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学第1天，我被室友和教官杀死了第99次。
刀锋割开喉咙，许冉冉嫉妒到扭曲的脸凑到我眼前：
“沈星若，下辈子别多管闲事！”
我没挣扎，反而想笑。
反正6点的闹钟一响，今天又会重来。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身后，本该被药物迷晕、瘫软在地的楚云辞，睁开了眼。
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穿透死亡的迷雾锁住我。
她看着我，用口型无声说道：
“准备好了吗？”
“第100次，我们送他们下地狱。”
1
铃铃铃。
6点的闹钟炸响。
我猛地坐起，脖颈处被割开的剧痛犹在，窒息感挥之不去。
但我完好无损。
宿舍很安静，上铺的许冉冉睡得香甜。
十小时后，她会和军训教官秦骁一起，把我和楚云辞拖进器材室虐杀。
第100次了。
我闭上眼，强压下积攒了99次的恨意。
这一次，不一样了。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报警、求助辅导员、最后被当成神经病的可怜虫。
我也不是那个妄图独自逃跑，却一次次被拖回来，被更残忍的方式杀死的懦夫。
我有盟友了。
我穿好衣服，隔壁床的楚云辞也坐了起来。
她背对许冉冉，无声地对我说了三个字：
“器材室。”
我点点头，拿起洗漱包，装作去洗手间的样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宿舍。
推开器材室的铁门，熟悉的霉味扑面而来。
楚云辞已经到了，她站在窗前的微光里，身影单薄却坚定。
“你从第几次开始的？”我的声音沙哑。
“第63次。”楚云辞的声音很冷，“前62次，我死在昏迷里，醒来就忘。”
我心里一沉，她比我早太多。
“我试过所有办法。”她缓缓转身，目光锐利如刀。
“我收买过学校的保安，试图在他们动手前离开。但那天学校校庆，只许进不许出。”
“我黑进了校园监控，想拍下他们的罪证，最后发现他们动手的地方是监控死角。”
“我甚至尝试过向我父亲求救，但他派来的保镖被秦骁用军训演习的借口，挡在了校门外。”
楚云辞的每一种失败，我都经历过。
求生，是条死路。
“所以从第80次开始，我放弃了求生。”
“既然逃不掉，那就别逃了。既然他们那么想让我们死，我们就死给他们看。”
楚云辞从储物柜里拿出两个金属盒。
“这是什么？”
“纽扣录音器，实时上传云端，毁掉也没用。”她递给我一个。
“还有这个，”她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两支注射器。
“强效假死剂。注射后心跳呼吸停止十二小时。在任何人眼里，我们都是尸体。”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计划，血液开始升温。
“你的意思是......”
“没错。”楚云辞看着我，眼底是同我一样的疯狂，“沈星若，我们不求生了。”
“沈星若，敢不敢陪我再死一次，让他们当着全世界的面，亲手杀死我们？”
2
我接过楚云辞递来的东西。
99次死亡，早已将我的贪生念头，磨成了对复仇的渴望。
“为什么是我？”我问，“你有三十多次机会告诉我，为什么是现在？”
楚云辞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在观察你。”她坦白道，“观察你在绝望里，是崩溃，还是会绝地反击。”
“起初，你只会哭，天真得可笑。”
“后来，你开始用尽蠢办法反抗，次次失败。”
“但最近几次，你变了。”
“第97次，你咬断了秦骁一根手指头。第98次，你引爆煤气罐，想同归于尽。”
“而第99次，你看着他们，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嘲弄。”
“我的盟友不需要天真，只需要和我一样，有从地狱爬出来的狠。”
“沈星若，你用99次死亡，证明了你配得上我的信任。”
我的心脏被攥紧。
原来在我孤独挣扎时，一直有双眼睛在暗中审视我。
我们像被困在同一斗兽场的野兽，在死亡中互相试探，最终确认了对方是同类。
“计划是什么？”我迅速进入状态。
“《审判谢幕》。”楚云辞眼中闪着疯狂的光。
“我们不躲，我们引诱他们，一步步走进我们写好的剧本，走向毁灭。”
她调出手机里的流程图。
“第一步，刺激他们尽快动手。”
“许冉冉嫉妒我，更嫉妒靠近我的人。秦骁图我家的钱，还想报他父亲破产的仇。”
“所以今天，我们要让大家知道，你和我是最好的朋友。”
“第二步，诱导他们说出罪行。”
“创造机会，让许和秦在自以为得手的环境下，亲口说出所有罪行。录音器会搞定一切。”
“第三步，逼秦骁失控。”
“我们要在他自认为掌控全局时，让秦骁从谋财，变成手上沾血、退无可退的杀人魔。”
“最后一步，”她的指尖停在终点，红色的四个字【死亡直播】。
“百年校庆，我父亲会作为杰出校友出席，全网直播。那就是我们的舞台。”
楚云辞抬头看我，“秦骁会挟持我们冲上主席台，在镜头前，亲手杀死我们。”
这计划太过疯狂。
“你疯了，但是我喜欢这个计划。”
我们相视一笑，地狱归来者的反击，正式开始。
回到宿舍，许冉冉正在化妆，见我回来，阴阳怪气道：
“哟，沈星若，笨鸟先飞啊？”
我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开。
片刻后，楚云辞也回来了。
她路过许冉冉时视若无睹，直接走到我面前。
“星若，”她将印着硕大奢侈品LOGO的纸袋，放在我桌上。
“洗漱包旧了，让管家连夜送了个新的。缺什么，跟我说。”
镜子里，许冉冉涂口红的手停下了，目光怨毒地看着我。
我故作惶恐：“云辞，这太贵重了。”
“有什么不能要的？”楚云辞声调微扬，带着霸道。
“我楚云辞把你当朋友，还是说你看不起我？”
朋友二字，戳中了许冉冉的软肋。
我“被迫”收下楚云辞的礼物。
开学典礼，军训动员，我和楚云辞形影不离。
两道视线，如芒在背。
一道来自队列里的许冉冉，满是嫉恨。
另一道，来自主席台上的教官秦骁，是猎人看猎物的贪婪。
一切，都在按剧本进行。
3
军训操场，烈日当头。
秦骁作为总教官，正在队列前训话。
这身橄榄绿下包裹着怎样肮脏的灵魂，只有我们知道。
“所有人，向右看齐！立正！第一项，站军姿！”秦骁的声音洪亮。
按照剧本，楚云辞在十分钟后，脸色苍白身体晃动。
我立刻举手：“报告！”
秦骁的目光扫来，皱眉道：“说！”
“报告，我朋友楚云辞身体不适，请求休息！”我特意咬重了朋友二字。
秦骁的视线在我俩之间打转，嘴角勾起冷笑，显然把我当成了新上位的跟班。
“队伍里没有朋友，只有战友！”他厉声呵斥，“坚持住！”
意料之中的刁难。
我往前一步，直视他：“她有低血糖，继续暴晒出了事，教官负责吗？”
我的语气带着挑衅。
周围同学都惊了，没人想过一个文静女生敢顶撞总教官。
秦骁脸色一沉。
他当然不敢让楚家的继承人出事。
他要的，是活着的摇钱树。
“你！”他忍住火气，不耐烦地挥手，“带她去树荫下休息。你，训练时间加倍！”
这是惩罚，也是警告。
“是！”我扶着虚弱的楚云辞走到树荫底下。
队列里的许冉冉，嫉妒得脸都青了。
在她眼里，我不仅成了楚云辞的朋友，更成了为她出头的英雄。
这全方位的碾压，足以让她发疯。
树荫下，楚云辞递给我一瓶水，低声说：“演得不错。”
“你也是，影后。”我回敬。
我们看着操场上的秦骁，他时不时瞥来一眼，毫不掩饰眼神里的算计和杀意。
我们故意上演的姐妹情深，是刺激许冉冉和秦骁提前动手最猛的药。
下午训练结束，楚云辞当众挽住我的胳膊，笑得亲密无间：
“星若，为了谢你，晚上我请客，校外那家法餐。”
“还有，我爸下月生日，你陪我挑个礼物，你眼光好。”
这句话，是压垮许冉冉的最后一根稻草。
陪挑礼物，意味着我能接触到楚家的核心圈子，甚至能见到那位富可敌国的父亲。
我看到许冉冉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泛白。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嫉妒，而是浓烈的杀机。
她等不及了。
果然，在我们准备出校门时，许冉冉笑着拦住我们。
“云辞，星若，去吃饭带我一个好不好？我们是室友，该多亲近的。”
楚云辞正要冷声拒绝。
我抢先一步，拉了拉她的衣袖，对许冉冉笑道：
“好啊，一起去吧。就是不知道多一个人方不方便。”
楚云辞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就一起，我给餐厅打电话。”
许冉冉眼里闪过得意，以为我心软好拿捏。
鱼，上钩了。
4
法餐厅里，许冉冉学着我们切牛排，刀叉却刮得盘子刺响。
“星若，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呀？”她忽然问。
过去，我总会为自己普通的家境自卑，这恰好满足了许冉冉的虚荣。
这一次，我坦然一笑：“我爸妈都是工人。”
我的坦荡，让许冉冉噎住。
楚云辞立刻接话，语气傲慢：
“家世算什么？我交朋友只看人品。星若是我见过最善良又聪明的女孩。”
她瞥了许冉冉一眼：“不像有些人，野心都写在脸上。”
许冉冉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手里的刀叉都在抖。
她看着我和楚云辞亲密无间，看着那瓶她一个月生活费都买不起的红酒，嫉妒快要烧穿她。
饭局过半，楚云辞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起身走向露台：“我爸的视频电话。”
餐桌上，只剩我和许冉冉。
“沈星若，你是什么玩意儿，别得意太早。”她撕破脸，压低声音说道。
“你以为楚云辞真当你是朋友？她玩腻了，你什么都不是！”
我喝了口水，笑了：
“那也比某些人连当玩意儿的资格都没有，强得多吧？”
“你！”
我凑近她，投下最后一剂猛药：
“许冉冉，别打云辞的主意。”
我看着她紧张的眼神，慢悠悠地说：
“而且，云辞已经答应，校庆后就让我去她家公司实习，她爸爸亲自带我。”
“你说什么？”许冉冉的声音都在抖。
“我说，我要飞黄腾达了。”
我笑得灿烂，扮演着虚荣的女人，“所以，你别挡我的路。”
我余光瞥见，桌子底下许冉冉飞快地给秦骁发了条信息：
“计划有变，今晚就动手！那个贱人也一起解决掉！”
鱼，咬死了钩。
楚云辞打完电话回来，神色凝重。
“怎么了？”我问。
“我爸说最近不太平，让我早点回学校。”她叹了口气。
“星若，你台灯不是坏了吗？器材室后面仓库有备用的，我们顺路去拿。”
许冉冉立刻附和：“对啊，我陪你们一起去！”
夜色渐深，通往器材室的小路没有路灯，一片阴森。
这里是监控死角，也是过去的99次循环里，我和楚云辞的埋骨地。
到了门口，楚云辞哎呀一声。
“糟了，我手机忘在餐厅了，你们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转身就跑。
阴森的小路上，只剩我和许冉冉。
她眼神狰狞，向我逼近：“沈星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我惊慌后退：“许冉冉，你想干什么？”
“送你上路！”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阴影里走出。
是秦骁。
他换了身黑衣，冷笑着，手里拿着麻绳和一块毛巾。
“秦教官？”我声音发着抖，“你们要干嘛？”
秦骁上前一把扼住我的喉咙，“本来只打算绑了楚云辞。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人。”
窒息感传来，好戏开场了。
我挤出几个字：“为......了钱？”
“钱？”秦骁笑了，眼神狠戾。
“楚家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一个亿，对他们家，九牛一毛！”
“那许冉冉呢？”我艰难地看向她。
许冉冉笑得癫狂：“我就是看你不顺眼！看楚云辞不顺眼！”
“凭什么你们生来就什么都有，而我却要为了几千块的助学金摇尾乞怜？”
“我就是要毁了你们！毁了楚云辞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绑架......不怕被发现吗？”我继续套话。
“怕？”秦骁加大力气，在我耳边低语，语气残忍。
“拿到钱就把你和楚云辞处理掉，往这后山一埋，谁能发现？”
“等风头过去，我们就出国逍遥！而你就和楚云辞，一起在这荒地里作伴吧！”
他亲口承认了绑架、勒索、杀人灭口的完整计划。
我衣领的纽扣，正将一切罪证，实时传送云端。
目的达到。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树林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班长周岩拿着本英语书，震惊地站在那。
计划在这一刻，陡然失控。
第二章
5
周岩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在过去的循环里，我找过他，但他和别人一样，只当我是臆想症。
我没料到，在第100次循环里，他会闯进我们的剧本。
秦骁反应极快，松开我，一闪而过的慌乱被狠厉取代。
他盯着周岩，眼中杀机毕露。
“班长？这么晚，来这儿背书？”秦骁的声音压得很低，满是威胁。
周岩被吓到了，他看见了麻绳，看见了许冉冉扭曲的脸，也看见了我脖子上的指痕。
他后退一步，却没跑，反而鼓起勇气喊道：
“你们要对沈星若做什么！我要去报告老师！”
“报告老师？”许冉冉尖笑起来。
“周岩，看到了不该看的，今天你就别想走了！”
话音刚落，秦骁猛地扑了过去！
“不要！”我失声尖叫。
周岩一个普通学生，根本不是秦骁的对手，眨眼间就被按在地上。
“秦骁，你疯了！快放开周岩。”我冲上去想拉开他。
秦骁双眼赤红，“看到了我的脸，他就该死！”
许冉冉捡起一块石头冲过来：“秦哥，打晕他！快！”
混乱中，周岩拼命挣扎，手在地上乱抓。
突然，他摸到秦骁掉在地上的折叠刀。
周岩本能地握紧刀，朝着秦骁的手臂胡乱挥去。
“啊！”
秦骁痛呼一声，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剧痛让他彻底暴怒。
“你找死！”他咆哮着夺过刀，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许冉冉冲上去用尽全力按住周岩，生怕他反扑。
噗嗤！
刀刃入肉的声音，沉闷得可怕。
秦骁僵在原地。
周岩惊恐地睁大了眼。
许冉冉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口透出的那截刀尖。
她缓缓转头看向秦骁，嘴唇翕动，涌出的却是大口鲜血。
身体一软，她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没了神采。
许冉冉死了。
死在她最信任的同伙，秦骁手里。
这个意外，让所有人都懵了。
我的心跳得飞快，计划脱轨了！
我从没想过，许冉冉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秦骁呆呆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又看了看地上许冉冉的尸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不，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我没想杀她的。”
绑架是坐牢，杀人，是要偿命的。
他所有的退路，被自己亲手斩断。
地上的周岩趁机一脚踹开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语无伦次地大喊：
“杀人了......你杀了人！”
秦骁的脸因恐惧和疯狂而极度扭曲。
“对，我杀了人。”他神经质地笑起来，“回不去了！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
秦骁像头困兽，目光落在我身后。
路的尽头出现了楚云辞的身影。
“星若！我拿到手机了！你们......”
她的声音，在看到地上的尸体和浑身是血的秦骁时，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恐惧。
秦骁看到了楚云辞。
他看到了他所有疯狂的根源。
“楚云辞！”
他嘶吼着，朝着楚云辞猛冲过去！
6
“云辞，快跑！”我尖叫出声。
可太迟了。
秦骁已然疯魔，速度快得惊人，一把从身后死死勒住楚云辞的脖子。
另一只手挥舞着那把杀死许冉冉的折叠刀。
“别过来！”秦骁对着我和周岩咆哮，“谁敢上前，我立刻勒死她！”
楚云辞在他怀里挣扎，缺氧的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恐惧。
计划有变，戏也必须演下去。
“秦骁！你冷静点！你已经杀了人，别再错了！”周岩鼓起勇气劝他。
“闭嘴！”秦骁怒吼，“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死！是你害了她！”
秦骁彻底疯了，把罪责全推到别人身上。
我强压下狂跳的心，脑中飞速盘算。
许冉冉的死，是个意外。
但这个意外把我们的计划，推向了一个更极端，也更完美的方向。
“秦教官，”我开口，声音刻意发颤。
“你要钱吗？我可以给楚叔叔打电话，要多少都行！求你，别伤害云辞！”
我的话点醒了秦骁。
“钱？”他冷笑道，“对，钱！但我现在，不止要钱了！”
他挟持着楚云辞后退，目光越过我们，落在远处校庆主会场。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看楚家怎么把人逼上绝路！”
“我要楚鸿轩亲眼看着，他的宝贝女儿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
他的想法竟和我们的最终计划不谋而合。
他要去的，正是我们为他搭好的舞台！
“你疯了！那里全是人！还有直播！”周岩惊喊。
“那又怎样！”秦骁愈发激动。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全世界都看到！我要审判他！”
他拖着楚云辞，朝主会场移动。
我立刻跟上，继续用话刺激他：“秦骁，你逃不掉的！现在自首还来得及！”
“自首？”他回头狠瞪我。
“沈星若！你以为跟了楚云辞就能飞黄腾达？我告诉你，今天你们两个都得死！”
他需要观众，一个见证他复仇的观众。
而我这个楚云辞的好友，是最佳人选。
周岩也跟了上来，他掏出手机想报警。
“别报警！”我用眼神制止他，压低声音飞快地说。
“警察来了会刺激他，云辞会有危险！跟着他，稳住他，找机会救人！”
周岩被我说服了，收起手机。
我需要周岩这个从头到尾目睹一切，善良正直的证人。
他的证词，是我们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
秦骁在前，发疯一般地挟持着楚云辞。
我和周岩在后，一个演戏，一个真心担忧。
从后山小路到校园主干道，路上学生纷纷投来惊疑的目光，无人敢上前。
秦骁拖着楚云辞，径直冲向校庆大礼堂。
保安们试图阻拦，全被秦骁手里的刀吓退。
“滚开！”秦骁一脚踹开大门。
礼堂厚重的门被撞开，鼎沸的人声戛然而止。
数千名师生、来宾，和几十台直播摄像机，齐刷刷地转了过来。
台上，正在发言的市领导也停了下来。
台下第一排，楚云辞的父亲楚鸿轩，猛地站起，脸上血色尽褪。
聚光灯下秦骁挟持着楚云辞，站在所有视线的中心。
他登上了我们为他准备的大舞台。
阴影里，我的嘴角无声上扬。
好戏，开场了。
7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数千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秦骁和被他挟持的楚云辞身上。
秦骁显然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恐惧和疯狂在他脸上交织成一种扭曲的快感。
他拖着楚云辞，一步步走上主席台，站在了演讲台的中央。
台下的楚鸿轩目眦欲裂，他想冲上来，被身边的保镖死死按住。
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刺激到这个已经疯狂的绑匪。
“楚鸿轩！”
秦骁抢过演讲台前的话筒，他的声音响彻整个礼堂，也通过直播镜头传遍了整个网络。
“你还认得我吗！”
楚鸿轩死死地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秦骁！是你。你想要什么？放了我女儿，我们什么都可以谈。”
“谈？”秦骁疯狂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刺耳。
“十五年前，你把我爸逼得跳楼自杀，逼疯我妈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谈？”
“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
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原来这不仅仅是一场绑架，更是一场牵扯到上一辈恩怨的复仇。
直播间里，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什么情况？百年校庆典礼变大型复仇现场？】
【这个人疯了吧！他说的真的假的？】
【我知道，十五年前确实有个姓秦的公司破产，老板自杀，原来还有这种内幕？】
【不管有什么恩怨，也不能拿刀挟持人啊！太可怕了！】
秦骁很满意自己制造出的效果。
他转向台下的师生，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敬仰的成功人士，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刽子手！”
“他毁了我的家，今天，我就要毁掉他最珍贵的东西！”
说着，他勒紧了楚云辞的脖子。
楚云辞发出痛苦的呻吟，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绝望和无助，足以激起任何人的同情心。
就在这时，我冲上主席台。
“秦骁！你放开她！你的仇人是楚叔叔，跟云辞没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周岩也跟着跑了上来，他对着台下大喊：
“快报警！他已经杀人了！许冉冉同学被他杀死了！”
绑架、复仇，现在又加上了杀人。
秦骁的罪行，在全世界的见证下，被一层层揭开。
“对！我杀了人！”
秦骁彻底破罐子破摔，他赤红着眼睛瞪着我。
“是你！沈星若！还有你周岩！都是你们逼我的！”
“既然已经被你们看到了，那多杀一个，还是少杀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他突然松开楚云辞，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将我狠狠地拽到身前。
冰冷的刀锋，贴上了我的脖颈。
和第99次循环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观众是全世界。
“沈星若，你不是想当英雄吗？好啊，那你就先去死吧！”
我看着惊恐万状的师生，看着那些闪烁着红点的直播镜头。
我知道，我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
我转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楚云辞喊出了我们排练好的台词：
“云辞！快跑！别管我！”
秦骁被我的勇敢彻底激怒了。
“去死吧！”他咆哮着，手中的刀用力划下！
一道剧痛从脖颈传来。
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
我的身体失去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
意识在迅速消散，在死亡的最后一秒，我听到楚云辞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星若！”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秦骁。
“我跟你拼了！”
她抓住秦骁持刀的手。
混乱中，那把刀再次举起，又再次落下。
这一次，它刺入的是楚云辞的腹部。
楚云辞也倒下了，她倒在我的身边，握住我渐渐冰冷的手。
我们在全世界的见证下，双双死亡。
整个礼堂，陷入了世界末日般的尖叫和混乱。
秦骁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那把杀死了三个人的刀，精神彻底崩溃，瘫倒在地。
全副武装的特警破门而入。
直播信号在混乱中被切断。
留给全世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两个为了保护彼此而死去的女孩。
和那个被罪恶吞噬，彻底疯狂的凶手。
我们的死亡直播，完美落幕。
8
冰冷的消毒水味，逐渐取代了死亡的黑暗，将我的意识从深渊中唤醒。
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脖子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但已经没有了那种被割裂的恐怖感觉。
我转了转头，看到楚云辞就躺在旁边的病床上，她已经醒了，正安静地看着我。
我们不在普通病房。
这里更像是一个戒备森严的私人疗养室，门口站着两名黑衣保镖。
楚鸿轩坐在我们床边的沙发上。
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眼圈发红，面容憔悴，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看到我们醒来，他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
“云辞，星若，你们醒了！”
“爸。”楚云辞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楚叔叔。”我也轻声喊道。
“好，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楚鸿轩激动得语无伦次，他想伸手碰碰我们，又怕弄疼我们的伤口。
“医生说你们两个都是幸运的孩子。”
“星若脖子上的伤口，秦骁那个疯子因为慌乱，下刀偏了半分，避开了大动脉。”
“云辞没有伤到内脏，那把刀被云辞口袋里的充电宝挡了一下，算是大幸。”
假死剂的效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好。
它不仅让我们的生命体征降到冰点，还减缓了血液流速，避免失血过多的危险。
至于那个充电宝，则是楚云辞提前塞进口袋里的。
我们用一场精密的、堪称完美的死亡，将所有罪人送入了地狱。
“秦骁呢？”楚云辞问道。
“被捕了。”楚鸿轩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在现场就承认了所有罪行，加上周岩同学的证词，以及星若的那个录音纽扣。”
“证据链完整，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衣领。
那个微型录音器，它记录下了一切。
“那，许冉冉和周岩同学呢？”
“唉，”楚叔叔叹了口气。
“许冉冉当场死亡，已经通知她的家人了。”
“周岩同学他很勇敢，学校为他申请了见义勇为表彰。他正在接受心理疏导，没什么大碍。”
一切都尘埃落定。
网络上，关于A大百年校庆惨案的讨论已经翻了天。
我和楚云辞，被媒体称为勇敢姐妹花。
我们为了保护彼此，不畏生死的英雄事迹，被各大平台争相报道。
无数网友为我们的死里逃生而庆幸，为我们的友谊而感动。
而秦骁，则成了人人唾弃的丧心病狂杀人魔。
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复仇动机，在绝对的罪恶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在直播镜头前，伤害无辜学生的人。
许冉冉的死，也被归咎于这场由秦骁主导的绑架案中的内讧。
我们，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我们不仅活了下来，还将所有的罪恶都暴露在阳光之下，让它们接受最公正的审判。
楚云辞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我们都知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
它是用99次的死亡，和一次赌上一切的疯狂换来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保镖走进来恭敬地对楚鸿轩说：
“董事长，警察局来人了，想为两位小姐录一份口供。”
“好，让他们进来吧。”楚鸿轩点点头。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道程序。
只要完成了这份口供，我们就能彻底告别那被诅咒的一天，迎来真正的新生。
9
一年后。
秦骁因故意杀人罪、绑架罪、危害公共安全罪等多项罪名并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在他被执行死刑的那天，我和楚云辞没有去现场。
我们只是在新闻里，看到了那条简短的通告。
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内心反而是一片奇异的平静。
对于一个已经死了99次的人来说，仇恨早已化为骨血，融入了生命。
秦骁的死不是结束，只是我们漫长人生中，一个被划掉的注脚。
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我和楚云辞因为这场轰动全国的事件，无法再回到A大继续学业。
楚叔叔为我们办理了休学，并聘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为我们进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
那些在循环中经历的，一次次真实的死亡体验，并没有因为循环的结束而消失。
它们像梦魇一样，时常在午夜将我惊醒。
梦到冰冷的刀锋划过脖颈。
梦到被活埋在泥土里的窒息。
梦到被推下高楼时失重的恐惧。
每当这时，楚云辞都会握住我的手。
她也会做噩梦。
我们成了彼此唯一的，能理解对方痛苦的人。
我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朋友，甚至超越了生死。
我们是在同一片地狱里涅槃重生的伙伴。
周岩成了那一届学生中的英雄。
他顺利毕业，进入一家不错的公司。
我们和他见过几次面，正直善良的大男孩眼神里多了一丝经历过风雨的成熟。
至于许冉冉，楚家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给了她的家人一笔钱。
这个嫉妒成性的女孩，最终和她的贪婪一起，被埋葬在了被遗忘的角落。
生活在朝着一个全新，不再循环的方向前进。
我和楚云辞都没有选择回到曾经那种单纯的生活。
楚云辞开始跟着她父亲学习管理公司。
她那在99次循环中磨砺出的冷静、果决和洞察力，让她在商场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而我，则迷上了犯罪心理学。
我阅读了大量的案件卷宗和心理学专著，试图去理解那些扭曲的灵魂。
我不仅仅是为了治愈自己，更是为了找到一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力量。
楚叔叔为我请来了国内最顶尖的犯罪心理学教授，作为我的私人导师。
我们成长为了更强大、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战士。
这天，是A大新一届的开学日。
我和楚云辞回到了这个让我们命运交织的地方。
校园里的一切，都和那一天的清晨一模一样。
同样的薄雾，同样的梧桐道，同样充满了朝气的年轻面孔。
但我们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我们走到那片曾经埋葬了我们无数次希望的后山。
器材室已经被拆除，原地建起了一座小小的纪念碑。
上面没有刻名字，只有一行字：
【为纪念在黑暗中守护光明的人】
这是学校为了纪念我们和周岩在那场事件中的英勇表现而立的。
楚云辞看着那块纪念碑，轻声问：“星若，你后悔吗？”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用一场欺骗，审判了罪恶，也因此背负上了永远的秘密。
我们成了英雄，但这个英雄的身份，是建立在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之上的。
我摇了摇头，迎着初升的朝阳，微笑道：“不后悔。”
“如果善良和正直无法保护我们，那我们就只能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成为正义本身。”
“哪怕这种方式，并不那么光明。”
楚云辞也笑了，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我。
“是啊，我们只是选择了，不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我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那被诅咒的99次开学日，终于过去了。
从今天起，每一个明天，都将是全新的。
属于我们的，第100次的黎明，终于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