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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卫生室的设备被镇上医院借调后拒不归还,还抢走了医保定点资格。
十几位老人因无法得到及时的抢救而去世。
我冲到镇医院去为乡亲们讨要说法。
可镇院长却满脸不屑:
“突发疾病死在求医路上?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活该!”
无数病人家属就在我门前跪求我想办法,村长找尽人脉关系想让镇医院归还设备。
我却就此沉寂下来,只是整理好药品和病人的病例档案。
第二天开通了远程问诊和健康科普直播。
镇医院的医生和乡亲们都说我疯了,开直播只为骗钱。
直到两年后,我带着卫健委的督察组走进了镇医院院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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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设备一夜之间全部被镇医院拉走,只留下了一张轻飘飘的借调通知。
墙上的医保定点牌匾也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暂停服务四个大字。
一张借调通知,一张印有暂停服务的A4纸。
彻底封锁了乡亲们方便的求医路。
我颤着身子蹲在门口,艰难喘息。
为了解决乡村就医难的问题,我放弃了城里医院的聘请书,带着书本和器械扎根农村。
我甚至规划好了,再攒点钱就把卫生室扩建一下,买些新设备,争取不再让乡亲们跑远路看病。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听说镇医院来的新院长,是县长的亲戚。
他想把村卫生室的资源吞并,将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逼到镇医院去看病。
没跟我商量,没走正规流程。
随口说了句资源整合就拉走了所有设备和药。
甚至还打通关系,抢走了医保定点的资格。
“天杀的!这是眼睁睁看着我们家孩子去死啊!青山大夫,这可怎么办啊!”
李大娘抱着烧红了身子的孙子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断来回踱步。
乡亲们都义愤填膺:
“隔壁李大爷突发心梗,都没到镇医院,在路上就没了!要不是他们抢走了我们卫生室的设备,李大爷根本不会死!”
“青山大夫,去告他们,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我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镇医院院长和县里关系硬,镇政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会理会我们这群人?
刚想开口,镇医院的院长张福一个甩尾将车停在了我面前。
他摇下车窗,随手将一沓纸张拍在我脸上,施舍般开口:
“李青山,这是医院给你的聘请书。”
“看在你是医学院毕业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份工作,每个月给你开工资,总比在这破地方守着强。”
纸张锋利的侧边直接在我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村长气得抛下拐棍,想要冲上去理论。
李大娘抱着孙子,绝望的哭声越来越尖锐。
我弯腰捡起聘请书,冷着脸狠狠将其团成纸球,反手掷到张福脸上。
张福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视线阴冷的像刀子,不断在我脸上刮过。
我没有说话,只冷冷地和他对视。
他被我看得浑身发毛,咬了下牙根啐了口唾沫后迅速开车离开。
我转身冲进卫生室,从仅剩的药物中找出退烧药给李大娘的孙子喂下。
对上乡亲们通红的双眸,我轻声立誓:
“他们拿走的,我会让他们百倍千倍还回来。”
我将自己关在满是狼藉的卫生室三天三夜。
愤怒、委屈、不甘,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几乎要把我压垮。
可想起乡亲们无助的眼神,想到自己回村扎根的初心,又硬生生咬着牙挺直背脊。
我将病例分门别类,装满一个又一个文件袋。
空荡的药架被文件袋塞满。
我在满室死寂中看了许久,窗边的阳光照亮了我嘴角边扬起的近乎残忍的微笑。
你们喜欢抢资源,断乡亲们的生路。
那我就让你们尝试一下被自己的傲慢和贪婪反噬,是什么滋味。
2
我用卫生室仅剩的周转资金买了一套便携医疗设备和科普书籍。
乡亲们都以为我要重新添置医疗设备,满心期盼着我下一步动作。
可我,没有继续购入设备。
也没有找关系要回医保定点的资格。
而是托在城市任职主任医师的同学帮我联系了远程问诊的合作平台。
不是平常的线上咨询。
而是联合了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专科医生,能为百姓们提供精准诊断和医疗建议的远程直播渠道。
没几天,一套专门为医疗咨询直播生产的直播设备就被人送到卫生室门口。
路过的乡亲们看到我的直播设备,眼中满是不解,问我要做什么。
我没有回应,只是耐心地调试设备,熟悉线上问诊的直播流程。
陌生的直播领域让我感觉棘手,但我知道我必须坚持下去。
村长匆匆赶来,看见这一幕猛拍大腿,扬声质问:
“青山,你这是做什么?”
“就算没了医保定点和医疗设备,你还有好医术,也不至于去干直播吧!”
围观的村民们看向我的眼神也满是失望。
“我看我们还是去镇医院多买些药以防万一吧。”
“青山大夫,是指望不上了......”
这些失望的眼神像是利刃,狠狠刺进我的身体。
村长攥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恨铁不成钢对着我怒吼:
“李青山,你是村里人合力送出去上学的大学生,怎么能这么自甘堕落?”
“如果你去世的父母知道你现在这样,他们该有多失望!?”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僵着身子对上村长泛红的眼睛。
声音嘶哑:“村长,信我一次。”
说完,我也不再解释,转身继续调试设备。
村长的拐棍咚咚敲响地面,不断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犟驴”。
“李青山,卫生室开不下去就去网络上混饭了?”
张福快步走到我身边,绕着我的直播设备转了好几圈,颇为不屑地踹了两脚。
“现在你这算啥?弃医卖艺?”
“这些破玩意除了让你丢人现眼还有什么用?”
乡亲们死死盯着张福,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扶正了被张福踹歪的设备,然后按下远程问诊平台的启动键。
手机屏幕还是那个跳出连接成功的提示,我微微松了口气。
远程问诊直播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堕落。
只是我为反击镇医院强制资源整合,落下的第一颗棋子。
3
开启直播问诊的前三天,无数村民们围到卫生室前。
村长时不时会冲进卫生室,敲着拐棍唉声叹气。
而张福,也总会来卫生室面前炫耀,说自己主动将挂号费调低,吸引了周边村落好多病人去看病。
我毫不犹豫戳破他挂号费降低,却在药价和检查费上做手脚的事。
他却不屑轻嗤,指着我的鼻子疯狂嘲笑:
“李青山,有关系就是硬道理你懂不懂?”
我烦不胜烦,直接拿起扫帚将他打出去。
我们之间的矛盾持续了两个月,镇里终于派干部来调节。
村长陪着笑将干部送到卫生室门口,而张福则背着手,满脸不在意地跟在后边。
干部环视卫生室,叹了口气:
“是个好地方,做咨询直播可惜了。”
说完,熟练地反手拍了张福一下,惺惺作态:
“张福,你过分了,怎么能随便借调人家的设备?影响多不好!”
张福挤眉弄眼,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眼中全是讥诮。
紧接着,干部又看向我,语重心长:
“李大夫,虽然张院长这件事办的鲁莽,但他整合医疗资源也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乡亲们。这设备只是暂时借调,等用完了就会给你还给你的。”
还回来?
我心中冷笑。
那些设备早就被他们拆了零件,重新贴了标签,成了镇医院的专用仪器,怎么可能会还回来?
张福见我无动于衷,厌烦地“啧”了一声。
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行文规范,写了明确日期的借调通知。
“之前那份不正式,现在给你补上行了吧?我们医院就借用二十年,又不是不还!”
我看着借调通知上的日期,气笑了。
小型医疗器械几年就会更新迭代。
二十年后,从我卫生室里借调走的医疗器械已经全部成了废铁!
毁了我八年扎根乡村的心血,断了乡亲们家门口就能看病的便利,就用一张破纸糊弄我!
村长站在一旁,苍老的脸上满是怒容。
我撑着桌角站起来,双眸充血,死死盯着张福。
镇干部生怕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连忙挡在张福面前。
“李大夫,你就别计较了,毕竟大家都是为了乡亲们服务。”
他抬手拍拍我的肩膀。
“你那线上问诊行不通的,赶紧停了吧,我给你做主,让你直接去镇医院做主任医师,以后外出交流学习都由你带头!”
我听着他的话,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在他们这种人眼里,承诺不过是随口说说的谎言,转头就能抛到九霄云外。
他们不过是想哄骗我别再瞎折腾,省的碍他们的眼!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我将那份借调通知撕成碎片,用力扬起。
碎纸洋洋洒洒飘落,张福拔高声音:
“李青山,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冷冷盯着他,沉下声音:
“张福,因为你将卫生室的医疗设备搬走,村里已经有五个老人因为抢救不及时心梗、脑溢血去世。五条人命,一张破纸就想糊弄过去?”
镇干部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张福沉下脸,抬脚狠狠踹了下门。
“李青山,他们死了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要怪就怪他们自己不能及时就医,死在半路上是他们命不好!”
我扯了下嘴角,声音冷到极致。
“如果不是你抢走设备,我就能及时给他们急救。”
“张福,你的心是黑的,你所谓的整合医疗资源,不过就是想让所有人去你的医院看病,想让白花花的银子全都流进你的口袋!”
说完,我指着门口:“滚!”
张福脸色铁青,胸膛气得不断起伏。
瞪着双眼似乎还想冲上来和我理论。
可下一秒,镇干部沉下声音警告:
“张福,我们走。”
村长看看我,又看看怒气冲冲离开的两个人,踌躇一会才叹了口气。
“青山,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你总不能靠直播远程咨询活一辈子。”
“得罪了张福,你不会有好日子过得。”
村长的腰佝偻下来,脸上的表情让我知道他是真真切切在为我担心。
我握住他的手,低声保证: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卫生室重新开起来。”
他抬起眼睛和我对视,眼中的灰败似乎消散了一些。
好像我的话,给了他一丝渺小的希望。
期盼我能说到做到,重新给乡亲们挣到一条便利的求医路。
4
我开启的远程问诊直播,慢慢积累了人气。
起初只是几个老病号来找我咨询,没想到和我远程连线的三甲医院主任医师根据情况精准判断病情,开的药有效又便宜。
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
我每天都守在卫生室,帮乡亲们测量血压血糖,对接远程医生。
这天下午,我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后,卫生室的门被敲响。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
“是李青山医生吗?我肚子好痛。”
我顾不得收拾,冲上去用按压肚子的方式确认她疼痛的位置和病情。
恰好有对症的药,喂她吃下半个小时后,她的脸上才重新恢复血色。
她缓了口气,伸出手:
“李青山医生你好,我叫沈清,是省卫健委派下来视察基层医疗的。”
“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所以特意过来拜访,只是没想到吃坏了肚子......”
她的脸上浮现一抹赧然,又很快消失。
沈清环视一圈,皱起眉:
“李医生,怎么你这里只有最基础的医疗设备?医保资格也没有吗?”
我没来得及说话,她锐利的视线就定格在墙上。
那里还有曾经医疗定点牌匾的痕迹。
我淡淡开口:“镇医院整合医疗资源,把我的设备和医保资格全部整合走了。”
沈清若有所思。
没一会就注意到了我的远程问诊设备。
“李医生,你竟然在做医疗补位!用远程医疗打通优质资源下沉的通道,解决乡亲们看病难,看病远的问题,你太聪明了!”
我怔住,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地颤了一下。
决定坚守卫生室时,我就知道这样的行为是不被理解的。
而沈清,却清楚明白的说出了我在做什么。
我僵住的身子莫名放松下来,努力压下嗓音中的激动:
“你知道医疗补位?”
沈清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她说她在大学里学的就是公共卫生,一直想为基层医疗做些实事,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共鸣。
她记录下我开启直播远程问诊时的工作状态,说要帮我申请政策支持和资金补贴。
她还联系了卫健委,给我送来了专业的医疗耗材。
从这天起,她像是在我的卫生室里扎了根。
经常和我凑在一起讨论乡亲们的健康需求,想办法为我优化远程问诊的流程。
而省卫健委派干部下基层的事情也传到了张福的耳朵里。
他时不时会开着车来卫生室门口打转。
盯着我的视线变得格外阴沉。
在他眼中,我这个乡村医生和卫健委的人走得近,一定会想方设法检举他们,把他们医院搅得天翻地覆。
所以,趁我带着沈清去其他村子走访时。
针对我的报复计划,开始了。
等我们回到卫生室时,卫生室的门已经被拆了,随便扔在一旁。
而摆在室内的远程问诊的终端设备被人砸得粉碎,电脑屏幕裂成了蛛网,主机箱里面的零件也被拆的乱七八糟。
书架上的科普手册被撕烂,医疗耗材也不翼而飞。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除了镇医院的张福,还有谁会这么做?
他怕我把他做的事情全部捅出去,所以就想毁了我的一切!
我狠狠朝着墙壁砸了一圈。
剧烈的疼痛让我冷静三分。
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捡起那些破碎的零件,试图拼凑起来,希望能还原一些医疗数据。
闻讯赶来的乡亲们更是双眼泛红,个个咬牙切齿。
“欺人太甚!张福就是个畜生!”
“青山大夫,这口恶气我们一定给你出了!”
说着,他们就要召集全村的人去镇医院讨说法。
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需要。”
“他不是喜欢偷偷摸摸搞破坏吗?那我成全他!”
我重新购买了远程问诊的直播设备。
只是这次,我购买的是最新款,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直播。
张福,你所做的一切,会被所有人观看,审判。
我们这局棋,才下到中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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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程问诊的直播设备到货后,我又花了一下午时间重新调试。
不用刻意宣传,自有乡亲们来陪我演戏。
“青山大夫,听说这一套设备贵得很,你这卫生室也没咋赚钱,现在得赔了不少吧?”
我环视一遭,视线定格在掩在人群中央的一个小个子男人身上。
故意拔高声音:
“可用不着花钱!卫健委的沈干部已经向卫健委打了报告,说我这远程问诊点做得好,帮我申请了资金扶持,以后咱们卫生室的所有设备,都会由卫健委发放!”
“所以以后,大家都不用翻山去镇上看病了!”
乡亲们瞬间哗然。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难掩激动。
“青山大夫,如果这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咱们去一趟镇医院得走好几个小时!那么远,要是急病就跟李大爷他们一样,在半路上就......”
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我叹了口气,声音郑重:
“以后都不会了。”
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自然也有人告诉给了张福。
我都能想象到他坐在医院院长办公室时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费尽心机抢设备,夺医保,就是为了让周边的村民只能去镇医院花钱看病。
可现在一通操作,我的卫生室竟然还得到了省卫健委的扶持和补贴。
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所以,他必然会再次出手。
一连等了多天都没有动静。
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时,我的小卫生室又被洗劫一空。
直播设备再次被砸烂,甚至比上一次坏的还要严重。
路过的村民看见这一幕,险些气晕过去。
“这群王八羔子,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青山大夫,这你还能忍得下去!?”
我勾起嘴角,淡淡开口:
“忍不下去。”
我迈过一片狼藉,坐在桌子前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将直播设备上的内存卡插进电脑看回放。
深夜的直播间没有人问诊,只有一个连线医生趴在桌上休息。
只是他忽然听见了什么动静,抬起了头。
放大的屏幕上出现了张福的身影。
他和镇医院副院长出现在直播画面前。
连线医生看见陌生人下意识置气身子,礼貌微笑:
“两位有什么需要?是生病了吗?”
张福阴狠的视线盯着连线医生,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还真是。”
“我头疼,手疼,胳膊疼,腿疼,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
“医生,你说我是哪里生病了?”
他语气中讥讽的意味太足,对面远程连线的医生下意识皱起眉。
“这位先生,如果你不需要看病就请离开,请把看病的机会让给需要的人。”
这话一出,张福和副院长扭头对视,随即哈哈大笑。
“呸,就你们还搞什么远程连线咨询看病直播,连我不舒服都看不出来,还干个屁!”
“我看干脆砸了!”
说完,张福随手抄起一根铁棍,猛地砸向卫生室内的药架。
“哐当”一声,整个药架倒在地上,药盒零零散散洒落一地。
副院长也紧随其后,拿着铁棍狠狠砸碎远程问诊终端的屏幕。
画面瞬间黑了下来。
可他们打砸的声音却被清晰的记录下来。
我听着笔记本电脑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嘴角却越咧越大。
这是一份铁证。
但仅仅有这份铁证还不够。
想要彻底锤死他们,需要的证据越多越好!
视频播放完毕,一直守在卫生室门口的乡亲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赶来的村长不断拿着拐杖敲击地面,气得脸色涨红,恨不得钻进电脑屏幕中将搞破坏的两个人揪出来暴揍一顿。
村民们也咬牙切齿。
攥着锄头的手青筋暴起,用力到泛白。
“这两个畜生!他敢砸我们卫生室,老子就敢砸他那个破医院!”
“这群王八蛋,青山大夫,这次你可不能再轻易放过他们!”
“他们这是要断了我们村里人的活路,难不成我们要这么一直忍下去吗?”
村民们眼眶泛红,看向我的目光满是信任。
我心中一暖,眼神无比坚定。
“不急。”
“这点证据交上去无非就是让他们受点处分警告。”
“他们欠咱们乡亲的,我要让他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6
我悄悄给卫生室换了地址。
乡亲们也默契的不将换了地址的事情说出去。
每个人都三缄其口,张福想要找事竟然也无从下手。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年。
我坚守的远程问诊点,已经从当初的无人问津变得热闹起来。
不止本村的乡亲们常来,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特意章上门。
沈清帮我申请的简易医疗设备也陆续到尾,血糖仪,心电图机,雾化器一应俱全。
在她的帮助下,我展开报复的棋局异常顺利。
我成功通过远程问诊点和沈清的介绍加入了县卫健委的督查部门。
那些历经一年时间手机来的证据被我收在两个厚厚的档案盒中,就像在医院整理病例一样,每份都分类归档,标注清晰。
我让来问诊的乡亲们,把在镇医院的缴费单、处方单都留存好,只要发现有乱收费、过度检查或者开过期药品的情况就一一记录下来。
长大特在镇医院测血压收了一百多,给王婶开了三百多块的无效中成药,李奶奶的降压药还有半个月就过期......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被我一条条整理成册,附上乡亲们的亲笔签字和各位医生的专业分析。
而镇医院的违规操作却在变本加厉。
前几天,赵大叔突发心梗,我为其做了急救,只等好好休息就可以缓过来,可他家人却相信所谓的大医院,执意要将人送到镇医院。
可因为镇医院的错误操作,赵大爷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这件事也被我记录下来,附上了远程问诊记录和家属描述。
那些被镇医院坑害的乡亲们和被漠视的健康权益,正一点一滴汇聚成我反击的力量。
好心的村民们也自发的组成志愿者,每天为我将病人的情况分为轻重缓急几类,大大增加了我们远程问诊点的工作效率。
沈清看见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
“青山,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又指了指我积累的那些证据:
“一年时间,你从没放弃过,太有耐心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掰着手指头细数我这一年的动作。
“做好远程问诊,服务乡亲们,这是为了立足。你不能被他们打垮的前提就是要让乡亲们知道有地方能让他们放心看病。”
“然后就是系统的收集镇医院的违规证据,要足够多,足够拖垮他们的证据给他们致命一击!”
我笑着点头,补足了她没说完的话。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沈清长舒一口气:“有你这样的乡村医生,是乡亲们的福气。”
乡亲们也知道我在做什么,会主动把自己在镇医院的遭遇告诉我,帮我补充证据。
而张福,这一年没有找到卫生室的踪迹,便以为我早已经放弃。
他安安心心经营他那缺德的镇医院,数着每天的进账胡吃海塞。
逢人就说自己整合医疗资源这件造福乡亲们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
镇医院的违规操作越来越大胆,收费越来越离谱。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每一个动作,都是在为他们添加新的罪证。
就像我说的。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7
我没想到,机会竟然来的这么快。
新型病毒席卷全国。
老人和孩子是高发人群,所有医院都人满为患,镇医院也不例外。
可他们的诊疗水平和服务态度却没有丝毫改善。
不仅诊断含糊,开的药贵得离谱,还出现了很多错用药,耽误了治疗情况。
遭受了投诉的院长没有收敛,反而顺水推舟推出一种新型药物。
可这种药物病人吃下去完全没有用处,甚至加重了病情。
情况愈发严重,我这个藏了一年多的小卫生所反倒成了乡亲们的避风港。
通过我对接的三甲医院医生的精准诊断,加上合理用药和规范护理,来我这里的患者大多数都减轻了症状。
镇医院怨声载道,而我的卫生室却秩序井然,康复率居高不下。
随着镇医院的病人流失,张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尾随患病的病人走进卫生室,猛地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李青山,我还以为你放弃做医生了。”
“幸好你没放弃,要不然多可惜?”
说着,他端详着我面前的诊疗设备,叹了口气:
“一年前我决定医疗资源整合,只顾着器材却忘记你们医生了。”
“这样吧,附近几个村子的医生都去医院任职!青山大夫,你可不能不去啊......”
他的语气陡然凌厉:
“如果你不去,你这行医资格证,我可有的是办法给你吊销!”
我听见他的威胁,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又用整合医疗资源这个破借口。
不过就是想把我的远程资源据为己有罢了。
见我不出声,张福皱了下眉,继续以利相诱:
“或者我可以给你一笔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只要你把你这个远程问诊点交给我,怎么样?”
他睨着我,语气好似实在施舍。
来看病的病人脸色瞬间变了,惊恐地盯着我。
生怕我被诱惑。
我对他们安抚地笑了下,轻声道:“放心。”
旋即看向张福,冷冷道:“滚。”
张福的脸色“唰”一下就沉了下来。
“李青山你就是头犟驴!我告诉你,整个县都是我的地方,我要是不想让你开这个破卫生室,明天你就会被打个半残扔出去!”
我压制住想一拳打在他那张肥脸上的冲动,看了眼正在直播的远程咨询设备。
淡淡开口:“说完了就滚。”
张福咬着牙,指着我的手指颤抖:
“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他猛地抬脚踹了桌子一下,冷着脸冲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
拔下内存卡将视频导出来发给沈清。
“这局棋,终于要结束了。”
8
我带着所有证据,第一次以督察组成员的身份走进了卫健委办公区。
亲手将近两年搜集的证据放在领导办公桌上。
视频证据、录音证据、证人证词还有数据证据以及张福对我的人身威胁,一字不落。
仅仅这些还不够。
我知道张福身后的关系网和保护伞,我的举报材料或许会石沉大海。
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
在沈清的帮助下,我登陆了省卫健委的官方网站,找到了基层医疗违规举报的专属通道。
我将这份图文并茂,逻辑严密,证据链完整的举报材料连同沈清撰写的调研说明,一起打包成压缩文件上传。
实名举报。
意味着我对这一切的真实性,负全部的法律责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请来了本地电视台的民生新闻栏目组。
主持人下乡亲自走访,栏目组编辑取了几条极其抓人眼球的噱头标题。
“乡村医生坚守基层近十年,却被地头蛇威胁打断腿。”
“镇医院强抢设备,垄断医疗资源。”
“威胁恐吓从业者,百姓看病无门。”
“远程问诊自救,两年潜伏收集铁证。”
本期栏目一经发布,迅速火爆全网。
无数网友对百姓就医的困境感同身受,自发开始发视频声援。
【基层医疗不能成为监管盲区,希望有关部门彻底整改!】
【保护伞太可恶了,一定要严查!】
甚至有不少网友冲到了省卫健委门口,拉起横幅要求严打保护伞和本地黑恶势力。
我看着手机上无数人声援的言论。
激动到手不断发颤。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张福,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9
我接到了省卫健委的调令。
他们直接将我调进省督查组,直接越过县卫健委前往镇医院。
此刻的镇医院中,张福正在坐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抽烟,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刚收的红包,还在电话中和人吹嘘。
“那姓李的就是在网上搞点事而已,这地界我说了算,那姓李的可翻不了天!”
而副院长,正坐在他身边,给已经过期的感冒药重新贴上标签。
我猛地推开门。
张福和副院长看清我的脸后先是一怒,可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亮出了省卫健委督察组的工作牌。
身后的执法人员也一拥而上。
张福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他结结巴巴开口:
“李青山!你......你这是要干嘛?”
我嗤笑一声,没回答他,一个箭步冲到副院长面前夺下那些过期药物交给执法人员。
其余的执法人员分成两组。
一组直奔药房,查封所有药品检验,另一组调取医院的收费台账和医保报销记录。
与此同时,沈清亲自带人前往我的卫生室核对证据,对乡亲们进行询问取证。
镇里的干部闻讯赶来,看清省卫健委督察组后也白了脸。
张福颤着唇:“都是误会!肯定是李青山诬告我,他嫉妒我的医院抢了他的病人!”
误会?
督察组组长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将我提交的证据全部摆在张福面前。
“张院长,你强抢设备,销售过期药品,威胁恐吓他人,证据确凿,你却说这是误会?”
张福看着那些证据,脸色煞白,可他还是扬声狡辩:
“这都是什么?我们医院可是正规医院,从来不干这种事情!”
组长冷笑一声:
“张院长,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清楚,狡辩的话还是跟我们回局里说吧。”
“真的假不了!”
说完,两名执法人员用力将挣扎的张福按倒在地,将手铐拷进他被反剪在背后的手腕上。
瘫软在一旁的副院长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镇上大半人的主意。
还有知道今天收网的乡亲们特意赶来。
我在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村长,张大爷,王婶......
他们咬着牙,将镇医院给他们开的过期药品狠狠砸到张福脑袋上。
张福脸色灰败,垂着头一言不发。
人们看着他被押上警车,痛快鼓掌。
我坐上另一辆警车,脸上终于有了半分喜意。
不过我还没有彻底松口气。
因为我要亲眼看着张福和他背后保护伞的下场!
10
无数网友都密切关注着这个案子。
案件开庭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结果也如我所想。
张福涉嫌非法经营,销售伪劣产品,寻衅滋事,利用职务之便套取医保资金,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罚款百万。
他的亲戚县长,也因包庇纵容被撤销职务,衣角纪委接受进一步调查。
当初帮着张福一起为难我的干部,也予以开除。
镇医院的违规所得被全部追缴,重新纳入医保监管体系,由卫健委派专人接管,进行全面整改。
至于卫生室被强制整合的医疗器械,乡亲们近两年被多收的医疗费用,和误诊错诊造成的伤害,全部由张福进行赔偿。
乡亲们得知这件事后狠狠出了口恶气。
竟然张罗着在村里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曾经劝我放弃的村长举起酒杯,老泪纵横:
“青山,以前都是我们糊涂了,多亏有你,不然乡亲们就要被那姓张的当成肥猪宰一刀又一刀!”
我仰头将酒一口闷。
“村长,我父母走得早,是你们一块块凑出了我学医的学费,我必须要和黑恶势力斗争到底,给咱们乡亲们谋划一条便利的求医路!”
一群人说说笑笑,酒喝了一轮又一轮才散去。
我回到卫生室门口,看见了沈清的身影。
她转头看着我,视线温柔。
“青山,这两年辛苦你了,你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我扬起嘴角,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清就递给我一份文件。
“卫健委已经恢复了你卫生室医保定点的资格。”
“还将你的卫生室设置成医疗示范站点,准备在全国基层推广医疗补位,让优秀医生,医疗资源真正做到为人民服务。”
“青山,你这局棋,赢得漂亮!”
11
我用张福给的赔偿金将卫生室扩大,购买了一批新型医疗设备。
又联系了市里的三甲医院,建立了远程会诊绿色通道。
遇到疑难杂症,不用再让乡亲们颠簸转院,通过高清视频就能让转件直接问诊,还能享受药品直配服务。
我还组建了乡村服务健康队,每个月抽出三天时间给村里行动不便的老人测血压,做体检,建立健康档案。
之前对我避之不及的村民,现在也经常来邀请我去做义诊。
有次,邻村的李奶奶突发哮喘,我带着急救设备赶过去,一边通过远程连线让呼吸科专家指导用药,一边安排救护车接人住院。
后来李奶奶康复,她老伴特意提着一篮土鸡蛋来感谢我。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卫生室的口碑也在周边乡镇扩散开来。
我用赚来的前,又招了两名医学院毕业的年轻医生,都是愿意扎根乡村的年轻人。
我们一起整理了一份《乡村常见病症诊疗手册》,里面记录了我这几年的临床经验,还有远程会诊的典型案例。
免费发放给周边的村医,帮他们提升诊疗水平。
曾经被村长指着鼻子骂犟驴的我,此刻成了乡亲们心中的定心丸。
村长每次和其他几个村长开会时都会炫耀。
“我们村青山大夫好样的,不愧是我们一个村子共同托举出去的大学生!他现在守的可不止是一个卫生室,而是咱们几个村子乡亲们的身体健康!”
我每次听见这话都会和沈清吐槽。
沈清却笑着说:
“村长说的都对。”
她的任期早已经结束,却拒绝了调回市里的机会,选择留在这里,成为卫生室的健康管理总监。
她帮我完善了健康档案系统,还牵头办了一个乡村健康科普课堂,教乡亲们如何预防慢性病以及一些基础的急救知识。
有人问她为什么会留下。
她看着忙碌的卫生室,眼中满是光芒:
“在基层为乡亲们谋福利,才是我们这些人最应该做的事。”
我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我们也听说了张福的一些事情。
听说他贩卖过期药品的事情传到了监狱里。
很不幸,一位因为吃过期药品去世老人的儿子正在服役。
他将母亲去世的恨意全部发泄在了张福身上。
可张福在狱中却求告无门。
不过这些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卫生室越来越好。
沈清在我身边,忽然开口:
“你还记得你当初说,要让乡亲们在家门口就能看好病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
“我永远都不会忘。”
“而且,我们也做到了不是吗?”
沈清笑颜如花,将温热的手塞进我的手中,十指相扣。
“我们会一直坚守在这里。”
“不忘初心,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