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心碎的告白已经过去了一周。这一周里,林筱瞳强迫自己恢复正常的生活节奏,看书、陪母亲插花、和苏晚晴逛街,努力在家人面前扮演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个安静的间隙,厉宴那双冷静拒绝的眼眸都会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带来一阵细密而持久的疼痛。
但疼痛并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如同淬火的钢铁,让她的决心变得更加坚硬。她不相信厉宴对她毫无感觉,她要将那份他不敢承认、或者尚未察觉的感情,从冰层下打捞出来。
苏晚晴对她这种“执迷不悟”的状态忧心忡忡,但劝了几次无果后,也只能由着她去,并时不时给她打气,虽然这气打得她自己都有些心虚。
“第一步,你要让他看到你的存在,你的好,但又不能太刻意。”苏晚晴趴在林筱瞳卧室的大床上,晃着脚丫出谋划策,“要润物细无声,懂吗?”
林筱瞳认真地点点头,眼神像在攻克一道世界难题。她回想起厉宴工作忙碌时,偶尔会忘记吃午餐,胃也不太好。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形成。
第二天,林筱瞳起了个大早,钻进厨房,屏退了想要帮忙的佣人。她系上围裙,对着平板电脑上的食谱,开始笨拙地准备便当。煎蛋的形状有些奇怪,米饭的软硬似乎没掌握好,精心挑选的西兰花被她炒得有点发黄……过程磕磕绊绊,甚至不小心烫红了指尖,但她看着最终完成的、虽然卖相普通却充满了心意的双层便当盒时,心里还是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和期待。
她小心翼翼地将便当盒装进精致的保温袋里,换上一身清爽的鹅黄色连衣裙,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她没有提前告诉厉宴,直接开车来到了厉氏集团总部楼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在阳光下闪耀着冷硬的光芒,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让林筱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一种带着明确目的性的姿态,来到他的领域。
前台小姐认识她,恭敬地引她到总裁专用电梯,并提前通知了顶楼秘书室。
电梯匀速上升,数字不断跳动。林筱瞳紧紧握着保温袋的带子,手心里全是汗。她在脑海中反复排练着见到他时该说的话,该有的表情——要自然,要轻松,就像这只是妹妹对哥哥的一次寻常关心。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厉宴的首席秘书李薇已经微笑着等在门口。
“林小姐,上午好。厉总正在开会,您可能需要稍等一会儿。”
“没关系,李秘书,我等他一会儿就好。”林筱瞳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无懈可击。
李薇将她引到厉宴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为她端来茶水。休息室装修风格和厉宴的人一样,冷色调,极简,充满了商务气息。林筱瞳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将保温袋放在身旁,目光忍不住瞟向那扇紧闭的、通往厉宴办公室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会议似乎很长。林筱瞳最初的紧张渐渐被等待的焦灼取代。她开始担心便当会冷掉,担心他开完会又有别的安排,担心自己这鼓足勇气的第一次主动靠近,会无功而返。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谈话声。会议结束了。
林筱瞳立刻站起身,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厉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面容带着一丝会议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身后还跟着几位高管,似乎在继续讨论着什么。
看到林筱瞳,厉宴明显愣了一下,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瞳瞳?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平淡得像在询问一个普通的访客。
几位高管见状,识趣地停下话头,礼貌地朝林筱瞳点头示意后,便先行离开了。
林筱瞳压下心中的慌乱,提起身边的保温袋,走上前几步,脸上努力绽开一个甜美的、不带任何阴霾的笑容:“宴哥哥,我……我刚好路过,听筱宸哥说你最近很忙,可能顾不上吃饭,就……就顺手给你带了点午餐。”
她将“顺手”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试图掩盖背后的精心准备。
厉宴的目光落在那个明显是家用款的保温袋上,又移到她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小脸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
他没有接那个保温袋,只是看着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谢谢。不过我中午约了客户,恐怕没时间享用你的‘顺手’午餐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林筱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提着袋子的手微微颤抖。约了客户……是推脱的借口,还是事实?她宁愿相信是前者,因为这至少证明她的到来对他造成了困扰,而不是无动于衷。
“这样啊……”她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不让自己流露出失望,“没关系,那……我拿去给筱宸哥好了。”
“嗯。”厉宴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以后不用特意跑一趟,公司有食堂。”
公司有食堂……
他再次清晰地将她推远,连她这点笨拙的关心,都拒之门外。
“我知道了。”林筱瞳低下头,掩饰住眼底涌上的酸涩,紧紧抱住了那个已经显得有些多余的保温袋。
厉宴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毛茸茸的发顶让他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揉,但手指刚动了一下,便被他强行克制住。
“我还有个视频会议,让李秘书送你下去。”他移开目光,语气恢复了商人的冷静果决。
“不用了,宴哥哥你忙,我自己下去就好。”林筱瞳几乎是逃命似的转身,快步走向电梯间。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强撑的坚强终于瓦解,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闭上了眼睛。第一次主动靠近,出师未捷。他的拒绝,依旧那么干脆,那么不动声色。
而办公室里,厉宴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个小小的、鹅黄色的身影失魂落魄地坐进车里,驱车离开。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眸色深沉。
他知道那绝不是什么“顺手”的午餐。他也知道自己的拒绝有多么残忍。
但他必须如此。
这根刚刚探出头来的幼苗,他必须亲手将它掐断。哪怕过程,会让彼此都感到疼痛。他以为这是唯一的、正确的路,却不知道,有些执念,在压抑和拒绝中,只会燃烧得更加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