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水分自她湿润的手上滑落,发出“滴答”声,溅入浴桶之中。
江知晚微微弯腰,那细软的腰肢看起来柔若无骨,似是任君摆布。
她蹙了蹙眉,总感觉身后有那如炙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灵魂烤灼。
她挥了挥手中的水珠,挺直了腰身,转过头,恰好看见顾玄烨立于门槛之外。
“爷,热水已备妥。”江知晚心头一惊,旋即镇定下来,出口说道。
“退下吧。”顾玄烨迈步向前,将外衣搭于屏风之上,仅此三字作为答复。
江知晚低首,缓缓退出。
适才可是看错了?顾玄烨的目光似乎有些异样……
她轻摇首,将这些纷扰的思绪逐出脑海。
室内,顾玄烨浸于浴桶之中,心中那股躁动却未平息分毫。
反而浴室中弥漫的幽香,更让他难以自制。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仰头靠在桶边。
她为了求得他的庇护,无时无刻不在挑逗他的心弦。
然而,尝过一次之后,心中却不是满足,而是无尽的贪婪与难以满足的渴望。
贪恋美色,毕竟是人的本性,无论如何压抑,都是难以克服的。
江知晚守在门外,不经意间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尖——天气并不寒冷,怎会突然打了喷嚏?
此时,二房的清风院中,二老爷裴知非正拥抱着泪眼婆娑的玉蓉,柔声安慰:“心肝,别再哭了,你的泪水都要把我的心哭碎了。”
玉蓉泪眼朦胧,伸出双手:“妾身的手被吴妈妈打得起肿,若留下疤痕,如何还能伺候爷呢。”
那双手,曾是细嫩如雪,如今却变得红肿不堪。
吴妈妈秉承老夫人之命前来教训玉蓉,其手法自是不容小觑。
玉蓉恃宠而骄,竟然敢与大少爷争夺所爱。
吴妈妈此举,意在让其铭记教训,从此不敢在顾府肆意为所欲为。
顾知非见其手上伤痕,心生怜惜:“吴妈妈倚老卖老,凭借在母亲面前得宠,竟敢对你下此毒手!”
“爷,妾身仅在花房取一盆花,便遭受此等虐待。您曾承诺,妾身入府后的生活将胜过夫人。”
“现下您瞧,不过为一盆花,却险些丧命。妾身心中不服!”玉蓉素来不安分,受此打击更是难以善罢甘休。
定是江知晚暗中告状,这口气她如何能忍?
此刻,站在门外的顾二夫人张映珍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我竟不知,二爷何时有了废黜正室之心?”
丫鬟兰香轻推开房门,张映君步履从容地踏入室内。
顾二夫人出自商贾之家,底蕴丰厚,头上珠翠闪烁,熠熠生辉。
目前二房的一切用度均由董张映君承担,因此她的话语令顾知非微愣。
休妻之举断不可行——若休了她,他的日常所需将无从着落。
“夫人何事光临?”顾知非欲松开玉蓉之手前行,却因玉蓉紧紧抓着他的臂膀而无法移动。
兰香捧来一把椅子置于门侧,让张映君得以落座。
“这都得感激二爷新纳的妾室,触怒了老夫人。明日开始,府中所有人等都须早晚向老夫人请安。”
张映君轻抚衣袖,未待顾知非发话,便抬头望向玉蓉:
“二爷纳妾,我从未干涉。但你可知,当初你坚决要求纳她时,我为何坚决反对?”
“且不论其性情如何,玉蓉出身烟花之地。二爷将她迎进门,我二房的脸面将置于何地?”
她为他挑选了众多出身清白的女子为妾,却仍不敌这狐媚之女夺去他的心。
因玉蓉之故,顾知非首次对她动了手。
自那日起,张映君的心便冷若冰霜。
“出身烟花又如何?妾身也仅伺候过二爷一人。”
玉蓉不满地冷哼一声。
张映君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你伺候过的男人,心中自知。我未揭穿,不过是念在二爷的情面上。”
“二房本非老夫人亲子,二爷在朝中仅为六品官员,地位轻微。你若真心为二爷打算,便应本分守己,勿为他招致麻烦。”
张映君的字字句句,如同利刃刺痛玉蓉与顾知非的心。
玉蓉扯着顾知非的袖子,娇嗔地摇晃。
“别在我面前施展那些风月手段!之前不与你计较,是懒得多管闲事,看来你并未领悟我的深意。”
言罢,她挥手示意,身后的兰香步前,对顾知非欠身行礼:
“夫人特为玉姨娘聘请了一位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定能悉心指导姨娘礼仪,不让二爷蒙羞。”
兰香不由分说地分开玉蓉紧握顾知非的手,硬是将她拉下床。
玉蓉仅着一件轻纱,朦胧的曲线引人注目,连门口的小厮也忍不住偷窥。
“再看便挖了你们的眼睛!”顾知非连忙脱下外衣,为玉蓉披上。
“张映君!你究竟意欲何为?!”他抬头,怒目圆睁地盯着张映君。
张映君却依旧冷若冰霜:“国有国法,家也有家规。二爷在顾府的身份,难道自己心中无数?”
“她若再不懂得规矩,早晚将招来大祸。我这是为她着想。带她下去,规矩未学好,不得进食!”
听着这话,玉蓉泪眼婆娑,被兰香紧紧捂住口鼻,硬生生地拖拽了出去。
顾知非目送着,却只能叹气。
目的既达,张映君便起身离席。
她曾因顾知非的堂堂相貌而倾心,一心欲与之结为连理,岂料婚后生活每况愈下。
顾成晏的品性,与顾知非如出一辙。
父子俩的风流韵事,更是各有千秋。
处置完毕家中长辈,张映君又转至凌波馆,对顾成晏的侍妾们进行了妥善安置,仅留下两位资深嬷嬷陪伴。
她严令顾沉晏:明年科举若再不得志,便将他逐出家门,任其自生自灭。并且在这段时间里,若他再有虐待丫鬟或涉足风月场所的行为,定不轻饶,必将严惩。
顾成晏面色苍白,神情恍惚,想不明白二房究竟有何人触怒了母亲——他真是冤枉至极。
二房的大小事务,自然有人飞速报知顾老夫人。
老夫人听后,满意地颔首。
她素来欣赏张映君雷厉风行的作风,如今将顾家交于她管理,果真印证了当初的选择无误。
翌日清晨,顾玄烨正预备离开宅邸前往大理寺,忽听得外面人声鼎沸。
似乎有人正在哭泣。
他蹙紧了眉头,披上外衣走出门外,目光所及之处,便瞧见不远处江知晚与盛开的桃花。
江知晚眼眶泛红,低声啜泣。
桃红仍旧义愤填膺:“那青萝分明是蓄意为之!”
“幸亏姐姐闪躲得快,否则那锅滚烫的粥若全浇在身上,必然留下深深的疤痕。”
桃红正为江知晚上药,江知晚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
“无碍,她也没讨到好处。”在青萝撞击她的瞬间,江知晚迅速回手,将她也拉入了粥中,两人均被烫伤,青萝的伤势或许比她更严重。
“确实,姐姐机智。但终究我们是下人,即便受伤也须服侍主子。我实在担忧姐姐的伤势。”桃桃叹了口气——背部旧伤未愈,如今又添新创。
江知晚正欲回答,却见顾玄烨站在门口。
男子目光冷厉,面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她匆忙拉下袖子:“爷,您醒了吗?奴婢伺候您更衣。”
说罢,起身向屋内走去,而顾玄烨已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