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城安全屋·最后的36小时
山城的雨夜潮湿而寂静。
谢雪辞的安全屋位于老城区一栋不起眼的筒子楼顶层,窗户用厚厚的遮光帘封死,室内只有一盏老式台灯提供昏黄的光源。房间不大,约莫二十平米,但布置得井井有条:靠墙的铁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种物资——罐头、瓶装水、医疗用品,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发电机。墙角堆着几箱书籍,大多是心理学、戏剧理论和时空物理方面的专著。
江临渊站在窗前,掀开帘子一角。楼下小巷空无一人,只有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的时间感知能力告诉他,这片区域的“时间流”相对稳定,没有明显的异常波动——暂时安全。
“观测者注视减弱了。”谢雪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的时间编织伪装起了作用,他们现在应该以为我们还在高铁上。”
江临渊转身。谢雪辞正坐在桌前,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笔记本,手中拿着笔快速记录着什么。台灯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那些银色藤蔓刻印从脖颈蔓延到耳后,在昏暗光线下像神秘的纹身。
“你在写什么?”江临渊走近。
“永夜剧场的已知情报整理。”谢雪辞没有抬头,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从后台资料和林晚那里得到的信息,加上‘剧作家’发来的剧本名称——《双生之罪》。我需要推测这个剧本可能的内容、规则、以及陷阱。”
江临渊看向笔记本。页面被分为三栏:已知规则、可能变数、应对策略。谢雪辞的字迹工整而冷静,完全看不出他平时那副柔弱模样。
已知规则:
1. 剧本不可违逆(但历史记录显示有成功突破案例)
2. 违逆者将遭受“强制修正”(意识同化/NPC化)
3. 演员必须扮演指定角色
4. 观众存在且会影响剧情走向
5. 每幕之间有休整期
6. 最终幕决定存活与否
可能变数:
1. 《双生之罪》可能涉及背叛主题
2. 系统可能故意设置让我们对立的情节
3. “观众”可能是其他玩家或更高维存在
4. 剧本可能有多个隐藏结局
应对策略(初稿):
1. 在规则内寻找漏洞(如台词可多重解读)
2. 建立独立于剧本的暗号系统
3. 准备强制脱离手段(代价评估中)
4. 必要时……一人牺牲保全另一人(待议)
江临渊的手指停在最后一条上。
谢雪辞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这是理性分析的结果。如果剧本真的设置了我们必须对立的绝境,总要有预案。”
“预案不应该包括牺牲。”江临渊说。
“那包括什么?”谢雪辞放下笔,“江临渊,我们不是童话故事里的主角,不会总有完美解决方案。时间墓地三百次循环教会我一件事:有时候,最优解就是最残酷的那个。”
他的语气平静,但江临渊能从同心绳传来的情绪中,感受到深藏的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恐惧。
“我们还有36小时。”江临渊在对面坐下,“与其预设最坏情况,不如做更实际的准备。林晚给的物资,能制作什么?”
谢雪辞从桌下拖出一个金属箱,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时间晶体碎片、破损的时间齿轮、永恒沙粒、记忆丝线,以及一些两人之前收集的其他材料。
“理论上可以制作三件道具。”谢雪辞拿出一张手绘的设计图,“第一件:‘时之沙漏’,用永恒沙粒和时间齿轮制作,可短暂逆转局部时间5-10秒,但使用后会导致时间流紊乱,可能引发不可预知后果。”
“第二件:‘记忆之锚’,用记忆丝线编织,可抵抗剧本的同化作用,保持自我意识清醒。但锚点需要强烈的情感记忆作为‘燃料’——越强烈的记忆,效果越好,持续时间越长。”
“第三件……”他顿了顿,从箱子底层取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物件,缓缓打开。
那是一把老式的转轮手枪,枪身是暗沉的银灰色,枪柄上刻着复杂的花纹。江临渊认出那些花纹——和时间纹路的结构高度相似。
“这不是林晚给的。”江临渊说。
“是我自己的。”谢雪辞轻轻抚摸枪身,“进系统前就带着。改造过,能发射特殊子弹——填充了时间晶体粉末的子弹,对时间能力者有特攻效果。”
他抬起眼:“在永夜剧场,如果遇到被剧本完全控制、无法挽回的‘演员’,或者……如果我自己失控了,你可以用这把枪。”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几秒。
台灯的钨丝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大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江临渊问。
“镜像深渊之后。”谢雪辞坦然道,“当我意识到自己的伪装本能可能失控,当我在镜子前看到黑衣的那个自己说‘我享受痛苦’……我就知道,我需要一个保险措施。”
他把枪推过桌面,推到江临渊面前:“你拿着。如果永夜剧场的剧本试图扭曲我的意识,如果我开始做出违背本心的行为……你就开枪。”
江临渊看着那把枪。枪身冰凉,但在他的时间感知中,它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时间年龄”——这把枪存在的时间,远比谢雪辞所说的要长。至少有十年,甚至更久。
“你说谎。”江临渊抬眼,“这把枪不是你进系统前准备的。它更老。”
谢雪辞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然后他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和释然:“果然瞒不过你。是,它是我父亲的遗物。他是个……研究员。在我十五岁那年,他死在这把枪下。自杀。”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遗书里说,他参与了一个‘不该存在的项目’,制造了‘不该存在的东西’。他说他需要赎罪。我一直不知道那个项目是什么,直到进入深渊系统,看到那些实验室的记忆碎片。”
江临渊想起自己在时间墓地看到的画面:白色实验室,鸟嘴面具的医生,手术台上躺着的两个孩子。
“你父亲参与的是‘双生子项目’。”他说。
“可能。”谢雪辞点头,“也可能是更早期的版本。但我一直留着这把枪,作为一种……提醒。提醒我有些边界不能跨越,有些代价无法承受。”
他再次把枪往前推了推:“现在,它该派上用场了。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终结。终结可能发生的悲剧。”
江临渊没有接枪。他站起身,走到铁架前,拿起一罐水,拧开喝了一口。
“我不会用这把枪对你。”他说。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的意志。”江临渊转身,看着他,“镜像深渊里,你面对了最真实的自己,承认了所有阴暗面,但还是选择保持清醒。时间墓地三百次循环,你经历了无数绝望,但没有崩溃。如果这样的你都会轻易被剧本控制,那这个系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因为它已经证明,人类在极端环境下注定堕落。”
谢雪辞愣住了。
几秒后,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哭泣,而是在压抑某种强烈的情绪。
“江临渊,”他声音沙哑,“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的信任,比任何怀疑都让我害怕。”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配得上。”谢雪辞抬起脸,眼眶微红——这次不是演技,“我从小就在表演,扮演别人期待的角色。好儿子,好学生,受害者,弱者……我甚至不确定,现在这个‘我’,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环境塑造的产物。”
他握紧拳头,银色藤蔓刻印在手背上浮现:“在系统里,我终于可以不用完全伪装,可以展露一些真实——比如我的算计,我的冷酷,我对危险事物的病态兴趣。但你越信任这样的我,我就越害怕……怕有一天,你会发现连这些‘真实’也是表演的一部分,只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而设计的更深层伪装。”
这是谢雪辞第一次如此彻底地剖析自己。
江临渊走回桌边,在他对面重新坐下。
“那就告诉我。”江临渊平静地说,“告诉我哪些是表演,哪些是真实。在进入永夜剧场之前,在我们可能再也出不来之前。”
谢雪辞沉默了很长时间。
窗外的雨声渐沥,时间在昏黄的灯光中缓慢流淌。
终于,他开口:
“疗养院的第一次见面,恐惧是演的,眼泪是演的,抓住你衣袖的颤抖也是演的。但想活下去的欲望是真实的。”
“婚礼副本,新娘的羞涩是演的,对仪式的恐惧是演的。但把玉佩还给你时的犹豫是真实的——我在想,如果你选择牺牲我,我该不该难过。”
“镜像深渊,黑衣的我说的那些话,80%是真实。我真的享受在生死边缘的感觉,真的对疼痛有复杂的情感,真的……在利用你的理性和能力。但最后选择和你站在一起,也是真实的。”
“时间墓地,三百次循环里,我每一次保护你、配合你、甚至为你牺牲,都是真实的选择。不是因为演技,不是因为算计,而是因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因为在所有可能的未来中,有你存在的那些,是我唯一愿意前往的。”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江临渊看着谢雪辞,看着那双终于不再掩饰的眼睛。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恐惧、渴望、疯狂,还有某种近乎脆弱的真诚。
“轮到你了。”谢雪辞说,“你的真实是什么?”
江临渊沉默片刻,然后开始:
“疗养院,我让你先走,确实是在试探。但如果当时你真的走了,我会在下个副本找到你,继续观察——因为我已经认定你有价值。”
“婚礼,我说‘我选你’,是理性判断。但如果理性判断让我选自己,我可能还是会选你——因为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因此感到愧疚。”
“镜像深渊,我说‘共犯’,是真话。我愿意和你分享秘密,分担罪责,即使这意味着我们要一起坠入更深的地方。”
“时间墓地,三百次循环的记忆里,有112次我为了救你而死,有89次你为了救我而死。这些死亡积累的疼痛是真实的,每一次死亡时的不甘也是真实的。而在意识融合时看到的那些可能性……”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很轻:
“我看到一个未来,我们在某个高台上,身后是崩塌的系统控制中心。在那个未来里,我们牵着手。那是我第一次想象‘牵着手’这个场景,而它感觉……不坏。”
谢雪辞的眼睛微微睁大。
然后他笑了,一个真正的、没有任何伪装的、温柔到近乎悲伤的笑。
“那我们做个约定吧。”他说,“永夜剧场里,无论剧本怎么写,无论系统怎么安排,我们都不要按照它的剧本走。我们要写出自己的结局——那个在高台上的结局。”
“好。”江临渊点头。
谢雪辞伸出手:“拉钩?”
江临渊看着他伸出的手,迟疑了一瞬,然后伸出自己的手,小指勾住他的小指。
这是一个幼稚的仪式。
但在此时此刻,在这个潮湿的山城雨夜,在这个可能一去不返的副本前夕,它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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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安全屋的发现
拉钩约定后,两人开始分工制作道具。
谢雪辞负责“时之沙漏”和“记忆之锚”,他对时间材料的敏感性让他在处理永恒沙粒和记忆丝线时异常精准。江临渊则检查装备,优化战术方案,同时利用后台权限尝试获取更多永夜剧场的信息——但大部分核心数据都被加密了,只能看到一些边缘记录。
凌晨三点,江临渊在翻阅一份名为“剧场历史事故报告”的文档时,发现了一行被涂黑又勉强能辨认的备注:
【第19次公演事故调查结论:演员‘林默’(编号033)在第三幕通过‘第四面墙’与观众直接交流,触发协议7-阿尔法,导致剧场结构临时崩塌。事故造成9名演员意识消散,3名观众身份暴露。】
【后续处理:林默被标记为‘破壁者’,已回收。剧场新增规则:‘禁止演员意识接触观众维度’。】
“第四面墙。”江临渊低声重复。
戏剧理论中,“第四面墙”指舞台与观众之间的无形屏障。演员假装观众不存在,观众也接受这种虚构。但在永夜剧场,这堵墙可能是真实存在的——隔开演员和观众的,可能是维度差异。
而有人曾经打破过这堵墙。
“谢雪辞。”江临渊叫了一声。
正在编织记忆丝线的谢雪辞抬起头:“嗯?”
“如果‘观众’是更高维的存在,或者至少是系统内权限更高的观察者,那么直接接触他们,可能会引发系统层面的混乱。”江临渊分析道,“林默做到了,虽然代价惨重,但证明这是可能的。”
谢雪辞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看屏幕:“你想在永夜剧场里打破第四面墙?”
“如果剧本真的无法从内部突破,也许可以从外部。”江临渊调出另一份资料,“看这个——‘剧作家’给我们发信息时,用的是独立于系统常规通信频道的加密信号。这意味着‘剧作家’可能拥有某种特殊权限,或者……他本身就在‘墙’的另一边。”
“你是说,剧作家可能是‘观众’之一?甚至是观众中的管理员?”
“有可能。”江临渊说,“他提前拉开帷幕,催促我们进场,说明他对这场‘演出’有强烈的兴趣。如果我们能反过来引起他更大的兴趣,甚至让他‘入场’……”
“风险太大。”谢雪辞皱眉,“林默的下场是‘回收’,那可能比死亡更糟。”
“但也有可能,那是唯一的机会。”江临渊看向他,“常规方法通关的可能性,根据历史数据,是0.03%。非常规方法,虽然风险高,但至少不是零。”
谢雪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好。那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如何在遵守剧本的前提下,悄悄打破第四面墙。”
他回到桌边,拿起笔在新的纸上快速书写:
“破壁计划”初步构思:
1. 识别观众的存在形式(能量波动/时间异常/空间褶皱)
2. 找到第四面墙的薄弱点(可能出现在剧情转折处/情感高潮点)
3. 准备接触媒介(时间能力?记忆共鸣?概念冲击?)
4. 接触后的应对(可能被强制修正,需要提前准备防御手段)
写到一半,谢雪辞突然停笔:“等等。如果剧作家真的是观众,他为什么要给我们提示?为什么要提前拉开帷幕?这不合理。观众应该只想看好戏,不应该干涉演出。”
江临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确,如果剧作家只是高维观察者,他应该保持绝对中立,就像人类看蚂蚁打架不会去给蚂蚁递武器一样。
除非……
“除非这场演出对他有特殊意义。”江临渊说,“或者,我们对他有特殊意义。”
他想起了“双生子项目”。如果这个实验从始至终都有特定目的,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特殊样本”,那么作为实验设计者或观察者的“剧作家”,对他们的关注就可以理解了。
“我需要更深的权限。”江临渊调出后台访问界面,尝试突破当前权限等级。时间刻印在胸口微微发热,银色纹路延伸至指尖——他感觉到自己与系统数据流的连接在加强。
这是时间能力的新应用:不只是感知物理时间,还能感知“信息时间”——数据流的更新频率、加密等级、以及……权限壁垒的薄弱点。
十分钟后,江临渊成功侵入了一个深层档案库。虽然大部分文件仍然加密,但他找到了一份可读的日志:
【实验观察日志-双生子项目第7阶段】
【观察员:Dr. V(权限等级:剧场主管)】
【观察对象:074 & 113】
【阶段总结:实验体展现出预期外的‘双向同步’现象。通常双生子配对会形成主从关系或竞争关系,但074和113建立了平等的共生连接。这种连接在时间墓地测试中得到强化,已突破阈值L-7。】
【建议:推进至最终测试场(永夜剧场),验证连接是否能在‘命运剧本’的强干扰下保持稳定。如果稳定,该连接模式可推广至其他高潜力玩家组,提升系统整体进化效率。】
【备注:我有些私心。我想看看,这两个孩子能走到哪一步。他们让我想起……算了,无关记录。】
日志到此结束。
“Dr. V。”谢雪辞念出这个名字,“剧场主管……可能就是‘剧作家’。”
江临渊继续搜索Dr. V的相关记录,但大部分都被更高权限封锁了。只找到一些零散信息:
- Dr. V是永夜剧场的创建者之一
- 他拥有修改剧本的最高权限
- 他对“双生子”主题有特殊兴趣
- 他的真实身份是系统最初的“适格者”之一,已存活超过三十年
“三十年……”谢雪辞低声说,“在系统里活了三十年,那还是人吗?”
“可能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了。”江临渊关闭界面,“但他对我们有‘私心’,这是可以利用的弱点。如果我们能在演出中引起他足够的兴趣,甚至……唤起他的某种情感,也许他能成为突破口。”
“情感……”谢雪辞若有所思,“你注意到日志里的那句话了吗?‘他们让我想起……’后面他没写完。我们让他想起了谁?以前的实验体?还是他认识的人?”
这个线索很重要,但眼下没有更多信息可以追踪。
两人继续准备。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深黑转为墨蓝,雨渐渐停了。
凌晨五点,谢雪辞完成了“记忆之锚”的制作。那是一个银色的吊坠,形状像两颗交缠的树,用记忆丝线编织而成,浸泡过时间晶体溶液,表面流动着微弱的光泽。
“需要注入记忆作为‘燃料’。”谢雪辞说,“越强烈的情感记忆,锚点效果越强,持续越久。我们各自注入一段记忆,这样两个锚点可以共鸣,效果叠加。”
江临渊接过吊坠,握在掌心。记忆丝线触感温润,像有生命般微微脉动。他闭上眼睛,搜寻记忆库中最强烈的情感片段——
时间墓地第二百九十九次循环,他引爆时间核心,将谢雪辞推出爆炸范围。最后一刻回头,看到谢雪辞想冲回来却被时间滞缓定住,那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毫无伪装的崩溃表情。
那个瞬间,江临渊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情绪:不是理性计算的“最优解达成”,而是……遗憾。遗憾没能一起离开,遗憾让谢雪辞露出那样的表情,遗憾这可能是最后一面。
他将这段记忆注入吊坠。
吊坠光芒大盛,银色转为淡淡的金色,像黎明的曙光。
谢雪辞看着发光的吊坠,眼神复杂:“你选了那段记忆?”
“嗯。”
“我也选一段。”谢雪辞接过吊坠,闭上眼睛。
他选的记忆是镜像深渊,在镜子前承认所有真实,然后江临渊说“我相信你的意志”。那是他第一次感到,也许不用永远戴着面具,也许有人能接受全部的自己——好的,坏的,疯狂的,脆弱的。
吊坠的光芒再次变化,金色中浮现出银色的纹路,两色交织,像晨曦与月光的交融。
“完成了。”谢雪辞将吊坠分成两半——交缠的树从中间分开,变成两个独立的吊坠,但分开后仍能感觉到彼此的共鸣,“一人一个。进入永夜剧场后随身携带,如果感觉意识被剧本影响,就握紧它。”
江临渊接过属于自己的一半,戴在脖子上。吊坠贴着皮肤,传来温热的脉动,像第二颗心脏。
“时之沙漏还需要两小时。”谢雪辞看向工作台,“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来收尾。”
江临渊没有反对。他在房间角落的行军床上躺下,闭上眼睛。虽然身体疲惫,但大脑仍在高速运转,分析所有已知信息,推演可能的发展。
永夜剧场、剧本《双生之罪》、观众、第四面墙、剧作家Dr. V、记忆之锚、时之沙漏……
以及最重要的:身边这个人。
他感觉到谢雪辞在房间另一头轻声忙碌的声音,感觉到同心绳传来的稳定情绪,感觉到脖子上吊坠的温热脉动。
也许,他们真的能创造奇迹。
也许,他们真的能一起站在那个高台上。
带着这个念头,江临渊的意识逐渐沉入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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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帷幕拉开
江临渊被腕带的震动惊醒时,距离永夜剧场开场还有最后三十分钟。
他坐起身,看到谢雪辞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工作台上,时之沙漏制作完成——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沙漏,外壳是透明的时间晶体,里面流动的不是普通沙粒,而是永恒沙粒与时间晶体粉末的混合物,泛着淡淡的银光。沙漏两端镶嵌着微型齿轮,可以手动调节流速。
“最后一次检查装备。”谢雪辞递过来一个战术腰包,里面整齐装着各种物品:医疗包、能量棒、多功能工具、记忆之锚吊坠、以及那把转轮手枪。
江临渊接过腰包,仔细检查每个物品的状态。当他拿起手枪时,停顿了一下,看向谢雪辞。
“我不会用它对你。”他重复早先的话。
“我知道。”谢雪辞微笑,“但带着吧。也许剧本里会有需要开枪的情节——毕竟《双生之罪》,听起来就像个犯罪故事。”
江临渊将枪放回腰包。两人最后确认了暗号系统:
- 手指轻敲三下:注意,有异常
- 摸耳朵:我在说谎,别相信当前台词
- 左手握拳:准备强制突破
- 右手拇指食指圈成圈:安全,按计划进行
以及最重要的紧急暗号:如果一方完全被剧本控制,失去自我意识,另一方可以用时间能力强行停滞其行动,然后使用记忆之锚尝试唤醒。如果失败……那就只能使用最后手段。
他们没有说最后手段是什么,但彼此心知肚明。
倒计时十分钟。
谢雪辞突然说:“江临渊,如果……如果我们真的出不来了,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遇见我,后悔被卷进这些事,后悔……选择我当共犯。”
江临渊思考了几秒,然后说:“不后悔。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在系统里当个普通的‘理性机器’,通关,升级,死亡或成为管理员,但永远不会知道‘连接’是什么感觉。”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谢雪辞的眼睛微微湿润,但他很快眨掉那点湿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那我也一样。再来一百次,一千次,我还是会选择遇见你。”
倒计时五分钟。
两人并肩站在房间中央,等待传送。
江临渊感觉到胸口的时之烙印开始发热,银色纹路像被激活般明亮起来。谢雪辞颈部的藤蔓刻印也在发光,两种光芒相互呼应,在昏暗的房间里交织成网。
倒计时一分钟。
谢雪辞突然握住江临渊的手。
很紧。
“别松手。”他说,“不管发生什么,别松手。”
“好。”江临渊回握。
倒计时十秒。
腕带开始发出刺耳的蜂鸣。
五。
四。
三。
二。
一。
红光爆发。
但这次的传送和以往都不同——没有坠落感,没有意识模糊,而是像被缓缓拉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的声音逐渐消失,光线扭曲变形,时间感变得错乱。
在最后的光影中,江临渊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像在耳边低语:
“欢迎来到永夜剧场。”
“剧本《双生之罪》,现在开演。”
“愿你们的表演……足够精彩。”
黑暗降临。
然后,是舞台灯光刺眼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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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第一幕·罪之伊始
江临渊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装饰典雅的客厅里。
他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水晶吊灯的光芒柔和而温暖,壁炉里柴火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雪松木和旧书籍的味道。落地窗外是夜色中的花园,远处能看到城市的灯火。
这是……某个富人的宅邸?
他迅速检查自身:西装口袋里有皮夹,里面有身份证和几张信用卡——名字是“江临渊”,职业是“心理咨询师”。腕带还在左手腕上,但被衬衫袖子遮住了。记忆之锚吊坠在衬衫内贴着皮肤,传来稳定的温热感。
【系统提示:永夜剧场第一幕已开始】
【当前角色:江临渊(心理咨询师)】
【当前场景:陆氏宅邸,晚宴进行中】
【剧本任务:在晚宴结束前,与“弟弟”谢雪辞完成第一次冲突】
【提示:请按照剧本台词行动,违逆将扣除“同步率”】
同步率——这应该是永夜剧场特有的指标,衡量演员与角色的一致程度。同步率过低会触发强制修正。
江临渊快速扫视客厅。大约有十几位客人,都穿着正式礼服,三三两两地交谈。他们在讨论艺术、投资、旅行,看起来就像一场普通的上流社会聚会。
但江临渊的时间感知告诉他,这些“客人”有些不对劲——他们的时间流太过规整,每个人的动作节奏都像精密校准过的机器,几乎没有自然人的微小偏差。
NPC。
或者,更糟——是被剧本完全控制的演员。
“哥,你在这儿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临渊转身。
谢雪辞站在他面前,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清澈——完全是一副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模样。
但江临渊看到,他的左手小指正在轻轻敲击大腿侧面:注意,有异常。
“雪辞。”江临渊按照角色设定回应,“你怎么才来?父亲刚才还问起你。”
剧本台词自动浮现在脑海中,像被植入的记忆。他需要照着说,但可以调整语气和微表情。
“抱歉,实验室有点事耽搁了。”谢雪辞走近,从他手中接过红酒喝了一口,“你又在一个人喝闷酒?不是说好了今晚要好好陪陪陆小姐吗?”
陆小姐?
江临渊顺着谢雪辞的目光看去——客厅另一头,一个穿着香槟色晚礼服的年轻女性正朝这边微笑。她很漂亮,气质优雅,但眼神空洞,时间流规整得可怕。
又一个NPC。
“我不太舒服。”江临渊按剧本说,“可能要先回去。”
“那怎么行?”谢雪辞笑了,但笑意未达眼底,“父亲特意安排的相亲,你至少要和人家跳支舞吧?来,我帮你引荐。”
他抓住江临渊的手腕,力度很大,同时在江临渊手心快速划了三个圈:安全,按计划进行。
两人走向陆小姐。途中,谢雪辞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我看了剧本片段。这一幕的‘冲突’是:你要为了陆小姐和我争吵,因为我也对她感兴趣。典型的兄弟反目戏码。”
“实际任务?”江临渊同样低声问。
“找出这栋宅邸的‘异常点’。我的角色是生物学家,你的角色是心理咨询师——系统在暗示我们调查的方向。我怀疑这家人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们走到陆小姐面前。谢雪辞换上完美的社交笑容:“陆小姐,这是我哥哥江临渊。他刚才还跟我说,很想认识你。”
陆小姐微笑:“江先生,久仰。谢教授经常提起您。”
她的声音甜美,但像录音回放般缺乏真实的情感波动。
江临渊按照剧本与她寒暄,同时用时间感知扫描周围环境。客厅里大多数客人的时间流都规整得不自然,但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坐在角落看书的老妇人,她的时间流紊乱而破碎,像经历过严重创伤。
还有一个站在窗边、背对众人的中年男人,他的时间流……不存在。不是规整,是彻底的“无”,像时间中的空洞。
“那是陆先生,陆小姐的父亲。”谢雪辞注意到江临渊的视线,“也是这栋宅邸的主人。我的角色记忆里,他三个月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很少露面。”
“生病?”江临渊想起剧本提示的“第一次冲突”要在晚宴结束前发生,时间不多了,“什么病?”
“不知道。”谢雪辞说,“但我的实验室最近收到一批陆家资助的研究样本,来自……‘特殊渠道’。我怀疑和陆先生的病有关。”
这时,管家敲响银铃:“各位贵宾,晚宴即将开始,请移步餐厅。”
人群开始移动。陆小姐挽住江临渊的手臂:“江先生,一起?”
剧本要求他接受。
江临渊点头,同时用眼角余光观察谢雪辞——后者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悦”,完美符合兄弟争风吃醋的设定。
餐厅长桌足以坐下二十人。江临渊被安排坐在陆小姐左边,谢雪辞坐在他对面。陆先生坐在主位,依然背对着众人——不,现在江临渊看清了,他不是背对,而是整个人面向窗户,像在看着外面的夜色。
那背影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过于僵硬,像一尊蜡像。
晚宴开始。菜品一道道上来,精致奢华,但江临渊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人真正在吃。客人们举起刀叉,做出切割和咀嚼的动作,但食物几乎没有减少。连陆小姐也是,她优雅地切着牛排,但牛排始终是完整的。
除了两个人:老妇人,还有谢雪辞。
老妇人吃得很快,几乎是用吞的,眼神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谢雪辞则正常用餐,但他每次叉起食物时,都会短暂激活藤蔓刻印,用时间感知分析食物成分。
“安全。”谢雪辞用唇语对江临渊说,“普通食物,但……有轻微的神经抑制剂成分。剂量很低,不会造成明显影响,但长期摄入可能导致认知钝化。”
神经抑制剂。
为什么要在晚宴食物里加这种东西?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剧本预定的“冲突”时刻到了。
陆小姐转向江临渊,声音轻柔:“江先生,听说您最近在写一本关于家族创伤的新书?能聊聊吗?”
这是触发点。
按照剧本,江临渊应该热情回应,然后谢雪辞会插话挑衅,两人开始争吵。
江临渊点头:“是的。我研究过很多案例,发现很多心理问题的根源,都可以追溯到家族秘密——那些被隐瞒、被压抑、代代相传的真相。”
他说话时,盯着陆小姐的眼睛。果然,听到“家族秘密”和“真相”时,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时间流出现0.3秒的紊乱。
“有意思。”谢雪辞接话,语气带着刻意的嘲讽,“哥,你总是喜欢挖掘别人的隐私。但有时候,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不该被知道。”
“科学和心理学不就是在探索未知吗?”江临渊反击,“还是说,你害怕我发现什么?”
“我怕你走火入魔。”谢雪辞放下刀叉,“就像上次那个案例,你非要说那家人有遗传性精神疾病,结果呢?人家只是压力大。你差点毁了他们的生活。”
台词在自动进行,但江临渊的注意力在别处——他感觉到,餐厅里的时间流开始变化。
当他和谢雪辞的“冲突”加剧时,其他客人的时间流速在加快,像被按了快进键。他们的动作变得匆忙,交谈声变得嘈杂,整个场景开始失真。
只有三个人保持正常速度:江临渊,谢雪辞,还有那个老妇人。
老妇人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们,嘴唇无声地动着,像是在说:
“快停下。”
但已经晚了。
剧本的“冲突”达到高潮。谢雪辞站起身,指着江临渊:“你永远都这样!自以为是,觉得只有你懂人心!但你知道吗?有些人宁愿活在谎言里,也不想知道真相!”
江临渊也站起来:“那叫懦弱!而你,谢雪辞,你是我见过最懦弱的人!你明明知道陆家有问题,却选择视而不见,就因为他们在资助你的研究!”
话音刚落,餐厅里的灯光骤然熄灭。
不是全黑——壁炉的火光还在跳动,但吊灯和墙灯全都灭了。客人们静止在原地,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陆先生缓缓转过身。
江临渊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无法形容的脸。五官齐全,但比例诡异,像多个人的面部特征强行拼凑在一起。最可怕的是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们……”陆先生开口,声音是几十个人重叠的嘶哑,“不该说这些……”
时间流彻底紊乱。
江临渊感觉到时间刻印在剧烈发热,谢雪辞颈部的藤蔓也在发光。他们同时激活能力——江临渊减缓自身时间流速,争取反应时间;谢雪辞则编织时间伪装,试图掩盖两人的异常。
但陆先生不受影响。
他站起身,身体像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走向他们。每走一步,身体就扭曲变形一点——手臂拉长,关节反转,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剧本……必须继续……”陆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响,“演员……不能即兴……”
谢雪辞突然冲向老妇人:“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老妇人惊恐地后退,但谢雪辞已经抓住她的手腕。一瞬间,银色藤蔓刻印与老妇人的皮肤接触,时间记忆被强行读取——
破碎的画面涌入谢雪辞的意识:
实验室,培养罐,漂浮的人体器官。
陆先生躺在床上,医生在注射某种银色液体。
陆小姐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说:“父亲,为了家族的延续,请接受改造。”
老妇人躲在门后,捂住嘴,眼泪直流。
最后画面:陆先生从床上坐起,眼睛变成黑洞,说:“我……新生了。”
记忆读取结束,老妇人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谢雪辞脸色苍白:“陆先生不是生病……是被改造了。陆家在做一个实验,关于……意识转移和身体重塑。”
此时陆先生已经走到餐桌前,他的身体完全变形——四肢细长如蜘蛛,头颅膨胀,那张拼凑的脸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银色物质。
“修正……”他嘶吼,“演员需要修正……”
江临渊拔出腰间的转轮手枪,但谢雪辞按住他的手:“没用!他不是生物,是概念实体!用时间能力!”
两人同时发动刻印。
江临渊的时间锁定——目标:陆先生周围三米范围的时间流。
谢雪辞的时间编织——目标:制造一个“时间循环”假象,让陆先生困在不断重复的瞬间。
银色光芒爆发。
陆先生的动作停滞了,但他身体内的银色物质仍在蠕动,像在抵抗时间的束缚。
“撑不了多久!”谢雪辞咬牙,“他的时间抗性太强了!”
江临渊看向四周——其他客人开始“融化”,像蜡像遇热般软塌变形,露出下面的金属骨架和电路板。果然是NPC,而且是高级的拟真型号。
整个场景在崩塌。
餐厅墙壁出现裂痕,窗外夜色扭曲成抽象的色块。地板塌陷,露出下面的虚空。
【警告:第一幕剧本严重偏离】
【同步率:47%(低于安全阈值)】
【强制修正程序启动】
【修正者:陆先生(概念实体-剧本维护者)】
陆先生挣脱了时间束缚,身体彻底崩解,化作一团银色的、不断变化的物质。那物质像活物般扑向两人——
就在这时,老妇人突然苏醒,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去地下室!真相在……”
话没说完,银色物质吞噬了她。老妇人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地下室。
江临渊抓住谢雪辞的手:“走!”
两人冲向餐厅出口。身后,银色物质紧追不舍,所过之处,空间像被删除般化为虚无。
走廊在扭曲,画像里的眼睛在转动,楼梯像蛇般蜿蜒。这不是物理空间,这是概念空间——永夜剧场的舞台本身就在变化,以适应“剧本失控”的状态。
“左转!”谢雪辞凭借角色记忆指路,“那边有通往地下室的暗门!”
他们冲进一个书房。谢雪辞推开书架——后面果然有一道暗门,锁着。
江临渊用手枪打坏门锁,踹开门。门后是向下的楼梯,深不见底。
银色物质已经涌入书房,书架在融化,书籍化作飞灰。
“跳!”江临渊喊道。
两人跳进黑暗。
坠落。
漫长而诡异的坠落,像永远到不了底。
在坠落中,江临渊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第一幕·罪之伊始——结束】
【同步率结算:51%(勉强通过)】
【存活奖励:剧本碎片x1】
【获得线索:陆家的实验、地下室、意识改造】
【第二幕将在十分钟后开始】
【剧名:《血缘之缚》】
【建议:提升同步率,否则下一次修正将更加严厉】
然后,坠落停止。
他们摔在一堆柔软的东西上——像是旧衣服或布料。
江临渊打开腕带的照明功能。微光中,他们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一个巨大的、堆满杂物的地下室。四周是水泥墙,墙上有奇怪的涂鸦和符号。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化学试剂的气味。
而在房间中央,有一个东西。
一个巨大的、玻璃制成的培养罐。
罐子里充满了淡绿色的液体。
液体中,漂浮着一个人。
那个人闭着眼睛,身上连接着无数导管和电极。他的脸……
是年轻版的陆先生。
但不止如此。
在培养罐旁边的操作台上,摊开着一本实验日志。谢雪辞走过去,翻开第一页。
上面用整齐的字迹写着:
【项目名称:永恒之血】
【目的:通过意识转移与基因编辑,实现家族成员的‘永恒传承’】
【原理:将长辈的意识注入年轻后代身体,覆盖原有人格,实现‘新生’】
【当前进展:第三代实验体(陆明轩)已稳定存活127天】
【问题:意识融合不完全,出现人格分裂、记忆混淆、概念实体化倾向】
【备注:也许我们不该扮演上帝。但为了家族的永恒……必须继续。】
谢雪辞抬起头,看向培养罐里的年轻人。
又看向江临渊。
“所以陆先生的‘病’……”他轻声说,“是被他父亲的意识占据了身体。而真正的陆先生,一直躺在这里,作为‘备份’。”
江临渊走近培养罐。罐中的年轻人突然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充满痛苦和绝望。
他的嘴唇动了动,隔着玻璃,无声地说:
“杀了我。”
“拜托。”
“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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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完】
【第二幕《血缘之缚》十分钟后开始】
【当前存活状态:良好】
【当前同步率:51%(危险)】
【当前获得道具:剧本碎片x1】
【提示:地下室可能藏有更多秘密,但探索时间有限】
在第二幕开始前的短暂休整期,江临渊和谢雪辞站在培养罐前,看着里面那个绝望的年轻人。
剧本的真相正在一点点揭开。
而他们知道,这还只是开始。
永夜剧场,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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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未完待续】
【下章预告:第二幕《血缘之缚》开始。江临渊和谢雪辞将面对更复杂的家族阴谋,同时必须维持危险的同步率平衡。地下室的秘密、陆家的实验、观众的存在、第四面墙的裂缝——所有线索将交织成网。而罐中年轻人的请求,将让他们面临道德与生存的残酷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