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晨光带着某种蓄势待发的清冽。校园里的气氛似乎被那张贴在布告栏上的“摸底测验安排”悄然改变了。走廊里抱着书本快步行走的学生多了,课间讨论题目的声音取代了部分嬉闹,就连食堂早餐时间,都能看到有人边啃包子边翻看单词本。
郑成维持着他固有的节奏。早晨六点二十五分自然醒,整理内务,晨间阅读(今天看的是古诗文赏析),食堂固定窗口的早餐,提前十分钟到教室预习。只是今天预习的内容,多了些针对性。他像一位即将登台的演员,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道具和台词——只不过他的道具是知识点,台词是解题步骤。
课间,陈谨愁眉苦脸地凑过来:“郑成,数学那个函数值域求法,你搞明白了吗?我总觉得有好几种情况要讨论。”
郑成翻开笔记本,指着一道他归纳的典型例题:“先看定义域限制,再看函数本身单调性。如果含有参数,像这种,通常按参数是否影响单调区间临界点来分类。”他讲解得清晰简洁,没有多余的废话。
“哦……好像懂了。”陈谨挠挠头,“你笔记做得真好。”
“只是习惯。”郑成合上笔记本。分享有限度的帮助,可以维持基本的友善关系,又不至于让对方产生过度依赖或觉得自己在炫耀。
他注意到吴涛的座位周围总是聚着几个人,似乎在以他为中心进行“考前冲刺”。吴涛讲题的声音比平时更洪亮,时不时会引用一些看似高深的概念,但郑成听出其中有些理解并不准确,只是浮于表面。沈晓雅依然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但话题偶尔也会转到考试上,抱怨着“怎么一上来就考这么难”。赵浩则显得很平静,该打球打球,该睡觉睡觉,仿佛考试与他无关。林澜的位置总是很安静,她大部分时间低着头看书或写东西,侧影沉静得像一尊雕塑。
孙宇的焦虑肉眼可见地增长。他频繁地翻动书页,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眼神飘忽。郑成偶尔能听到他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气声。
周二,考试前一天。最后一节自习课,李老师专门来到教室,做考前动员。
“这次摸底测验,是对大家暑假学习成果和近期适应情况的一次检验。”李老师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每一张脸,“题目有一定难度,覆盖面广。我希望大家端正态度,认真对待,但也不要过度紧张。考出自己的真实水平最重要。”
真实水平。郑成在心中咀嚼这四个字。在青峦一中,“真实水平”将被量化、排名、公开展示。它将成为每个人在这个新生态系统中的初始坐标。他需要精心校准自己的坐标。
“考场纪律我必须强调,”李老师语气严肃起来,“绝对禁止任何形式的作弊行为。一旦发现,不仅该科成绩作废,还会给予纪律处分,记入档案。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教室里鸦雀无声。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郑成看到孙宇的背脊绷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放学后,郑成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图书馆。他先回了趟宿舍,把明天考试要用的文具——三支黑色中性笔(同一型号,确保书写流畅)、2B铅笔、橡皮、直尺、三角板、圆规——仔细检查一遍,装进一个透明的笔袋。然后拿出各科课本和笔记,进行最后一次快速的脉络梳理,不是追求细枝末节,而是强化知识框架和主要解题思路。
晚上,他比平时早半小时上床。躺下后,进行了一套自创的放松程序:从脚趾开始,逐渐向上,用意念让每一块肌肉松弛,配合深长而缓慢的呼吸。这是他在初中高压环境下学会的,用于对抗失眠和考前焦虑。当意识逐渐模糊时,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明天,按计划进行。
周三早晨,天气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要压下来。但郑成的心绪如同被擦拭过的镜面,清晰而平静。
早餐他吃得比平时少一些,避免饱腹感影响思维敏捷。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第三考场——设在实验楼的一间阶梯教室。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兴奋和故作轻松的气息。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倒数第五排。这个位置不错,视野开阔,不易被前排小动作干扰,也能观察到教室大部分情况。他坐下,将笔袋和准考证放在桌角右上角,然后静静等待。
陈谨和孙宇也在这个考场。陈谨坐在郑成斜前方,正回头和旁边的人说话,试图用聊天缓解紧张。孙宇坐在靠墙的位置,脸色有些发白,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微颤抖。
监考老师是两位不认识的老师,一男一女,表情严肃。铃声响起,男老师开始宣读考场规则,声音平板无波。女老师则在过道间缓慢巡视,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每个学生。
第一科,语文。
试卷发下,郑成先快速浏览全卷。题型常规,题量适中。古文阅读选的是《左传》片段,有点难度;现代文阅读是一篇关于城市记忆的散文;作文题目是“规则与方圆”。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个题目,倒是应景。
他按顺序答题。基础知识部分,稳扎稳打,确保准确。文言文阅读,他调动起暑假积累的实词虚词和句式知识,结合上下文语境,谨慎推断。现代文阅读,他快速提炼作者观点和行文逻辑,答题时注意分点、扣准文本。
写作文时,他花了五分钟构思。他没有选择歌颂规则或批判规则的简单二元立意,而是将角度定在“规则的产生与演变是人试图在混沌中建立秩序、却又被秩序所塑造的动态过程”,结合了一些历史和社会学浅显例子,最后落脚于个体在既定规则下如何保持清醒与能动性。语言平实,逻辑清晰,不求文采斐然,但求思想稳妥、结构完整。
写完作文,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他检查了一遍姓名考号,又快速复查了选择题,改了两个不确定的答案。铃声响起,交卷。
走出考场,走廊里立刻喧闹起来。对答案的声音此起彼伏。
“古文那道选择题你选什么?”“B吧?”“啊!我选的C!”“作文你们怎么写?我写的是遵守规则……”
郑成没有参与,径直走向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语文感觉尚可,正常发挥,没有意外。这科他不会追求极致高分,中上即可。
中午休息,他照常吃饭,午睡。刻意屏蔽了周围的讨论声。下午数学才是重头戏。
数学考试在下午两点半。天气依然阴沉,实验楼里光线有些昏暗,日光灯早早打开,投下惨白的光。
数学试卷一发下来,郑成就感觉到了不同。题量很大,题型灵活,不少题目需要综合运用多个知识点,计算量也不小。这符合“摸底”和“下马威”的预期。
他沉下心,从第一道选择题开始。前三道基础题,快速解决。第四道开始,难度提升。他审题仔细,圈出关键词,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遇到一时没有思路的,果断跳过,绝不纠缠。他要确保会做的题目全部拿下。
考场里很安静,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偶尔有翻动试卷的哗啦声,以及压抑的咳嗽或叹气。郑成能感觉到斜前方的陈谨抓耳挠腮,动作频率越来越高。靠墙的孙宇几乎僵在那里,很久才动一下笔。
时间过去一半,郑成完成了选择题和填空题,开始攻克解答题。倒数第二道大题是函数与导数综合,涉及含参讨论和不等式证明,非常繁琐。郑成静下心来,一步一步推导,分类情况清晰,逻辑链完整。草稿纸上写满了演算过程,但卷面保持整洁,关键步骤一目了然。
最后一道大题是立体几何和解析几何的综合,空间想象和代数运算要求都很高。郑成在脑海中快速构建模型,建立坐标系,设未知数,列方程。计算到一半时,他发现按照常规方法计算量极大,可能时间不够。他停顿了两秒,大脑飞速检索相关知识点和技巧,忽然想到可以用向量叉乘的性质简化面积计算。他立刻调整思路,转换方法,果然大大减少了运算步骤。
当他写下最后一个答案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他长舒一口气,检查了姓名考号,又快速浏览了一遍卷面,确保没有漏题和明显的笔误。
交卷铃声响起的瞬间,考场里响起一片哀嚎。
“太难了!”“根本做不完!”“最后那道题你们做出来了吗?”
郑成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走出考场时,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回头瞥了一眼,是坐在后排的一个女生,正趴在桌上,肩膀耸动。监考老师走过去,低声说着什么。
他没再停留。数学考完,心里大致有底。他的策略是确保基础和中档题全对,难题尽量得分。按照他的估算,分数应该在135到145之间(满分150),这个分数在青峦一中的第一次数学考试中,应该属于优秀但不至于拔尖到骇人的程度。
晚上回到宿舍,气氛压抑。陈谨瘫在床上,眼神空洞:“完了,数学肯定不及格。”孙宇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赵浩还没回来。
郑成没说什么,去洗漱,然后拿出明天的英语和物理资料,进行简单的回顾。他需要保持节奏,不被今天的考试影响。
周四,考英语和物理。
英语是郑成的相对弱项,尤其是听力和某些地道的表达。他采取保守策略:听力专注,阅读仔细,完形填空联系上下文,作文使用稳妥的句式和词汇,避免出错。不求惊艳,但求扎实。
物理则是他感兴趣的科目。试卷难度适中偏上,注重概念理解和灵活应用。郑成做得很顺畅,尤其是最后一道涉及能量守恒和动量定理的综合题,他用了两种方法验证答案,确保无误。交卷时,他感觉不错,这门课他有信心拿到高分,甚至可能是顶尖分数。但这没关系,物理单科的高分,相较于数学或总分登顶,引起的注意会小一些。
下午最后一场化学考完,持续两天的摸底测验终于落下帷幕。当郑成走出考场时,天空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秋雨微凉,打在脸上,洗去了连轴思考带来的些许疲惫。
校园里弥漫着一种如释重负又忐忑不安的复杂情绪。到处都在讨论题目和答案。郑成避开人群,慢慢走回宿舍。他需要独处,来消化和整合这次考试带来的全部信息。
不仅关于自己的发挥,更关于观察到的考场百态。
他看到了陈谨的急躁和基础不牢,看到了孙宇在压力下的几乎崩溃(考数学时,孙宇曾举手要求去洗手间,回来时眼睛红肿),看到了其他考生或镇定、或慌张、或作弊未遂(他眼角余光瞥见斜前方有学生试图偷看旁边人的选择题,被监考老师眼神警告后脸色煞白)的种种表现。
这些,都是这个系统下个体应激反应的样本。
晚上,宿舍里稍微活络了一些。陈谨在哀叹完数学后,开始疯狂对答案,拉着赵浩问这问那。赵浩被问得烦了,直接戴上耳机。孙宇依然沉默,但似乎从完全冻结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点,开始默默整理东西。
郑成洗完澡,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个软面抄。在新的一页,他写下:
“摸底测验观察记录”
个人表现评估:
语文:正常发挥,作文立意尚可,预估120-125/150。
数学:策略执行到位,基础中档题稳固,难题部分得分,预估138-143/150。
英语:平稳,无明显失误,预估125-130/150。
物理:发挥较好,概念清晰,解题规范,预估145+/150。
化学:常规,预估130-135/150。
总分预估:658-688/750。年级排名预估:前50(保守)至前30(乐观)。
考场行为样本分析:
A型(稳健型):如己,按计划执行,情绪平稳。(占比约20%?)
B型(焦虑表现型):如陈谨,情绪外露,动作多,效率低。(占比约30%?)
C型(压力崩溃型):如孙宇,过度紧张导致能力抑制,甚至生理反应。(占比约10%?)
D型(投机型):试图作弊或干扰他人者(极少数,但存在)。
E型(漠然型):如赵浩(可能),似乎不在意结果。(占比?待观察)
初步规则验证:
监考规则执行严格,威慑有效。
试题难度与区分度设计,意在快速分层。
“成绩”作为核心量化指标的地位,在考试过程中被极度强化。
写完这些,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的预估排名,如果准确,将使他处于一个安全且有利的位置:足够优秀,能获得老师和一定程度的同学认可,拥有选择座位(下次调座可能按成绩)、参加竞赛选拔等资源的资格;但又不会像潜在的最高分(可能是吴涛,或者其他班级的学霸)那样,承受过度的关注、嫉妒和挑战。
这是理性计算的结果。
但内心深处,一丝极微弱的、几乎被理智完全压制的不甘,像水底的暗流,轻轻涌动了一下。他想知道,如果全力以赴,毫无保留,自己能站到什么位置?那个最高的位置,是什么感觉?
他迅速将这丝情绪剥离、审视、然后封存。那不是当前策略应该考虑的事情。生存与发展,优先级高于纯粹的“巅峰体验”。
周五,各科老师开始讲解试卷。气氛比考试前更微妙。拿到卷子的瞬间,有人欣喜,有人沮丧,有人面无表情。
语文分数果然如郑成所料,122分,班级第8。作文被李老师作为“思路清晰、立意稳妥”的范例点评了几句,但没有全文宣读。
数学卷发下来时,教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均分很低。郑成看到自己的分数:141分。班级第3,年级第27。他快速扫了一眼错题,是一道填空题的细节疏忽,和一道大题最后步骤的书写不规范被扣了点分。可以接受。
吴涛的数学是145分,班级第1,年级第5。发卷时,吴涛的背挺得笔直,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周围立刻投来羡慕或复杂的目光。沈晓雅数学只有103分,她看着卷子,撇了撇嘴,但很快又和同桌说起话来,似乎并不太在意。赵浩的数学是91分,刚及格,他看了一眼分数,就把卷子塞进了桌肚。孙宇的数学卷上,红色的“58”刺眼地挂着,他低着头,耳朵通红。
林澜的数学分数是139分,班级第4。郑成注意到,她拿到卷子后,只看了几眼,就收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英语和物理化学也在随后两天陆续公布。郑成的英语128,物理148(年级第9),化学132。总分最终出来:语文122+数学141+英语128+物理148+化学132 = 671分。
李老师在班会上公布了班级总分前十名和单科前三名。吴涛以总分683分位列班级第一,年级第11。郑成671分,班级第四,年级第42。林澜667分,班级第六。赵浩总分刚过500,排在班级中下游。孙宇总分不到400,班级倒数第三。
排名表被投影在屏幕上,一个个名字和数字,冰冷而客观。教室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呼吸声和笔尖无意识划动的声音。这张表,像一份无声的宣言,宣告了在新的江湖里,第一次依据通用规则排定的座次。
郑成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名字和排名,内心平静。年级42,符合他的预期,甚至略好一点。这个位置,不错。
他能感觉到一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惊讶(原来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家伙成绩这么好),有探究,或许也有别的。吴涛在课间经过他座位时,脚步似乎停顿了半秒,眼神扫过他摊在桌上的物理试卷上那个鲜红的“148”。
“物理考得不错啊。”吴涛说,语气听不出是夸奖还是别的。
“运气。”郑成头也没抬,继续订正一道错题。
吴涛没再说什么,走了。
放学后,郑成去教师办公室交物理错题本(周老师要求的)。走到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李老师和周老师的对话。
“……这次摸底,确实看出差距了。像七班的吴涛、三班的刘薇、还有我们班的郑成、林澜,基础都很扎实。”是李老师的声音。
“郑成那个物理卷我仔细看了,”周老师的声音带着点欣赏,“解题思路很清晰,尤其是最后那道题,用了两种方法,其中一种很巧。这孩子,脑子清楚,沉得下心。”
“就是性格太闷了点,不太合群。”李老师说。
“搞学问的,有时候需要点静气。”周老师不以为然。
郑成在门外等了几秒,才抬手敲门。
“进来。”
他走进去,交上本子,礼貌地告辞。全程表情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周老师的评价在他心中泛起一丝微澜。那是一种被认可的、细微的暖意,但很快就被更冷静的评估覆盖:老师的认可是一种资源,但过度依赖或暴露这种认可,可能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晚上,宿舍里,陈谨对着自己501的总分唉声叹气。赵浩依旧沉默,但郑成感觉他身上那股懒散的劲头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什么,像是某种无所谓之下的淡漠。孙宇几乎不说话了,总是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尽量减少存在感。
郑成洗完澡,坐在书桌前,再次翻开软面抄。在“摸底测验观察记录”下面,他补充:
“考后影响初显:”
阶层初步分化: 成绩排名公开,形成无形层级(前10,中段,后段)。资源与关注度开始向头部集中(如吴涛)。
个人定位确认: 自身定位(年级前50)基本符合策略预期。获得一定学术认可(老师),未引起过度关注(同学)。
环境压力变化: 对孙宇等尾部学生压力显著增大(可能伴随隐性排斥)。中段学生可能出现分化(努力向上/维持/放弃)。
潜在竞争关系: 与吴涛在成绩上存在客观竞争关系,但非直接对抗。需保持谨慎距离。
意外收获: 林澜实力确认(班级前六),可作为潜在智力参照系与有限同盟。
规则感知加深: “成绩”规则威力巨大,且执行过程表面公平。但规则对心理承受力弱或适应不良者(如孙宇)可能造成隐形伤害。
他停下笔,看着最后一点。
规则对适应不良者可能造成隐形伤害。
孙宇的状态,让他隐约看到了初中时某个模糊的影子。但那时,他是被伤害的那个,挣扎着寻找自己的保护壳。现在,他似乎是相对安全的旁观者。
他应该做什么?能做什幺?
理性的声音立刻回答:什么也不做。介入他人的困境会消耗精力,引入变量,增加自身风险。孙宇需要自己学会适应,或者被淘汰。这是系统运转的一部分。
他合上本子,将这个略显冷酷的结论封存。
窗外,雨已经停了,夜色如墨。远处的城市灯火在湿润的空气里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海。
郑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摸底测验结束了。他在新地图上的第一个坐标,已经标定。
接下来的路,他将以此为基础,继续他的观察、学习,以及……在规则之内,谨慎地前行。
至于那些在规则标尺下显得摇摇欲坠的身影,比如孙宇——
那不是他当前需要考虑的问题。
至少,现在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