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崖的雪下得突然。岳天行撕下衣袖为师父包扎伤口时,发现渗出的血在雪地上凝而不散,形成指向西北的箭头。婴儿突然安静下来,胎记变得透明——皮下竟浮现出微型地图,标注处正是血迹所指的方向。
"追..."师父咳出几块黑色血痂,每块落地都立刻结冰,冰纹组成相同的鬼面图案。岳天行背起师父踏雪而行,断剑在雪地上划出的痕迹自动延伸,如同有生命般为他们引路。更诡异的是,积雪下的岩石全部刻着"甲子"二字,字痕新鲜得像是刚刚凿出。
追踪三里后,血迹突然消失在一处绝壁前。崖边积雪中埋着七具无头尸体,皆作华山弟子打扮。当岳天行拨开最年轻那具尸体的衣襟时,发现胸口皮肤被整张剥去,露出下面刻在肋骨上的字:"玉泉洞开,甲子重来"。
婴儿突然啼哭,胎记射出的金光击中崖壁。积雪簌簌落下,露出后面隐藏的青铜门——门上七个锁孔排列如北斗,每个孔眼都在不断渗出黑血。岳天行掏出七枚华山铜钱正要尝试,师父却突然抓住他手腕:"不对...这是..."
话音未落,七具无头尸体突然跃起,断颈处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青铜液体。液体在空中凝聚成骷髅旗,旗面浮现出幽冥教五行旗的标记。最骇人的是,当旗面拂过雪地时,积雪立刻变成毒虫,组成五个大字:"金木水火土"。
"五行旗主!"岳天行挥剑斩向骷髅旗,剑气却被突然刮起的腥风反弹。风中夹杂着无数青铜碎片,每片都刻着华山弟子的名字。碎片落地后自动排列成阵,正是五行旗最恶毒的"五鬼搬运阵"。
绝壁开始震颤,青铜门上的锁孔突然扩大,从中伸出五条颜色各异的手臂。每条手臂掌心都有张人脸——正是五年前失踪的五位华山长老。他们齐声开口,声音却与大师兄一模一样:"云樵,你可知为何独留你活命?"
师父突然暴起,用却邪剑刺穿雪地。剑尖触及的岩石突然裂开,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血池。池中浮起五具铜棺,每具棺盖都刻着五行符号。最奇怪的是,当月光照在铜棺上时,投射在崖壁的影子却是五个被铁链锁住的人形。
"他们...被炼成了阵眼..."师父话音未落,五行手臂突然暴涨,抓住岳天行的四肢和脖颈。婴儿尖叫着抓住那条金色手臂,胎记与手臂掌心的脸接触的瞬间,整条手臂突然石化,继而粉碎成沙。
剩余四条手臂发狂般收紧。岳天行感到断剑在鞘中剧烈震动,突然自行飞出,在空中划出完美的"白云出岫"——这是他初入华山时学的第一招。朴实无华的剑招竟同时斩断四条手臂,断肢落地后变成毒蛇,钻向不同方向。
"追金蛇!"师父咳着血指向东方。岳天行刚迈步,整座绝壁突然倾斜——他们脚下的岩石竟是浮空的!金蛇游到崖边突然直立,蛇头裂开露出张青铜面具,面具下是张岳天行无比熟悉的脸:当年亲手将他逐出师门的戒律长老。
"你可知自己为何被逐?"蛇身突然膨胀,戒律长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甲子年生的华山弃徒,你的血才是钥匙..."话音未落,蛇身爆裂,无数青铜虫组成锁链缠向婴儿。
岳天行挥剑斩虫时,脚下岩石彻底崩塌。坠落中他看见五行铜棺全部开启,每具棺中都射出道光束,在空中组成巨大的鬼面。鬼面的七窍不断流出青铜液体,液体遇风凝固,变成无数微型铜人演练各派武功。
就在即将坠入血池的瞬间,一条白绫突然卷住岳天行腰间。抬头望去,悬崖边站着个戴斗笠的白衣人,正单手拽着白绫另一头。更奇怪的是,当青铜鬼面发出的光束照向白衣人时,斗笠下竟空无一物——只有团人形雾气。
"柳..."师父刚说出一个字就昏死过去。白衣人抖腕将三人拉上悬崖,袖中突然飞出七枚银针,精准刺入青铜门的七个锁孔。门内传来凄厉惨叫,锁孔中喷出的黑血在空中组成"玉泉有诈"四字,随即被风雪吹散。
白衣人并不言语,只是指向东南方。岳天行顺着方向望去,只见风雪中隐约有七盏灯笼飘向玉泉洞。最末那盏灯笼上写着"甲子",灯焰里浮现出大师兄的脸。
"多谢相救。"岳天行刚抱拳,白衣人却突然扯开衣襟——胸膛处有个透明的血洞,能直接看到背后的雪景。更骇人的是,血洞边缘的血管组成四个字:"非救,乃饵"。
白衣人突然化作雾气消散,只在雪地上留下行脚印。岳天行跟随脚印来到棵枯树下,发现树洞中藏着个青铜匣。匣中是把断成七截的匕首,每截刃身上都刻着个日期——正是近七年华山派有人"闭关"的日子。
婴儿突然安静,胎记变得冰凉。岳天行触摸胎记时,眼前突然浮现幻象:玉泉洞中,七个胸口有血洞的人围坐成圈,中央悬浮着个与婴儿容貌相同的少年。少年心口插着却邪剑,剑柄处缀着半块玉佩——正是岳天行怀中那块的另一半。
幻象破碎时,风雪骤停。月光照亮崖壁上先前被忽略的刻痕,组成完整的华山地图。图中玉泉洞的位置标着血手印,而思过崖下多了条从未有过的密道,直通山腹处的血池。
"原来如此..."岳天行用断剑在雪地上画出所见图案。师父突然睁眼,蘸血在图案上添了七颗星——正是北斗形状。当最后一颗星画完时,积雪下的土地突然裂开,露出条斜向下的石阶。
石阶上布满粘液,每走七步就出现具尸体。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尸体全都穿着岳天行不同时期的衣服,从初入门的道童服到被逐出师门时的血衣。最下面那具"尸体"突然睁眼,面容与岳天行一模一样,只是眉心多了个"甲子"烙印。
"你终于来了。"假岳天行咧嘴一笑,口中没有舌头,只有条青铜小蛇。他撕开衣襟,胸口皮肤下埋着七盏微型青铜灯,灯焰中分别是:大师兄、戒律长老、三师兄、小师妹和三位从未见过的面孔。
婴儿突然从襁褓中跃出,小手直接插入假岳天行胸口。当抓住那盏主灯时,整个地下空间突然亮如白昼——他们竟站在个巨大的青铜鼎内部,鼎壁刻满了各派武功秘籍。鼎中央悬着口透明棺材,里面泡着的正是失踪多年的华山前代掌门!
棺材突然开启,前代掌门的尸体直挺挺坐起。他手中捧着个青铜匣,匣中是把钥匙——形状与婴儿胎记完全一致。当尸体开口时,发出的却是大师兄的声音:
"甲子年七月十五,玉泉洞中,以匙开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