吸着空气。
雨水打在她脸上,与泪水混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见眼前这个拎着自己的,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眉宇间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站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湍急的河水在他脚下变得如同温顺驯养的绵羊。
他蹙眉看着手中的“祭品”,目光中有不解,有疑惑,还有一丝...无奈?
阿沅的心跳如擂鼓。
这就是河神吧?
村民们年复一年祭祀的河神,原来真的存在啊。
她听说过河神会吃掉祭品,以保佑一方这一年来风调雨顺。
“您,您…”她既害怕又紧张,强忍着眼泪道:“吃我的时候记得蘸白糖。”
男子嘴角一抽,半晌才一脸无奈的问道:“你说什么?”
“他们说…”阿沅哭得直抽抽,“说我从小就命苦…肉肯定也是苦的,吃的时候蘸白糖或许会好吃一些...”
男子怔住了,随即发出一声轻笑。
那不是嘲讽的笑,而是带着某种怜惜的、温和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