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姝仪回了长乐宫,就见宫里摆放着各式的锦盒。
“这是绣好的婚服吗?”
“回殿下,是您生辰宴定做的云锦袍,婚服上的刺绣太过繁复,还在赶制中。”
“殿下要不要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行,伺候本宫更衣。”
君姝仪走到屏风后,华服甫上身,便听见晚晴轻声禀报:“殿下,烬王求见。”
“不见。”她任由侍女理顺衣摆,语调懒洋洋的。
君澜之昨天莫名其妙闹脾气,她才不要给他台阶下。
她换好云锦袍踏出屏风,那袍料是极难得的霞姿云锦,行走时流光随裙裾流转。
锦袍剪裁地贴合身形,收腰处用暗线掐出柔美的弧度,衬得她身姿窈窕挺拔。
君姝仪对着镜中的自己缓缓转了半圈,眉梢微挑,眼底漾开几分娇矜的笑意。
她出了内间,却见君澜之散漫地斜倚在殿中软榻上,乌发松松束着,眉毛微挑着看她。
她蹙眉看向晚晴:“不是说不许他入内的吗?”
晚晴面露难色:“烬王殿下……直接翻墙进来的。”
君姝仪气势汹汹地走到君澜之面前,扯着他的衣袖:“不请自来算什么君子,没大没小的,我还没让你进呢。”
君澜之一脸无赖样:“皇宫也是我的家,我想去哪就去哪。”
他目光扫过她一身华服,少女面容明艳娇俏,锦缎衬得肌肤胜雪。
他一时有些怔愣,问道:“这是你生辰宴定制的礼服吗?”
“自然。”君姝仪睹见他眼里的惊艳,她立刻挺了挺小巧的下巴,眼尾微微上挑,唇角扬得老高,得意洋洋的像个小孔雀般:“好看吧?”
君澜之没回应,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悦道:“你能不能不穿这么招眼的。”
“去年你的生辰宴上,那些世家弟子们的眼睛都紧紧黏着你。”
“你生辰宴结束后,我可是亲自去把盯得最过分的几人揍了一顿。”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打扮的漂亮一点怎么了,就你管的多。”君姝仪不悦的撅了噘嘴。
“这身不漂亮,你换一身。”
她心里的不悦更甚,咬牙去扯他的衣角:“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别啊,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那家‘醉仙楼’的熟醉蟹和甜酒。”
君澜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软意,指尖轻叩案桌,示意她看那方雕花木食盒。
君姝仪瞥见食盒上熟悉的云纹标识,面色缓了缓,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她转头对晚晴扬了扬下巴,“拿去院子里,再备两副碗筷。”
晚晴笑着应是,拎起食盒快步退下。
君姝仪率先迈步出殿,在院中海棠树下的石桌旁落座。
君澜之在她对面坐下,动作自然地打开食盒——第一层铺着细绒三只红膏饱满的熟醉蟹静静卧在其中,酒香混着蟹膏的腴润气息扑面而来。
第二层是一坛甜酒,配着两只菱花形白瓷杯。
“刚温过的,不冰牙。”君澜之执起酒坛,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泛起细密的酒花。
“知道你不喜太甜的,特意让掌柜少放了些糖。”
君姝仪把熟醉蟹的盘子推到君澜之面前,吩咐道:“给我剥好。”
她觉得剥蟹麻烦,从未动手剥过蟹,都是等着旁人帮她剥好再吃。
君澜之笑了笑,抬手示意侍人把净手的水盆端来,鎏金铜盆里漾着温吞的水汽,他慢条斯理地将修长的手指浸入水中。
君澜之净手完毕,取过一只肥美的蟹置于白玉碟中。
君姝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支着头看君澜之给自己剥蟹。
晚晴上前说道:“烬王殿下,让奴婢来吧。”
“不用,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先下去吧。”
“是。”
君澜之指尖捏着蟹螯,指节分明,娴熟利落地将蟹肉剥出来,也没直接放她盘里,而是喂到她嘴边。
她毫不客气地就着他指尖含住蟹肉,舌尖不经意擦过他指腹,软滑温热的触感一瞬蔓延开,君澜之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下指尖,喉结微动。
君姝仪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好吃。”她舔了舔下唇,催促道:“你剥快一点。”
君澜之轻笑一声,语气状似抱怨:“你也就知道使唤我了。”
“姐姐使唤弟弟不是天经地义吗?”
君姝仪仰头喝了口甜酒,口腔里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你喜欢舂陵还是容岭?”君澜之冷不丁问道。
“舂陵吧,听闻那里山明水秀景色甚好。”君姝仪面露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向皇兄求个封地。”
“当初你不是选择留在京内为官,怎么又突然后悔了?”
君姝仪想到她曾问君澜之是否会留在京内。
他反问她是想他留下还是离开。
她说她无所谓,他要是去往了封地记得给她送点当地的美食过来。
他当即就黑了脸,说他要去最偏远的封地,永远都不会回京。
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只是最后他也没选择离京,而是求皇兄给他赐府留京,入值翰林院掌院。
“是后悔了,在京城待的无聊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给你过完生辰宴就走。”
“可我生辰宴过后没过几日就是大婚之日了,你不参加了吗?”
“你大婚之日有什么好看的,又没有你生日重要。”
“我出嫁之日也很重要好吧。”君姝仪不满的嚷道,避开他递至唇边喂蟹肉的手,脸上已有了醉意,脸颊泛着桃花般的粉晕。
君澜之笑了笑:“你不吃了吗?”
“不吃了。”
他唤仆从取来净手的水与帕子,洗净指尖的料汁和蟹味。
见君姝仪托腮眯眼,醉态可掬,他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肉:“这点酒便醉了?”
她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嘟囔道:“我才没醉。”
随即又不悦道:“你凭什么不想参加我的婚礼!”
“就是不想参加,我又不是你的新郎,有必须出场的必要吗?”
“那你也必须来!”
君澜之眸光晦暗不明,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深浅交错的光影,唇角似笑非笑:“我要是去了,把你的婚礼毁了怎么办?”
“你好讨厌,满肚子坏水,那你别来了。”
他又戳了戳她泛红的脸蛋,“如果以后那个沈砚泽对你不好,就给我写信,我定不会轻饶他。”
“如果你和他过得幸福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让我报忧不报喜?你就乐意听我过得不好。”
“没错,我就是这么坏,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君姝仪抬手捶他,骂道:“讨厌你!我可是你姐姐!”
“是啊,你可是我姐姐。”他意味不明的重复一遍,反手扣住她的手。
他的手宽大有力,骨节分明,恰好将她小巧的手掌包裹其中。
“我下辈子不要你这个弟弟。”君姝仪甩开他的手。
“这么巧,我也不想你做我姐姐。”
“哼,不想理你了。”君姝仪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你等着,我明天就去找皇兄告状,说你又欺负我。”
她脚下一崴,身形陡然晃荡,君澜之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便揽住她腰肢。
少女身躯软得似无骨,馨香混着甜酒气息缠上鼻尖,清甜中带着几分醉人的暖。
“放开我。”她抬手推他,力道轻飘飘的。
他非但未松,反倒收臂将她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