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刀的寒光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里晃了晃，陈默的胳膊在抖。他不是没打过架，但对方手里是开了刃的钢刀，刀疤脸的袖口还沾着暗红的污渍，怎么看都不像善茬。
“交不交？”刀疤脸往前踏了一步，楼道里的声控灯被震得亮起来，照亮他身后黑衣人的脸——个个眼神发直，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陈默突然注意到他们的鞋子，都是草编的麻鞋，沾着泥，却在光滑的瓷砖上走得极稳，脚踝处隐约露出一圈青黑色的印记，像是纹身。
“我不知道什么界核。”他把姑娘往身后拽了拽，后背抵住冰凉的墙壁，“你们找错人了。”
“少废话！”刀疤脸突然抬手，一把飞镖擦着陈默的耳朵钉在墙上，镖尾还在嗡嗡作响，“罗盘就是界核，你以为藏在口袋里我们就看不到？”
陈默猛地攥紧口袋里的黄铜罗盘，金属外壳烫得吓人。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这东西的存在，那刚才在街上喊“抓奇装异服的”，根本是故意引他往楼里跑？
“我给你们！”陈默突然喊道，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时，却把手机扔了过去，“接住！”
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刀疤脸下意识伸手去接，屏幕亮着，正好照出他瞳孔里一闪而过的茫然——显然没见过这方块状的玩意儿。就在这半秒的空档，陈默拽着那姑娘冲进了电梯，疯狂按关门键。
“拦住他！”刀疤脸反应过来，一脚踹在电梯门上。金属门发出刺耳的挤压声，卡在中间留出一道缝，一只沾着老茧的手伸了进来，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陈默抓起旁边的灭火器，用尽全身力气砸下去。“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只手缩了回去，门缝里溅出几滴温热的液体。
电梯门终于合上，数字开始跳动。姑娘瘫坐在地上，裙摆被冷汗浸得发皱，她抬头看陈默的眼神，混杂着恐惧和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激。
“多谢先生……”
“别谢太早。”陈默喘着粗气靠在轿厢壁上，“他们为什么非要那罗盘？”
姑娘嘴唇哆嗦着，从袖口摸出那个刻着兽形图腾的木牌，背面竟有行极小的字：“持界核者，可掌楼界枢纽。”
“枢纽？”
“我听先生说的。”她把木牌塞进陈默手里，“永宁界这些年天灾不断，河水越来越浑，地里长不出粮食，只有穿过‘雾门’的人，才能带来干净的水和能治病的药。但雾门十年才开一次，直到三个月前，这里突然冒出栋奇怪的楼……”
她指的显然是这栋幸福家园3号楼。陈默突然想起刚穿越时闻到的泥土腥气，还有那姑娘篮子里的草药——叶子边缘都卷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你们城主想要罗盘，就是为了控制这栋楼？”
姑娘点点头，眼泪掉下来：“城主说，只要拿到界核，就能让楼里的人永远供应物资，还能把雾门彻底打开……可我偷偷听到护卫队的人说，打开雾门要献祭活人，用血脉做引……”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六楼。陈默拽着她冲出去，六楼是顶楼，平时很少有人来，楼梯间堆着不少杂物，还有扇通往天台的铁门。
“上去。”他拧开门锁，冷风瞬间灌进来，带着现代都市特有的汽车尾气味。天台上晾着几件旧衣服，太阳能热水器的管子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远处的霓虹灯把云层染成了橘红色。
这是属于他的世界的夜景，却在此刻显得格外不真实。
“他们进不来吧？”姑娘扶着栏杆往下看，脸色发白。
陈默没说话，掏出罗盘。背面的字又变了：“楼宇防御值10%，受物理攻击将持续损耗，当前电量剩余237度。”
237度电。他想起那8642块的电费单，头皮一阵发麻。这玩意儿不仅穿梭要耗电，挨打也要耗电？
“吼——”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怪叫，不是人声，像是某种野兽被激怒的嘶吼。陈默探头往下看，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刀疤脸他们没走楼梯，而是像壁虎一样贴着外墙往上爬，手脚并用，指甲抠进瓷砖缝隙里，留下一个个黑印。
更吓人的是他们的眼睛，刚才还是正常的黑色，此刻竟翻出大片眼白，只剩下瞳仁缩成针尖大小，在夜里亮得像猫。
“他们被‘骨符’控制了。”姑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是城主用死人骨头做的符咒，能让人不怕疼，力气变大……”
陈默突然想起西装男的话——“城主最喜欢把外来者的骨头做成法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躲起来！”他拽着姑娘钻进太阳能热水器后面的阴影里。刚藏好，天台的铁门就被“砰”地一声踹开，刀疤脸带着人冲了进来，鼻子嗅来嗅去，像在找猎物的狼。
“在那边！”有人指着热水器的方向。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摸出手机，那个陌生APP还在，除了显示电量，下面多了个新按钮：“临时开启楼宇屏障（消耗50度电）”。
50度？他咬咬牙，现在不是心疼电费的时候。指尖刚要按下去，手腕突然被姑娘抓住，她眼神惊恐地摇头，嘴型无声地说：“别开！”
“为什么？”陈默压低声音问。
“屏障会引来‘雾兽’！”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雾门后面的怪物，最喜欢追着能量跑，上次雾门开的时候，吃掉了半个村子的人……”
陈默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进退两难。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刀疤脸的呼吸声像破风箱，带着股铁锈味。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发件人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想知道承重墙怎么加固吗？去地下室，找绿色的消防栓，转三圈。对了，记得多带点充电宝，永宁界的人好像挺喜欢啃电线的。”
又是那个西装男！陈默心里又惊又疑，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对这里的事这么清楚？
“找到他们了！”刀疤脸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陈默抬头，正好对上那双翻着白眼的怪眼，刀疤脸手里的钢刀挥了下来，带着风声。
他猛地推开姑娘，自己往旁边一滚，刀擦着他的胳膊砍在地上，瓷砖被劈出一道裂缝。
“跑！”陈默吼了一声，抓起旁边的晾衣杆，朝着刀疤脸的膝盖捅过去。对方竟不躲，硬生生受了一下，膝盖弯都没弯，反手一刀划过来，撕开了陈默的T恤，留下一道血口子。
疼！钻心的疼！陈默这才意识到，这些被控制的人根本不怕疼，硬拼就是找死。
姑娘已经爬起来，正往楼梯间跑，却被一个黑衣人拦住。那黑衣人张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竟朝着她的脖子咬过去。
“小心！”陈默扔出晾衣杆，砸在黑衣人后脑勺上。对方晃了晃，转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朝他扑过来。
陈默转身就跑，顺着楼梯往下冲。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亮起来，又熄灭，像追着他跑的鬼火。他不知道姑娘有没有跟上来，只知道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牙齿摩擦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跑到三楼时，他突然拐进自己的出租屋，反手锁上门，靠在门后喘气。屋里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上的求职页面刺眼得很。他冲到窗边，想看看外面有没有办法下去，却看见窗台上放着个东西——
是那个黄铜罗盘，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这里，指针正疯狂转圈，背面的花纹组成一行新字：“检测到同类能量体，位于地下一层。”
同类能量体？陈默想起西装男说的地下室消防栓。他抓起罗盘，刚要往门口走，就听见门锁被什么东西撬动的声音，伴随着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动静。
“妈的。”陈默低骂一声，冲进卫生间，掀开马桶后面的检修口。这是他以前为了藏私房钱发现的通道，勉强能容一个人爬过去，通向隔壁空置的房间。
他钻进去的时候，门被撞开了，黑衣人的嘶吼声灌满了整个屋子。狭窄的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罗盘在微微发烫，散出淡绿色的光。
爬了大概两米，他从隔壁的检修口钻出来，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这间屋的窗户没装防盗网，他刚要爬窗，手机APP突然弹出提示：“电量剩余180度，屏障功能已自动激活（被动防御）。”
被动防御？陈默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惨叫，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野兽被烫到的嘶吼。他凑到门缝一看，刚才冲进他屋里的黑衣人正倒在地上抽搐，皮肤冒着白烟，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
罗盘背面的光更亮了些，花纹变成一行小字：“现代电器产生的电磁辐射，对永宁界受控者有灼伤效果。”
陈默愣了愣，低头看了看屋里的空调、冰箱、微波炉……这些他平时嫌费电的玩意儿，此刻竟成了救命符？
他突然想起姑娘说的雾兽喜欢追着能量跑，心里冒出个疯狂的念头。
楼道里的脚步声还在徘徊，陈默深吸一口气，打开隔壁屋的门，朝着楼梯间喊：“你们不是要找我吗？来啊！”
刀疤脸带着人出现在楼梯口，看见他，眼睛里的凶光更盛，嗷嗷叫着冲过来。
陈默转身就往地下室跑。
地下室阴暗潮湿，弥漫着霉味和老鼠屎的味道。应急灯的光线昏黄，勉强照亮堆放的杂物——旧家具、破纸箱，还有几个落满灰尘的共享单车。
“在哪？”陈默攥着罗盘，感觉它越来越烫，指针指向角落里那个绿色的消防栓，上面还贴着“检查合格”的标签，日期是上个月。
他跑到消防栓前，按照短信里说的，抓住阀门转了三圈。
“咔哒。”
消防栓突然陷进去一块，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放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巴掌大小，上面刻着和罗盘一样的花纹。
陈默刚把盒子拿出来，身后就传来刀疤脸的声音：“看你往哪跑！”
他转身，看见刀疤脸举着刀冲过来，距离不到五米。陈默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播放着音乐，是刚才情急之下按到的，音量开到了最大，正放着摇滚乐。
黑衣人冲到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突然像被无形的墙挡住，浑身抽搐起来，皮肤冒烟，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
电磁辐射！陈默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机举起来，屏幕的光正好照在刀疤脸身上。对方发出痛苦的嘶吼，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挪不开脚步，眼白里渗出了血丝。
“原来你们怕这个。”陈默的心跳得很快，却忍不住笑了笑。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黑色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块银色的芯片，像某种电路板，插脚闪着微光。
罗盘突然飞了起来，吸附在芯片上，发出嗡鸣。地下室的灯光开始闪烁，整栋楼都在轻微震动，墙壁上渗出细密的水珠，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腥味——和永宁界的泥土味一模一样。
手机APP上的电量数字在疯狂下降：170…150…100…
“不好！”陈默心里咯噔一下，这动静太大了，不会真把雾兽引来吧？
刀疤脸他们还在抽搐，但眼神里的凶光渐渐变成了恐惧，喉咙里发出哀求的呜咽，像是恢复了一点神智。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角落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陈默举着手机照过去，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墙角的阴影里，蜷缩着个东西，不是人，也不是兽，像是团蠕动的黑雾，隐约能看出无数只眼睛，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芯片和罗盘。
手机电量只剩下50度，屏幕开始闪烁，摇滚乐的声音越来越小。
黑雾突然动了，像条带子似的朝他卷过来。陈默下意识地把黑色盒子挡在身前，盒子突然发出强光，黑雾惨叫着缩了回去，在地上留下一滩绿色的粘液。
罗盘和芯片融合在一起，变成了块巴掌大的平板，屏幕上显示着三行字：
“楼宇核心已升级（基础版）”
“解锁功能：物资转化（可将现代物品转化为永宁界通用形态）”
“警告：雾兽已突破浅层屏障，剩余电量可支撑防御时间：10分钟。”
10分钟？陈默看着那团在阴影里蠢蠢欲动的黑雾，又看了看地上抽搐的黑衣人，突然发现刀疤脸的脖子上，挂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袋子，和姑娘篮子里掉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想起姑娘说的“献祭活人”，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
“喂！”陈默踢了踢刀疤脸的腿，“你们脖子上的袋子里，是不是装着自己的血？”
刀疤脸浑身一颤，眼神里露出惊恐，像是被说中了秘密。
手机的电量还在掉，已经只剩30度了。黑雾又开始往前蠕动，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
陈默看着手里的平板，又看了看地下室门口——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穿淡绿色襦裙的身影，是那个姑娘，手里还拎着篮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她怎么跟下来了？刚才不是让她跑了吗？
“先生，”姑娘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陈默耳朵里，“城主说，只要你把界核交出来，就让我夫君活过来……”
她的篮子歪倒在地，滚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木头人，穿着和刀疤脸一样的黑衣，胸口插着根针。
陈默的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他终于明白那些黑衣人为什么像木偶了——他们不是被骨符控制，是被下了咒，而这个姑娘，从一开始就是诱饵。
黑雾发出兴奋的嘶吼，猛地朝他扑过来。陈默举起平板，强光再次亮起，却比刚才弱了很多，电量只剩下10度。
“没时间了！”他冲姑娘喊道，“你夫君的魂魄是不是被锁在木人里？把针拔出来！”
姑娘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木头人。
刀疤脸突然挣扎着伸出手，指向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求她。
黑雾已经到了眼前，腥臭味灌满了鼻腔。陈默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住，像掉进了冰水里。
就在这时，姑娘突然抓起木头人，拔掉了胸口的针。
“啊——”刀疤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白里的血丝退去，恢复了正常的黑色，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像是刚睡醒。其他黑衣人也纷纷抽搐着倒下，身上的青黑色印记渐渐褪去。
黑雾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突然转向，朝着姑娘扑过去。
“小心！”陈默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把姑娘推开。黑雾擦着他的后背过去，留下一片刺骨的疼痛，像是被冰锥刮过。
平板上的电量彻底归零，屏幕暗了下去。整栋楼的灯光瞬间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只有那个绿色的消防栓还在微微发光，暗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陈默摸过去，指尖碰到一片温热的液体，黏糊糊的，像是血。
他掏出打火机——这是他为了戒烟备着的，火苗“噌”地窜起来，照亮了暗格里的东西。
是一只手，从墙壁里伸出来的手，戴着块熟悉的手表，表带断了一节，表盘上的划痕和他父亲生前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火苗突然被风吹灭，地下室里只剩下陈默的呼吸声，还有墙壁里传来的、指甲刮擦水泥的声音。
需要继续续写第三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