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儿有个老规矩:人死之后,得在家里停棺整三日,让亲人守夜,说是让亡魂安心上路。
可我外婆咽气前,死死攥着我的手,眼睛瞪得溜圆:“囡囡,记住,千万别让任何人守我第三夜!一到子时,立刻钉棺,下葬!谁叫都别开门!”
她枯瘦的手指冰凉,掐得我生疼。
母亲在一旁抹泪:“妈,您糊涂了,哪有不让守夜的道理?亲戚们要说我们不孝的。”
外婆猛地扭过头,眼球上蒙着的那层白翳似乎裂开了缝,露出底下一点骇人的黑:“孝?呵……他们不是来尽孝的……是来‘讨债’的!”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拼尽最后一口气:“尤其是……你二叔公!他要是来了,千万……千万别让他碰我的棺材!记住了!”
话刚说完,外婆头一歪,手就松开了。
1. 灵堂惊魂
丧事照常办了起来。
外婆的棺材停在堂屋,底下点着长明灯。
头两夜,风平浪静,亲戚们聚在一起,说说外婆的生前往事,气氛虽然悲伤,却也正常。
转眼到了第三夜。
天刚擦黑,母亲犹豫地看着我:“囡囡,你外婆那话……要不,咱们今晚就别守了?”
二舅立刻板起脸:“胡说八道!妈老糊涂了,你们也糊涂?老三姑婆、四表叔他们大老远赶来,不就是为送妈最后一程?这时候把人都赶走,像什么话!以后我们家在村里还怎么抬头?”
父亲叹了口气,闷头抽烟:“老二说得对,规矩不能坏。”
于是,第三夜,守夜照旧。
我心神不宁地坐在角落里,总觉得外婆遗照上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夜里九点多,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吹得灵堂的帷布呼呼作响,长明灯的火苗剧烈地摇晃,几乎要灭掉。
“邪门的风。”二舅嘟囔了一句,起身去关严了门窗。
快到子时,院门外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门。
紧接着,一个干哑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开开门……我来送送老姐姐……”
满屋子的人都是一愣。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
母亲脸色“唰”地白了,猛地站起来,声音发颤:“是、是二叔公!他不是在省城医院,病得都下不来床了吗?怎么……”
二舅也惊疑不定,但还是快步走到门边:“二叔公?您怎么回来了?”
门外的声音喘着气,断断续续:“……临了了,怎么也得……回来看看。快开门,让我进去磕个头……”
二舅伸手就要拉开门闩。
“别开!”我尖叫起来,想起外婆的遗言,“外婆说了!不能让他进来!不能让他碰棺材!”
二舅的手顿住了,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小孩子家胡说什么!二叔公是长辈!”
“是啊,囡囡,别不懂事。”三姑婆也帮腔,“让你二叔公进来吧。”
“不行!”我扑过去,死死抵住门,“外婆说的!你们忘了她的话了吗?”
母亲看着棺材,又看看剧烈晃动的门,眼神挣扎。
就在这时,“嘭”地一声巨响,整个门板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