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屏障碎裂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阴风裹挟着福尔马林的腐味,猛地灌进鼻腔。
谢烬三人被气浪掀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斑驳的墙壁上,墙皮簌簌掉落,露出里面爬满霉斑的红砖。
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在阴风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哀鸣,像是有无数双手在门后疯狂抓挠。
那些青灰色的身影嘶吼着扑上来,枯瘦的手指带着黏腻的黑血,指甲缝里还嵌着腐烂的皮肉,直取三人的咽喉。
“退到楼梯间!”谢烬嘶吼一声,钢管在手中抡出一道残影,狠狠砸在最前面那道身影的头颅上。
“咔嚓”一声脆响,那身影的脑袋像个被踩碎的烂西瓜,黑红色的汁液混着脑浆溅了一地,可它的身体却没有倒下,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钢管的末端。
陈杰的军刺紧随其后,寒光一闪,精准地刺穿了那身影的胸腔。
刀刃搅动,扯出一团黏腻的黑血和碎肉,他抬脚狠狠踹在那身影的腹部,将其踹飞出去,撞翻了身后一片扑来的黑影。
“妈的,这些东西杀不死!”陈杰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被黑火灼烧的伤口渗出鲜血,滴在地上,瞬间被地板上的黑渍吞噬。
沈糯紧握着空空的沙漏,脸色惨白如纸。她看着那些源源不断涌来的身影,眼底满是惊惧,却强撑着开口:“它们的弱点在脖颈!刚才教学楼里的怨魂也是,脖颈处的骨节是怨念最薄弱的地方!”
话音未落,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从黑影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正是那具浑身青紫的怨婴。它迈着蹒跚的步子,脑袋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它抬起小手,朝着沈糯的方向轻轻一抓。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扼住了沈糯的喉咙,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怨婴的方向飘去,双脚离地,脸色憋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谢烬瞳孔骤缩,顾不得身前扑来的黑影,猛地将钢管掷了出去。钢管带着破风的锐响,狠狠砸在怨婴的脑袋上。
“嘭!”
怨婴的脑袋歪得更厉害了,却只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哭。
那哭声像是一道无形的声波,震得三人耳膜生疼,脑袋里嗡嗡作响。那些扑来的黑影像是受到了鼓舞,嘶吼声愈发凄厉,动作也变得更加迅猛。
陈杰见状,咬着牙冲上前,军刺朝着怨婴的脖颈刺去。可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怨婴皮肤的瞬间,怨婴突然抬起头,漆黑的眼睛死死盯住陈杰。
陈杰的动作猛地僵住,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手里的军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缓缓转过身,朝着谢烬扑了过来。
“陈杰!”谢烬目眦欲裂,抬手挡住陈杰抓来的手。
陈杰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嵌进谢烬的胳膊,皮肉外翻,鲜血淋漓。谢烬忍着剧痛,一拳砸在陈杰的太阳穴上。陈杰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眼神却依旧空洞,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血……要血……”
怨婴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缓缓朝着沈糯走去。
它的小手已经触碰到了沈糯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沈糯浑身颤抖。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谁?”谢烬厉声喝问,眼角的余光瞥见楼梯间的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一道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门后,正瑟瑟发抖。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破旧的校服,手里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偶,脸上满是惊恐。
他显然也是被卷入这个副本的路人,刚才一直躲在楼梯间里,被外面的动静吓得不敢出声。
怨婴听到谢烬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眼睛落在少年的身上。
它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细密的尖牙,喉咙里发出一阵兴奋的咕噜声。
少年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楼梯间里跑。可他的脚步刚动,脚下突然一滑,重重摔在地上。
怀里的布偶掉了出来,滚到了怨婴的脚边。
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布偶,身上缝着补丁,一只眼睛已经脱落。
怨婴低头看着布偶,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它缓缓蹲下身,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布偶的脸颊。
就在这时,楼梯间的天花板上,突然落下一大片黏腻的蛛网。
蛛网里,挂着无数具干瘪的尸体。那些尸体被蛛丝层层包裹,像一个个巨大的尸茧,有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有的是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还有的是和少年一样穿着校服的孩子。
尸茧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蠕动声。紧接着,无数只漆黑的蜘蛛从尸茧里爬了出来,它们的身体足有巴掌大小,眼睛通红,嘴里吐着黏腻的蛛丝,朝着走廊里的众人涌来。
谢烬的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
他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蜘蛛,又看着眼神空洞的陈杰,还有即将被怨婴抓住的沈糯,以及吓得瘫在地上的少年,只觉得一股绝望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怨婴似乎对那些蜘蛛视若无睹,它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那个布偶上。
它缓缓捡起布偶,抱在怀里,轻轻晃了晃。漆黑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微弱的、近乎于孩童的依赖。
可这丝依赖转瞬即逝。它猛地抬起头,看向谢烬,嘴角的笑容变得愈发狰狞。它抱着布偶,迈着蹒跚的步子,缓缓朝着谢烬走来。
那些蜘蛛已经涌到了谢烬的脚边,冰冷的腿毛蹭过他的脚踝,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谢烬咬紧牙关,捡起地上的军刺,刀刃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军刺上,泛起一层诡异的红光。
他知道,这一次,退无可退。
走廊里的嘶吼声、蜘蛛的爬行声、怨婴的怪笑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阳光被厚重的乌云遮蔽,整栋医院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那些尸茧里的尸体,在蛛丝的包裹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走廊里的活物,嘴角咧开,露出了和怨婴一样的、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