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慧长公主喜欢听曲听戏。
安国公为了哄母亲高兴,在府中修了戏园子,又常常请戏班上门唱堂会。
一落座,就有丫鬟来通报。
太子率一众皇子来贺寿了。
“快请!”在坐的人皆随福慧长公主起身。
几位天潢贵胄踏入戏园,为首的人负手前行,已有几分帝王威仪。
谢雾:这便是太子萧呈。
她在行礼之际,目光后移,锁定在与凌王站在一起的男子身上。
他只穿靛青色常袍,一副与世无争样子。
越王萧昱。
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潜藏着巨大的野心。
“只是寿辰,还劳殿下跑一趟。”福慧长公主说。
萧呈让众人落座。
他表现的很谦卑:“父皇记挂着姑母寿辰,特命我等小辈来一趟。”
“既然来了,就留下陪姑母听一折戏吧?”
“自然。”
天家亲情淡薄,规矩森严,礼教束缚,福慧长公主再是长辈,也是臣子。
她将戏折子递给萧呈:“殿下点吧。”
萧呈投其所好,点了一折福慧长公主爱听的戏。
太子有意亲近安国公府,谢雾看的出来。
可安国公府历代只忠皇权,换言之,他得等到自己登基的那天,才能得安国公夫人效忠。
几位皇子陪着福慧长公主听完一折戏,又说了一会闲话。
锣鼓一收,谢玥起身盈盈一拜:“长公主殿下,臣女听闻殿下在找失传已久的古琴曲《扶孤山》,臣女特意寻来了献给殿下,同时练习多日,希望能得殿下指点一二。”
“果真?”福慧长公主来了兴致。
“臣女不敢欺瞒长公主。”
见谢玥很真诚,福慧长公主同意了:“这首曲子极难,弹得不好本宫也不怪你。”
凌王开口,他也称福慧长公主为姑母:“玥儿的琴技您是知道的,她若弹得不好,您可就再难寻弹得好的了。”
福慧长公主揶揄他:“还未过门就偏帮上了,你日后倒是个宠妻的。”
凌王坦然接受。
谢玥在众人前大放光彩,他脸上也有光。
坐在后一排的谢雾却注意到,凌王说完这话不着痕迹的向后看了一眼。
后面坐着的是臣子内眷。
借着看谢琴的机会,谢雾看见了凌王的目标。
肤白胜雪的户部侍郎夫人。
琴声响起时,谢雾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谢玥的琴声引来掌声雷动,就连萧呈也夸赞:“泽弟好福气。”
又对福慧长公主道:“怕是只有姑母能与之一较高下了。”
福慧长公主招手唤来谢玥:“你弹的不错,定是花费了一番功夫,赏。”
谢玥欢喜极了。
总算扳回了一局。
她并不满足:“长公主,臣女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臣女的姐姐也在家中苦练琴艺,臣女实在是心疼姐姐,也想让她的琴声被更多人听到。”
“阿雾也会弹琴?”福慧长公主意外的看向谢雾。
其他人目光也随之转过去。
谢雾被各异的目光炙烤。
她若答不会,疯病一事又该贴在她身上,无才无德,纵然有安国公府庇佑,流言也要跟随她一生。
谢雾转动了一下手腕,幽静的眼眸一抬:“会。”
福慧长公主点点头:“挑你会的曲子即可。”
安国公夫人面露忧色:“我着人打听过阿雾,她......琴技不太好。”
这是含蓄了。
谢雾为了凌王萧泽,为他弹过一曲,知道自己琴艺不好,所以找了一个没人的清净地。
哪曾想,谢玥带了好几位闺秀突然出现,极不客气的嘲笑了谢雾一通。
冯芷嫣就在其中。
她将那日的事情讲出,惹来一片笑声。
她还觉不满足,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可不是会拨两下琴弦就叫会弹琴。”
福慧长公主皱起眉头。
安国公夫人也犯难,她劝:“母亲,不如让阿雾寻个理由别弹了。”
又道:“虽说琴棋书画只为陶冶情操,国公府也不看重这个,可若当众出了丑,安国公府也要成为旁人的谈资了。”
尤其是将来谢雾真进了门,今天的事更会被翻出来说。
稍稍思考,福慧长公主点头:“你说的对,派个小丫头去......”
话还没说完,琴声就响起了。
且是十分熟悉的琴声。
冯芷嫣叫了一声:“这不是刚刚谢玥弹的《扶孤山》吗?”
此言一出,嘲笑声纷至沓来。
谢玥高兴极了。
“娘找人盯着翠竹院是找对了,否则哪知道小贱人偷偷练琴。”
又道:“想让她出丑,没想到她这么识趣,自不量力。”
裴郁禾勾唇:“她想东施效颦,以为那首曲子是好弹的,且看她怎么收场。”
谢玥期待:“也叫长公主看看,谢雾是个空有其表的蠢货,是她看走了眼!”
母女俩人掩唇而笑。
再说萧呈这边也没少取笑。
只是这嘲笑声很快戛然而止。
他们以为的错漏百出没有发生,惊慌失措也没有发生,丢人现眼更没有。
少女清丽优雅,琴声卓绝。
余音绕梁。
谢雾完完整整的将《扶孤山》弹出,更是多了谢玥没有的感情在里面。
听呆了众人。
福慧长公主更是动容,她叹道:“就是宫里的琴师也比不上阿雾。”
萧呈连连点头,目露惊艳:“姑母说的是,没想到忠勇侯府还藏着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沉默寡安的萧昱盯着谢雾,眼神晦暗
谢雾听见了,只装作没听见,她走得近了,视线对上萧昱,很快移开。
就像是一个错位。
“咦,阿雾你的手怎么了?”安国公夫人问。
谢雾按住发抖的手,咬着牙摇头:“手受过一点伤,无事的。”
这副分明强忍的模样看在安国公夫人眼里,立即吩咐丫鬟:“去喊许大夫来。”
安国公府为了卫云峥的病,有大夫常住府中。
许大夫来的很快。
他为谢雾看完说:“姑娘是有旧伤,又没有及时医治,拖得久了筋骨不愈造成的。”
“那可能根治?”安国公夫人问。
许大夫摇头:“敷些膏药能缓解,不能恢复如初。”
又叮嘱:“姑娘不可提重物,也不可长时间弹琴,如此养着可不复发。”
送走许大夫,安国公夫人问起谢雾受伤缘由:“堂堂侯府嫡出小姐,怎会受这么重的伤,又怎会没有及时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