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又流血了。”
那带着一丝委屈和撒娇的软糯声音,像一根最细的针,精准地扎进了谢明远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衣衫不整,眼角还挂着泪痕,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和恐惧,只有对他满满的担忧和心疼。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像是要将这个失而复得的珍宝嵌入自己的生命里。
“对不起……若曦……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尽的懊悔。
他不是禽兽。他只是,太在乎她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看到她用高跟鞋尖蹭他的军靴,狡黠地问他借火的时候?还是她悍然地挡在情敌面前,宣布“我是他妻子”的时候?又或者,是她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护住那两个伤害了她的孩子的时候?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叫江若曦的女人像一棵看似柔弱的藤蔓,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他的心缠绕得密不透风。让他痛,让他气,更让他……爱到无法自拔。
江若曦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她心上的鼓点。她伸出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好了,我真的没怪你。”她抬起头,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捧着他那张写满自责的俊脸,“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夫妻”两个字让谢明远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清澈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映着他狼狈不堪的倒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情绪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他低头,轻轻地印上她的唇。这个吻不再是狂风暴雨,而是带着无尽珍视和虔诚的、温柔的轻啄,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
那一夜,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明远帮她处理好手指上的伤口,又找来针线,笨拙地想要帮她缝好那件被他撕坏的连衣裙。结果扎了自己一手的针眼,也没能缝上一针。看着他那副手足无措的笨拙模样,江若曦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拿过针线,靠在他的怀里,借着台灯的光一针一线地重新将那破碎的衣衫缝合起来。而他,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贪婪地呼吸着她发间那股好闻的奶香味。
窗外月色如水,屋内灯火温馨。这个夜晚虽然开端失控,结局却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和谐。
第二天清晨,江若曦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枕头上还留着他睡过的、浅浅的凹陷和淡淡的烟草气息。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样。虽然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但那一番折腾也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坐起身,正准备下床,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一抹刺目的红。在月白色的床单上,一小片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江若曦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然后,她看到了自己被纱布包扎着的手指。原来是昨晚伤口又裂开,不小心蹭到床单上了。
她松了口气,也没当回事,翻身下床准备把床单换下来洗掉。
而此时,楼下书房里,谢明远一夜未眠。他抽了整整一包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昨晚那些失控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她的眼泪,她的痛呼,她那柔弱无助的样子……每一帧都像一把尖刀,凌迟着他的心。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准备上楼去看看她醒了没有。刚走到卧室门口,他就看到江若曦正背对着他,弯着腰在扯床单。
而那抹刺眼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轰——”
谢明远的脑袋像是被一颗炸弹瞬间炸成了空白。
那是什么?血……床单上的血……昨晚……
无数个混乱的、破碎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交织,最后汇成了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猜测。
他……他昨晚在失去理智的时候,终究还是……伤害了她?他以为自己最后克制住了。难道……难道在那混乱中,他根本就没有完全停下来?
一股灭顶的、冰冷刺骨的恐慌和悔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该怎么面对她?他该怎么弥补他对她造成的、不可挽回的伤害?
就在这时,“叮咚——”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谢明远像是被惊醒的困兽,猛地回过神,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下了楼。
打开门,是军区卫生所的王医生。
“老王?你怎么来了?”谢明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谢团长,”王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脸和气,“这不是换季了嘛,我过来给两个孩子做个常规体检,看看有没有秋季腹泻的苗头。”
他说着,就拎着医药箱往里走。江若曦也听见声音,从楼上走了下来。
“王医生来了,快请坐。”
“哎,嫂子好。”王医生笑着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江若曦身上,习惯性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作为医生,他看人总带着点职业性的审视。
他看着江若曦那白里透红的脸色,那纤细却不失丰腴的身段,尤其是那窄腰宽胯的比例……他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
“嫂子这身体底子可真好啊,一看就是我们中医上说的那种‘宜男之相’。”
他说完,又像是开玩笑似的对着旁边的谢明远挤了挤眼睛:“我跟您说啊,谢团长,就嫂子这种体质,多半是易孕体质,一碰就倒,一碰就倒啊!您年轻,身体又好,可得悠着点。不然,咱们军区大院明年就得添新丁了!”
王医生这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落在江若曦耳朵里,让她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可这番话落在谢明远耳朵里,却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
易……易孕体质?
他猛地转过头,视线僵硬地、缓缓地落在了江若曦那平坦的小腹上。再联想到刚才在楼上看到的那一抹刺眼的红……一个更加让他惊恐、让他无法承受的念头,如同失控的野马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
她……
不会……
就这一次,就怀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