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种挥之不去的粘稠感，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细细舔过一遍。
萧辰对着浴室那面水汽氤氲的镜子，缓慢地擦去水雾。镜面逐渐清晰，映出一张脸。
一张……非人的脸。
365天，整整一年的偏执，所有凭空得来的属性点，一个不剩，全部砸进了“颜值”这一项。
最初的改变细微得令人沮丧，皮肤光滑了些，五官似乎匀称了点。
当量变堆叠到某个临界点，质变以一种近乎恐怖的方式降临。
这不是雕塑家手下精心计算的美，没有斧凿痕迹，更像是……某种规则层面的扭曲，强行将“完美”的概念烙印在了物质世界。
每一根线条都落在人类审美最癫狂的幻想尖峰上，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缺。
肤色是冷调的白，透着一层极细微的、仿佛内蕴的光晕。
眼睛最是骇人，瞳孔颜色极深，却清晰倒映着整个世界，注视稍久，便让人产生灵魂要被抽离吸吮的眩晕感。
他自己看久了，偶尔也会感到一阵心悸的陌生。
手机嗡嗡震动，打断凝视。是房东催缴房租的短信，言辞刻薄。
萧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在镜中绽开，足以让任何看到的人心智恍惚。
美是超越一切的硬通货，他过去不信，现在信了。
只是这通货尚未完全兑现，困顿的现实依旧如影随形。
套上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廉价布料意外地更衬托出那张脸的不凡，一种惊心动魄的违和。
他抓了抓头发，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公寓门。
阳光刺眼。
老旧的居民区街道嘈杂喧闹，但在他踏出楼道的瞬间，以他为圆心，方圆二十米内，出现了一个短暂的、诡异的凝滞。
遛狗的大妈手里的牵引绳脱了手，泰迪犬嗷呜一声跑开她却浑然不觉。
踩着滑板呼啸而过的少年猛地扭回头，身体失去平衡，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目光却仍死死盯在他方向。
路边豆浆摊的热气兀自蒸腾，却没人说话，所有声音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一道道目光黏着上来，惊愕、痴迷、难以置信。
萧辰胃里泛起细微的不适，这场景经历了太多次，甚至比这更疯狂的都有，但每一次，那无数目光聚焦带来的生理性压力依旧存在。
他压低视线，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穿过这条街，去几个街区外那家不用看脸的便利店应聘夜班店员。
刚拐过街角，一只手臂猛地横在他身前。
“打扰一下！”声音急切，带着喘，像是狂奔而来。
萧辰停下，看向来人。是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头发抹得油亮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额角冒汗，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脸上来回扫射，灼热得几乎要烙下印子。
“天才！简直是上帝完美的造物！”男人喘匀了气，语速快得像开枪，“我是璀璨星途经纪公司的首席星探，刘明！相信我，只要你签约，不需要任何才艺，就凭这张脸！我保证半年，不，三个月！让你火遍亚洲！财富！名声！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涌向你！”
一张镶金边的名片几乎要戳到萧辰鼻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