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人八岁在玩洋娃娃,我的八岁,是帮妈妈复仇的刀。
她曾是豪门千金,错爱黑道大佬,她捅伤自己新郎逃婚。
可生下我后,那男人嫌弃她手上沾过血,转身喜欢上了清纯小白花。
妈妈恨极了所有人。
她告诉我,我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帮她夺回失去的一切。
我智商超群,过目不忘,她逼我学晦涩的金融,上流社会的交际。
还有如何讨好如今权倾京城的未婚夫陆明屿。
八年谋划,我们终于杀回财富与权力的豪门。
当我用稚嫩的嗓音,在董事会上一字不差背出当年被篡改的遗嘱条款,帮妈妈挣得上亿遗产时。
我看向妈妈,渴望一个拥抱。
她却挽着陆明屿的手,对管家淡淡吩咐:
“送小姐去寄宿学校,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来。”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看向妈妈的肚子。
那里很快就会有个宝宝代替我的位置。
不,她会获得妈妈和叔叔的全部宠爱。
而我将会烂在寄宿学校。
1
管家在我房间冷漠地收拾行李。
“小姐吩咐了,你就在楼上呆着,千万别下楼坏了她和陆先生的订婚宴。”
楼下宴会厅音乐悠扬,笑声阵阵,我透过门缝痴痴地望着。
水晶灯下,妈妈正和陆叔叔翩翩起舞,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明媚。
我忍不住在地板上光着脚轻轻旋转,仿佛自己也被邀请。
突然,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男孩好奇地推开门:
“下面才好玩!快来!”
他力气很大,一下子将我拽出房门,拉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一瞬间,楼下所有目光和无数闪光灯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站在陆家小少爷身边的女孩子是谁?”
“长得好像苏小姐?”
记者们敏锐地嗅到八卦,围堵过来话筒几乎戳到我脸上:
“小朋友,你是苏小姐的什么人?”
“她为什么把你藏起来?”
“传闻苏小姐有个私生女,就是你吗?”
妈妈的脸瞬间煞白,陆明屿骤然蹙起眉头。
我吓得僵在原地。
闪光灯像鞭子一样抽打过来。
记者尖锐的问题仍在继续:
“苏小姐十年前逃婚了,这女孩会不会是私生女?”
“陆总竟然养死对头的孩子?”
陆明屿立刻将妈妈紧紧护在怀里,“把这孩子带下去。”
他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甚至没看我一眼,只对管家厉声道,“立刻。”
我被粗暴地拖回房间,门重重关上。
管家恶狠狠地掏出细针扎进我的手指。
“小孽障,跟你那黑道爹一样坏,就是见不得小姐好。”
我挣扎着哭,突然对血的恐惧瞬间吞噬了意识,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传来压抑的争吵。
“她今天敢这样闹,明天就敢毁了我的一切!”
“我不管,明天就把她送走,多一天我都等不了!”
见陆叔叔没有说话,妈妈歇斯底里喊着:
“明屿,你等了我八年就为了等我回头,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不能因为她破坏了我们的幸福!”
“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她,我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对你的背叛,我受不了快要疯掉了!”
我强撑着爬起来,指甲抠进墙缝,心里疯狂乞求叔叔不要答应。
下一秒,陆叔叔叹了口气:
2
“既然你舍得,那就送走吧。”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心沉了下去。
妈妈伏在叔叔肩头啜泣。
陆叔叔安慰她:“别哭了,你忘了医生的话吗,孕妇情绪和孩子健康紧紧相关。”
妈妈缓缓止住哭泣,甚至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
“你说得对,我们会有个像天使一样纯洁可爱的孩子,绝不会像那个孽种!”
听到最后两个字,我胸口像堵着什么硬物,有些喘不上气。
“鬼鬼祟祟的站在着偷听什么?”
身后,外婆拄着犀牛角拐杖冷冷盯着我,像极了动画片里的老巫婆。
我吓得跑回屋把门反锁。
第二天醒来,管家破门而入,我被扔到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
地上的丝带缠绕在我身上,紫色钻石做成的长桌上还有没有吃完的美酒佳肴。
我捂着肚子,又怕又饿。
一行人视若无睹地进了客厅。
外婆用拐杖指了指我,“车在外面等着,赶紧收拾东西走吧。”
妈妈挽着陆叔叔,她的目光掠过我却没停留。
“看见她,我就心里堵得慌。”
陆叔叔拍了拍她的手背。
“那就别看了,我带去花园散散心。”
他们说着便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没人问过我一句。
我攥着手里那个缝了一夜的小娃娃,指甲掐进了掌心。
“妈妈,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妈妈皱着眉停下脚步。
陆叔叔犹豫一下,替她接过了那个小小的布娃娃。
“这是我,”我小声说,“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着你。”
妈妈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抢过娃娃狠狠摔在地上!
她用鞋尖拼命地踩碾,情绪彻底失控。
外婆立刻用拐杖重重顿地,厉声呵斥我。
“你存心要惹她不高兴是不是?”
“她很快就有新的孩子了,早就不需要你了!”
我的心像被撕开,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可我仍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望向餐厅方向。
“妈妈,我能吃一口蛋糕吗?”
“你说过等你的计划成功了,就给我补过生日,请好多人的来唱歌跳舞…”
“我以为就是昨天。”
妈妈猛地对上我的视线,像是被烫到一样,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条受惊的狼犬突然冲了进来,低吼着直扑向她。
我想也没想挡在她身前,犬牙狠狠咬进我的胳膊,疼得我几乎晕厥。
妈妈怔怔地看着我血流如注的胳膊,声音有些发颤:
“为什么?”
我疼得吸气,却努力挤出话:“妈妈,我记得你最怕狗了…”
那一刻,她眼神似乎软化了片刻,甚至下意识想朝我伸手。
“管家!还愣着干什么?”
“立刻把这丫头拖下去,别让她这副样子再惹小姐心烦!”
外婆狠狠瞪了我一眼,仿佛我才是那条咬人的恶犬。
妈妈似乎有些不忍。
外婆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你之前怎么向我保证的?”
“留下这个孽种,就有可能失去你现在的一切,值得吗?”
妈妈像是被点醒了一般。
她看着我的眼神迅速冷却,那一点点刚萌芽的柔软瞬间冻结,最终化为一片冰冷。
我伸着未受伤的手,徒劳地朝向妈妈离开的方向,渴望她能抱抱我。
下一秒,却被陆叔叔一把抱起。
他把我塞进车里,一路疾驰。
等我醒来,眼前不是医院。
而是一扇冰冷的铁门,挂着“圣心寄宿学校”的牌子。
3
陆明屿正和校长办手续。
见我醒了,他语气温和却透着疏离:“疫苗打过了,别怕。”
“在这里好好学习,等你长大,我来接你,给你安排最好的亲事。”
校长在一旁堆满笑:“陆总放心,我们一定把露西小姐当亲女儿照顾!”
车刚驶远。
旁边年轻女老师望着远处笑:“陆总真是又帅又善良,跟苏小姐天生一对。”
她目光砸向我,只剩鄙夷:“可惜喽,麻雀就是麻雀。”
“还做梦当陆家大小姐?可笑!”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梦,我只是想当妈妈的孩子。
就这么简单而已。
一个月后,我在圣心学校成了传奇。
门门第一,连连跳级。
校长兴奋地给我妈打电话报喜。
电话那头,妈妈声音冷淡不耐:
“她八岁就会大学课程了,送她去只为图清静,家里没人管她。”
校长笑容僵在脸上。
我渴望地伸手想接电话,却听见妈妈说:“没空,要去产检了。”
通话戛然而止。
校长放下电话,眼神彻底冷了。
他肥胖的手突然摸上我的头,缓缓下滑,笑容油腻:
“没娘疼的孩子,倒是聪明漂亮,听说你妈妈是个大美女,你也是个美人胚子......”
我吓得浑身僵硬,呆呆地站在原地。
眼看那双手就要摸到衣领,门被猛地踹开!
是那个总打架的小混混傅野。
他叼着草杆,吊儿郎当:“老头,干嘛呢?警察来了啊!”
校长触电般缩回手,脸色惊惶。
陈野趁机一把拽住我手腕:“这我妹,我领走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我就狂奔而出。
我们一直跑到后山草坪,跑累了瘫倒在地。
阳光刺眼,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妈妈要生小宝宝了,我以后没有妈妈了…”
傅野嗤笑一声,枕着胳膊望天:
“这算什么?这破地方谁有家人?”
“都是被扔掉的货。”
他一句话,像冰锥扎进我心口,冷得彻底。
自那以后,我在学校的处境急转直下。
连食堂打饭的阿姨都故意刁难,将一杯芒果汁塞给我说是香蕉汁。
我喝下不久,喉咙肿胀,呼吸急促,浑身泛起红疹。
傅野冲过来背起我就往医务室跑。
校医检查后,慢悠悠地说:“进口药效果好,得另加钱。”
傅野扭头问我:“有钱吗?”
我这才想起,陆叔叔给的那笔巨额“生活费”,早已直接划入了校长的账户。
我一分都没有。
傅野低低骂了句脏话,猛地扯下脖子上的金项链,扔给校医。
校医掂了掂,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药。
我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傅野,钱我以后一定还你…”
他靠在墙边,嗤笑一声:“先活着再说吧。”
护士给我打针时,傅野下意识转身,衣领微掀。
我瞥见他后颈往下,竟是交错狰狞的旧疤新伤。
原来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校医在一旁整理东西,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道:“对了,她的狂犬疫苗加强针到时间了,记得打。”
话音未落,傅野猛地暴起,一把揪住校医的领子将他狠狠掼在墙上!
“你他妈再说一遍?那家人连疫苗钱都没给她留?”
他眼神里的狠戾吓得校医连连求饶。
把我带出医务室后,傅野情绪平复了些,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自嘲。
“吓到了吧?家里说我可能有那什么超雄基因,是天生的坏种。”
“所以就把我从继承人名单里划掉了,扔这儿自生自灭。”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几天后,两个警察带走了傅野,他身后还跟着笑的呲牙咧嘴的校医。
4
傅野被带走后,我的日子坠入彻底的黑暗。
校服被偷走剪碎,餐盘里总是馊臭的食物。
饿得发昏时,我只能去翻冰冷的垃圾桶。
我无数次用公用电话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永远只有漫长的忙音。
圣诞节那天,我缩在床上发抖,却发现唯一的棉被被人掏空了棉花,塞满了废纸。
我咬咬牙,卖掉了唯一值钱的长发,换回几枚硬币。
颤抖着再次拨通电话。
这一次,竟然通了。
“妈妈,”我声音沙哑,“圣诞快乐…”
电话那头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还有妈妈温柔哼唱的声音。
“哦哦,宝宝不哭,爸爸在呢…”
陆叔叔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乖,让爸爸抱。”
我握着听筒,仿佛也置身于那温暖明亮的房间里。
“谁啊?”
我哽咽着:“妈妈我好想你,你能来看看我吗?”
听见我的语气,妈妈态度变了,“我忙得很,陆不上你!”
“那能给我一点钱吗?我卖了头发才…”
话没说完,被她一声冷笑打断:
“你怎么会没钱?陆明屿为了你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哭丧什么?”妈妈突然厉声呵斥,“知不知道今天是你妹妹满月的好日子!”
电话被陆叔叔接过,他温和的声音此刻也冷硬无比:
“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以后少打电话,有时间我会去看你。”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
他们现在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而我,是那个不被需要的局外人。
电话被挂断。
我走回冰冷的宿舍,用最后一点力气,点燃一根偷偷藏起的白色小蜡烛。
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
我对着它,轻声说:
“露西,祝你九岁生日快乐。”
此后,我不再打电话,陆叔叔也从未如承诺般出现。
我学会沉默,将所有欺辱吞下,只盼熬到毕业。
直到我继承了妈妈惊人的美貌,这成了新的原罪。
我考试第一,她们嫉妒地造谣,说我用狐媚办法提前拿到答案。
她们用卷发棒烫我的后背,将我的课本丢进厕所,在我凳子上倒满红墨水。
我始终一言不发,默默承受。
因为我知道,我背后空无一人。
那天,妈妈突然来了。
我慌乱地套上唯一完好的高领毛衣,遮住所有伤疤。
心脏狂跳,幻想她是来接我走的。
她依旧光鲜亮丽,只匆匆瞥了我一眼,开口是冰冷的焦急:
“跟我去医院,救你妹妹。”
妹妹得了白血病。
需要骨髓移植。
妈妈年纪大了,再怀孕的话就是高龄产妇了。
一向爱妻如命的陆叔叔是不肯让她冒一点风险的。
所以,能救妹妹的只有我了。
冰冷的医院走廊,我被推着走向手术室。
妈妈难得放软语气,却字字是刀:
“露西,妈妈养大你不容易,现在是你报答妈妈的时候了。”
外婆的声音更冷:
“大师早算准了她命硬克亲,现在用她的骨髓救小宝,是替她赎罪积德!”
妈妈见我沉默,语气染上了恨意:
“你不吭声是什么意思?越看你越像那个你爸爸,你们父女都是一个德行!
“早知道怀孕时就把你打了,哪里还会如今有这么多事?”
我浑身一僵。
原来,在肚子里时,妈妈就不爱我。
她恨我的黑道爸爸。
恨他在她孕期出轨,恨他让她一腔爱意变成了上流社会的笑话。
更恨我,是我拖累了她。
但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反抗呢?
她生下我,把我变成一个复仇的工具。
如今,妈妈如愿以偿重新回到了豪门,黑玫瑰洗白变成了浴血的红玫瑰。
可我呢?
她承诺我的,一个完整的家呢?
我闭上眼,认了命:“我捐。”
我是天才少女,医学书一看就懂,怎么会不知道捐献骨髓的后果呢?
可是,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我毕生所求,不过是想当妈妈的孩子而已。
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即将生效。
妈妈望着我,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不忍。
就在这时,主治医生举着一份报告冲过来:
“复核结果出来了,这女孩和患者是半相合。”
妈妈皱眉,“都是我的孩子,半相合也正常。”
医生猛地摇头:
“我们查到那位黑道人物有严重弱精症,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妈妈愣了愣,难以置信瞪大眼睛,“那里面躺着的是?
第2章
5
“是你和陆总的大女儿!”
“不可能!”
妈妈极力否认:
“她怎么可能是我和明屿的孩子?怀她的时候我吐得生不如死,她就是来讨债的!她那倔强阴沉的样子,根本就是那个男人的翻版!”
外婆手中的佛珠绳应声而断,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大师当年批命绝不会错!她命格阴煞,克亲刑克,怎么可能是明屿的女儿?”
医生面色严峻,上前一步: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手术存在风险,即便是亲姐妹移植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更可能对捐献者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你们必须立刻决定:是留下一个确定完全健康的女儿,还是冒着两个女儿都可能不健康的风险继续?”
“我建议立刻请陆先生过来,紧急做亲子鉴定!”
妈妈彻底慌了神,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医生立刻拿出手机:“我马上联系陆先生…”
就在他按下拨号键的瞬间,外婆猛地抬手,拐杖将手机撞在墙上,屏幕瞬间黑屏。
外婆眼神里充斥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恐惧:
“小宝生命危在旦夕,这个家绝对不能乱!”
外婆向身后使了个眼色。两名保镖立刻上前,迅速将那位坚持真相的医生捂住嘴拖出了手术室。
与此同时,另一位被外婆打点好的“专家”快步走了进来。
陆明屿刚好赶到。
看着面色苍白的妻子和岳母,上前握住她们的手温声安抚:
“别怕,我请来了国内顶尖的专家团队,小宝一定会平安无事。”
“至于露西,她也不会有事的。”他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手术灯亮起,妈妈依偎在陆明屿怀里,突然抬起头。
“明屿,如果我是说如果,露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
陆明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十分自信地说:
“放心,我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林家的小儿子,虽然天生失语,但性格温厚。露西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妈妈听到后明显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陆明屿的目光落在外婆空荡荡的手腕上,眉头微蹙:
“妈,您的佛珠?”
他知道那串佛珠外婆从不离身。
外婆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出门太急,忘带了。”
陆明屿皱眉,好像有些什么不对劲,但是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妈妈神色紧张,“明屿,这里有我和妈守着,你先回去休息吧。”
外婆也急忙点头:“就是,你刚从国外回来,回去倒个时差再过来。”
然而,车子刚拐过弯,陆明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立刻对司机道:“掉头,回医院。”
6
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那个专家的脸,根本不在他邀请的名单上!
就在他即将冲到电梯门口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工人被紧急推进来,抢救床几乎与他撞个满怀。
急诊医生和护士瞬间涌上来,混乱的人群一下子堵死了走廊,也死死拦住了陆明屿的去路。
陆明屿被混乱的人群死死堵在走廊,心急如焚。
“让开!”
但抢救生命优先于一切,无人理会他。
他只能冲向紧急楼梯,一步三四级地向上狂奔。
当他猛地推开手术室楼层安全门时。
正好看到妈妈和外婆脸色惨白地站在走廊里,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明屿?你怎么又回来了?”
妈妈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害怕陆叔叔发现了什么,若是让他知道,我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还会让这场手术进行下去吗?
陆明屿没时间解释,径直就要往手术室里冲:
“手术暂停!立刻停下!”
外婆吓得几乎站不稳。
妈妈更是瞬间泪流满面,以为东窗事发,抓住他的手臂语无伦次:
“明屿,对不起!我们也是没办法…”
陆明屿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一愣,脚步顿住,疑惑地看向她:
“你说什么?什么没办法?”
“孩子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拉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手术非常成功!小小姐的生命体征很平稳,后续观察没问题就…”
“成功?”
妈妈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
外婆也猛地抬起头。
陆明屿看清主刀后重重松了口气。
紧蹙的眉头舒展看来,脸上露出由衷的感激和一丝后怕:
“太好了!那我另一个女儿呢?”
“捐献者情况怎么样?我要去看看她。”
妈妈急忙拦住他,强笑道:
“不用了明屿!这是露西应该做的。你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外婆也连忙附和:
“是啊,孩子需要静养,你别去打扰了。”
陆明屿目光望向手术室方向,语气带着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牵挂: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孩子很亲切。或许是因为她眉眼有点像你。”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
“有时候恍惚间,我甚至会觉得她好像就是我女儿一样。”
妈妈和外婆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们飞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恐慌,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妈妈私下叫来主刀医生,压低声音问捐献者的情况。
医生推了推眼镜,面色凝重:
“情况不容乐观。捐献过程对体能消耗巨大,她本身似乎就有些营养不良,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还在深度昏迷中。”
“夫人若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或许…”
“不必了!”
外婆冷硬的声音截断了医生的话,她紧紧攥住妈妈的手臂。
“看她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宝平安无事,还有你自己的身子!”
她压低了声音:
“记住,这件事到此为止,对外绝不能声张半个字。尤其是不能让陆明屿知道!”
与此同时,救护车里。
床头的监控屏幕正无声地播放着隔壁妈妈和外婆与医生对话的实时画面。
看着她们对我生死的不屑一陆。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也彻底熄灭。
就在这时,车门被轻轻推开。
穿着白大褂的傅野闪身进来,眼神沉静而坚定。
“都安排好了,我们走。”
傅野从前座递过来一瓶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狠劲:
“放心,捐赠者是自愿的可怜人,就算不手术也会很快死。她们不会发现的。”
“露西,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7
小宝依偎在妈妈怀里,奶声奶气地开口:“妈妈,我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姐姐,长得好像妈妈,她一直在哭。”
“她说妈妈不爱她。妈妈,你为什么会不喜欢那个小姐姐呢?”
妈妈脸色瞬间煞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将小宝推开:
“胡说什么!哪来的姐姐!不准再提这个梦!”
小宝从未被妈妈如此严厉地呵斥过,吓得哇哇大哭。
刚进门的陆明屿恰好看到这一幕,眉头紧锁。
他从未见过妈妈对小宝如此失态。
妈妈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心虚地避开视线,匆忙起身离开。
陆明屿安抚好哭泣的小宝,找到心神不宁的妈妈追问:
“刚才怎么回事?你对小宝发那么大火?她刚刚出院。”
妈妈眼神闪烁,勉强笑了笑:
“明屿对不起,我压力太大了,一时没忍住......”
陆明屿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但抱着妻子,他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我苍白却坚韧的脸庞。
想起董事会上的惊才绝艳,想起她舍身挡狗的画面。
他忽然意识到,妻子能“夺回”并坐稳如今的一切,似乎总离不开我这个天才少女的影子。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三楼,推开了那间曾属于我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却是堆满的杂物和积尘。
他脸色沉了下来,叫来管家:
“这房间怎么成了这样?马上收拾干净!”
管家撇撇嘴:“那个小贱种也配住这么好的房间?早就该…”
“闭嘴!”
陆明屿厉声打断,一股无名火起:
“她救了我的女儿,她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立刻把房间恢复原样!”
夜深人静,陆明屿总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他悄然下楼,竟发现后院角落有微弱火光。
外婆佝偻着背影,正偷偷往火盆里扔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怪就怪我老婆子心狠。”
“化成鬼也别去找你妈妈,别去找小宝。”
“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陆明屿如遭雷击,猛地从阴影里走出来:
“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死了?
外婆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纸钱散落一地。
她急忙用脚去踩灭盆里的火,语无伦次地否认:
“没有,明屿你听错了,我这是给老家一个远房亲戚烧的!”
陆明屿根本不信,他一把抓住外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妈!”
“你刚才清清楚楚说了‘别去找你妈妈’、‘别去找小宝’!那个‘你’是谁?是不是露西?你们不是说她好好的吗?”
看着女婿从未有过的严厉眼神,外婆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
她嘴唇哆嗦着,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妈妈扑了过来,就泪眼婆娑地转移注意力。
“你听错了,最近你压力太大了,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别胡思乱想…”
陆明屿看着妻子惊慌失措的模样,又看看岳母心虚胆怯的眼神,心中的疑云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第二天,他没去公司,而是半路绕去了医院。
他以关心术后恢复和再次表达感谢为由,询问那位名叫露西的捐献者的情况。
主任翻看着病历,叹了口气:
“陆总,非常遗憾。那位捐献者术后出现了极其严重的排斥反应和多种并发症,我们尽力抢救,但没能挽回她的生命。她已于三天前去世了。”
陆明屿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窜上脊背。
主任递过一个文件夹。
陆明屿快速翻阅着,纸张沙沙作响。
他的目光忽然在其中一页定格。
巨大的震惊让陆明屿说不出话来。
【支持陆明屿是露西的生物学父亲】?
8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一定搞错了!”
主任推了推眼镜,“陆总,我们没有弄错,您真的是捐献者的亲生父亲。”
“您的家属没有跟你说吗?我们查出半相合的结果后,您的夫人还是坚持要进行手术。”
“正好,我们这有您遗留的DNA,结果一比对就出来了。”
他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真相以最残酷的方式,毫无预兆地砸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才华横溢、与他莫名投缘、救了他小女儿性命的孩子。
那个被他间接默许、甚至亲自催促去捐献骨髓的孩子。
竟然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巨大的震惊瞬间将他吞没。
陆明屿猛地抬头,“我要见见孩子!”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眼看天黑透了,陆明屿还是没有回来。
妈妈坐立难安。外婆抱着小宝,声音发虚:“明屿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就在这时,陆明屿西装革履,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妈妈立即迎上他,“明屿,你怎么才回来?我担心死了…”
陆明屿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一瞬间,他眼前猛地闪过医院太平间里僵硬的尸体。
剧烈的反感和痛楚猛地攫住他。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妈妈推开。
妈妈踉跄着撞在玄关柜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陆明屿步步逼近,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碾出来: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嗯?”
“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母亲?”
妈妈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
最初的惊慌过后,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和扭曲的理直气壮反而涌了上来。
“是,我是狠毒!”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陆明屿你告诉我,不然怎么救小宝?用你的骨髓吗?用我的吗?还是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小宝去死?”
她一步步逼近他,泪水混着疯狂的恨意涌出:
“现在她唯一的价值就是救小宝!她用她那条不值钱的命换小宝的命,有什么不对?
“这难道不是她作为姐姐,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该做的吗?”
陆明屿被她这番扭曲的逻辑气得浑身发抖。
“那是我的亲生女儿!”
“你瞒着我,骗我,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妈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现在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了?是谁默许甚至催促她去做配型的?
“陆明屿,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你以为你手上就没沾着她的血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明屿心上。
让他瞬间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
是啊,他的冷漠,他的忽视,他的默许都是推波助澜的凶手。
陆明屿看向她。
那双曾经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和深不见底的悔恨。
9
窗明几净的私人诊所里。
“当年你被带走后,去了哪里?”
傅野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那个校医告我故意伤害。去了两年少管所。”
“出来那天,我爸妈塞给我一笔钱,说就当没生过我。我拿着钱,出国了。”
他转过身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记得吗?你说我不像超雄。我去做了全套基因和行为鉴定,结果证明,你是对的。”
“到了国外,我一边刷盘子一边读书。还好,脑子不算太笨。”他晃了晃手中的药剂,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又骄傲的调侃,“混了个医学博士回来。总算能堂堂正正地救人了。”
“露西,你自由了。以后,你想做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诊所电视上,新闻正在播报:
【本埠叱咤多年的黑道大佬今日终审,数罪并罚,被判无期徒刑。】
我看着那个所谓“生父”的身影消失在镜头里。
心中最后一丝与这个世界的扭曲牵绊,也彻底断了。
“离开这里。”
几年后。
我穿着优雅的套装,正在接受电视采访。
陆明屿几乎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我,他动用一切手段拿到了科技酒会邀请函。
镁光灯下,我从容应答。
视线不经意扫过人群,一个眉眼间与我惊人相似的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纯粹的崇拜和好奇。
她怯生生地挤过来,声音带着少女的清脆:
“您长得好像我梦里的姐姐…”
我看着她不掺任何杂质的眼睛,心底某一处微微一动。
是小宝,她竟长这么大了。
我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这时,陆明屿快步走了过来。
他老了许多,鬓角染霜,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疲惫和小心翼翼。
他声音干涩,带着恳求,“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求你…”
我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出奇,“不必说了。”
至少,他试图寻找真相。
恨意早已被时间磨平,剩下的只有漠然。
“我不怪你。”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猛地冲了过来!
妈妈穿着名牌,但眉宇间的刻薄和憔悴连粉底都盖不住。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声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急切:
“露西!跟我回家,妈妈什么都补偿给你。”
“你看,你外婆已经死了,再也没人能拦着我们母女团聚了!”
我看着她急切眼神,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冷笑了一声:
“真正拦着我不让我回家的,从来都不是外婆。”
“是你啊,妈妈。”
她的哭嚎引起了保镖的注意。
他们迅速上前将我们隔开,傅野适时出现,自然地握住我的手。
他甚至没给那三人一个眼神,便护着我穿过人群离开。
后来,我和傅野宣布了订婚喜讯。
妈妈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实验室和公寓外,哭着求见一面。
我从未应允。
结婚那天,收到消息:她在家中吞服过量安眠药去世了。
律师送来遗嘱,她将名下所有资产,利用我得到的一切,全部留给了我。
我看着文件,最终没有签字。
而是将它全部变现,成立了一个资助天赋出众却家境贫寒的女孩的助学金基金。
傅野握紧我的手,我们相视一笑。
陆明屿晚年孤独,大部分时间都在资助慈善,似乎想赎罪。
小宝健康长大,她总是骄傲地跟人说,那位了不起的科学家,是她梦里见过的姐姐。
尘埃落定。
阳光正好,我彻底走出了那座名为家的囚笼,奔赴我真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