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新时间:2025-12-17 05:18:24

晨光熹微,给老旧的楼道镀上一层惨淡的灰白。声控灯全灭了,碎玻璃碴子在几处墙角闪着冰冷的光。那股淡淡的腥气似乎还萦绕在空气里,混合着灰尘和晨露的味道。

陈宵站在自家门口,右手紧紧攥着那串五帝钱,铜钱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他盯着对面那扇漆皮剥落的木门,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

去,还是不去?

昨晚猫眼里那只可怕的眼睛,还有门后可能发生的未知,让他脚步发沉。但老邵头把东西给了他,说让他“挡灾”,现在天亮了,于情于理,他都得去看看老头是否还活着。

深吸一口气,陈宵迈步走到对门前。门上贴着的褪色对联纸边儿在晨风里微微颤动。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下,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邵大爷?”

声音干涩嘶哑,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很轻。

没有回应。

陈宵加大力度,又敲了敲:“邵大爷!您在吗?我是陈宵!”

依旧一片死寂。

他侧耳贴在门板上倾听。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声、走动声都听不见。寂静得让人心慌。

陈宵试着拧了拧门把手。老式的球形把手,纹丝不动,从里面反锁了。

怎么办?报警?说怀疑邻居出事?可怎么解释?说昨晚灯全炸了,看见猫眼里有眼睛?警察只会觉得他精神有问题。

就在陈宵进退两难时,他的目光扫过门缝下方。忽然,他注意到一点异常。

门缝和地面之间,有一道很细的阴影,颜色比周围的地面深。他蹲下身,凑近了看。

是某种深色的、半干涸的液体痕迹,从门内渗出来一点,在门框边缘和地板上留下了蜿蜒的、已经发黑的印子。量不大,但足够触目惊心。

血?还是别的什么?

陈宵的心猛地一沉。老邵头可能真的出事了!

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后退两步,左右看看——三楼另外两户人家门都紧闭着,毫无动静。他一咬牙,抬脚用力朝门锁旁边的位置踹去!

“砰!”

老旧的木门震了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但门没开。

陈宵活动了一下震得发麻的脚,吸了口气,铆足劲,又是一脚!

“砰!咔——!”

这一次,伴随着一声木头断裂的脆响,门锁附近的门框明显裂开了一道缝。陈宵上前,用肩膀猛地一撞!

“哗啦!”

门开了。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扑面而来!不再是昨晚那种檀香草药味,而是更加复杂、更加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甜腥的血味,混杂着陈旧的香灰、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还有……淡淡的、类似动物巢穴的骚臭。

陈宵被呛得连连后退,捂住口鼻,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勉强睁大眼睛,看向屋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结构和陈宵那间类似,但采光更差,即使白天也显得十分昏暗。客厅里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一个破旧的衣柜。但此刻,这些东西都东倒西歪。椅子翻倒在地,桌子被推得歪斜,上面的东西——几个粗糙的陶碗、香炉、烛台——全都摔碎在地上,香灰、蜡油、不知名的干草药洒得到处都是。

地面上,有拖拽的痕迹,还有不少已经变成深褐色的、喷溅状和涂抹状的血迹。血迹从客厅中央,一直延伸到里面卧室的门槛处。

而在客厅正对着门的墙壁前,摆着一张小小的、漆黑的供桌。供桌没有倒,但上面供奉的东西已经一片混乱。一个黑色的、非佛非道的木头牌位倒在香炉边,牌位上似乎有字,但看不清。香炉翻了,香灰洒了一桌。供桌两旁,原本应该插着旗子或挂着画像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只有几缕撕碎的黄纸挂在钉子头上,随风微微晃动。

供桌前的空地上,用某种白色的粉末,画着一个残缺的、复杂的图案,像是某种符文或阵法,但已经被血和挣扎的痕迹弄得模糊不堪。

陈宵站在门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分明是一个刚刚发生过惨烈搏斗,或者……某种诡异仪式的现场!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扇虚掩着的卧室门上。门缝下,那道深色的痕迹一直延伸进去。

老邵头……在里面?

陈宵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他握紧了五帝钱,迈过门槛,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和血迹,一步步向卧室挪去。

脚踩在香灰和碎瓷片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屋里格外清晰。

走到卧室门口,他停下,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卧室更暗,只有一扇小窗户,还被厚厚的深色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空气里的腥臭味和腐败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

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陈宵看到了床,看到了地上散乱的被褥,然后——他看到了老邵头。

老头穿着那件蓝色的汗衫,仰面躺在床边地上,眼睛圆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脸上毫无血色,是一种死寂的灰白。他的嘴巴微微张着,表情凝固在一种极度的惊骇和痛苦之中。

而在他的脖子上,有一圈清晰的、深紫色的勒痕,边缘皮肤破裂,渗出发黑的血迹。那痕迹不像是绳子留下的,倒像是……被什么湿滑、粗糙的东西,死死缠绞过。

陈宵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死了。老邵头真的死了。而且死状极其诡异可怕。

昨晚,就在这扇门后,就在自己惊慌失措地握着五帝钱躲在卧室时,对门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

那个把五帝钱塞给他,叫他“挡灾”的老人,就这么死了。

陈宵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他扶着门框,才没让自己倒下。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老邵头僵直摊开的手。老邵头的右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缝里似乎露出一点黄色纸边。

陈宵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慢慢蹲下身。他不敢碰老邵头的身体,只是凑近了看。

老邵头攥着的,是一张被揉皱了的、裁剪成小方块的黄裱纸。纸的边缘沾着黑红色的血污。透过攥紧的指缝,能看到纸上用红色的、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什么,像是字,又像是画符。

这可能是老邵头临死前留下的?

陈宵心跳加速。他看了看老邵头死不瞑目的眼睛,又看了看那张黄纸。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报警,但好奇心和对昨晚遭遇的恐惧,驱使他想要知道纸上写了什么。

他伸出颤抖的手,尝试去掰开老邵头僵硬的手指。触感冰冷僵硬,像石头。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将那张染血的黄纸抠了出来。

纸上用似乎是朱砂混合了什么东西写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还能辨认。上面写着两行竖排的小字:

“仙路断,香火绝,怨来索。”

“往北走,过三江,寻带毛的。”

字迹潦草扭曲,最后一笔甚至拖得很长,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什么意思?仙路断,香火绝,怨来索?这说的是老邵头自己供的仙家出了问题,招来了怨灵索命?陈宵想起客厅里那个被破坏的供桌和残缺的阵法。

“往北走,过三江,寻带毛的。”这更像是一句指点,或者说……遗言?是让看到纸条的人(也就是陈宵)往北走,渡过三条江河,寻找“带毛的”?带毛的……是指动物?还是特指什么?

陈宵捏着这张染血的黄纸,只觉得它重若千钧。老邵头拼死留下这个,是给他指明生路?还是又一个新的、更危险的旋涡?

他正对着纸条发愣,忽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震动声,从他右手腕上传来。

是那串五帝钱!

套在红绳上的五枚铜钱,此刻无风自动,轻轻震颤起来,彼此碰撞,发出细微的“叮铃”声。不是他手抖,是铜钱自己在动!

与此同时,卧室里那股浓重的腥臭味,仿佛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骤然变得更加浓烈!墙角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陈宵寒毛倒竖,猛地站起身,倒退几步,背靠墙壁,惊惶地四处张望。

五帝钱震得更厉害了,其中一枚甚至微微发热,烫着他的皮肤。

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陈宵再不敢停留,将染血的黄纸胡乱塞进口袋,攥紧震动的五帝钱,转身就往外冲。他冲出卧室,冲出狼藉的客厅,冲出那扇被他踹坏的门,一头扎进楼道里。

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背靠着自家冰冷的防盗门,大口喘气,回头望向对面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的房门,心有余悸。

老邵头死了,死因诡异。留下谜一样的纸条和这串似乎真有灵性的五帝钱。而昨晚想要他命的东西,可能还在附近,甚至……已经盯上他了。

往北走,过三江,寻带毛的。

这茫茫北方,他该去哪儿?

(第四章完,约2450字)

第五章 不速之客

陈宵背靠着自家冰冷的防盗门,在晨光微露的楼道里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勉强挪动身体。对面那扇被他踹开的门,黑洞洞地敞着,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不断散发出混合血腥与腐败的冰冷气息。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

转身,哆嗦着用指纹解锁,拉开自家房门,又迅速关上,反锁,还用身体抵住门板,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门外的一切。屋里一片狼藉,昨晚翻找抽屉时散落的东西还在地上,电视柜前那滩黑红色的污渍格外刺眼。

陈宵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冲洗着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却冲不散心底的寒意。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恐惧。

他活着。老邵头死了。

手腕上,那串五帝钱已经停止了震动,安静地贴着皮肤,冰凉如初。只有其中一枚,颜色似乎比另外四枚更乌黑油润一些,仔细看,上面隐约有些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沁进去的。

陈宵把湿漉漉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染血的黄裱纸。纸已经被水汽浸得有些软,上面的朱砂字迹更加模糊,但依然能看清那两行诡异的遗言。

“仙路断,香火绝,怨来索。”——老邵头供奉的东西出了问题,引来了要命的麻烦。这麻烦昨晚也找上了自己。

“往北走,过三江,寻带毛的。”——这是老邵头用命换来的提示。北方,三条江,带毛的……动物?狐狸?黄鼠狼?还是别的什么?东北民间传说里,“带毛的”往往指那些有了道行的“仙家”,胡(狐)、黄(黄鼬)、白(刺猬)、柳(蛇)、灰(鼠)。老邵头供的是哪一种?

陈宵毫无头绪。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租住在这老城区,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以前只当是故事听。现在,故事成了真,还沾了血。

他需要帮助。但不能是警察,解释不清,反而可能把自己绕进去。

陈宵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该打给谁。父母在南方老家,身体不好,绝不能让他们担心。朋友?谁会相信这种离奇的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在电视柜前那滩污渍上。这东西必须清理掉,不然万一有人来……

想到这里,陈宵强打精神,起身去找清洁工具。拖把、水桶、消毒液。他戴上橡胶手套,忍着恶心,开始清理那块地面。污渍粘稠,颜色深褐,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很难擦。他用刷子蘸着消毒液用力刷洗了好几遍,瓷砖表面才勉强恢复原色,但那股淡淡的腥味似乎还顽固地残留着。

接着,他把自己昨晚慌乱中弄乱的客厅收拾好,杂志、电池放回抽屉,又仔细检查了大门——电子锁完好,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昨晚那东西,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做完这些,已经快上午九点了。疲惫和饥饿感袭来,但他毫无胃口。他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最终还是决定上网查查。

在搜索框里,他犹豫了一下,输入:“五帝钱 辟邪 真的有用吗?”

跳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网页,有风水大师的讲解,有网店的广告,也有论坛里的讨论。说法五花八门,有的说是古人阳气铸就,煞气重,能镇邪;有的说必须是真的流传下来的古钱,沾染过足够的人气和岁月;还有的说要看怎么用,谁用。

陈宵又搜“老邵头”加“出马仙”、“保家仙”,但没有任何相关信息。老邵头就像这座城市里无数沉默孤独的老人一样,在网络上毫无痕迹。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关掉网页。网上的信息真假难辨,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叮咚——”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吓得陈宵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谁?这个时间谁会来?物业?邻居?

他屏住呼吸,没敢立刻应答,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眼睛贴上猫眼。

猫眼里,楼道的光线正常。外面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穿着便装,但站姿笔挺,表情严肃。男的寸头,眼神锐利;女的扎着利落的马尾,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文件夹。

不像普通访客。

陈宵的心往下沉了沉。警察?这么快就找上门了?是因为老邵头?

他犹豫着,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锁,拉开一条缝,隔着防盗链问道:“请问……找谁?”

门外的男女目光同时落在他脸上。那目光很平静,但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让陈宵很不自在。

“是陈宵先生吗?”男人开口,声音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他掏出一个小本子,在陈宵面前晃了一下,封皮上有个徽章,但速度太快,没看清。“我们是市局特殊案件调查科的,我姓赵,这位是我同事,小李。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

特殊案件调查科?陈宵心里咯噔一下。听名字就不寻常。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身后的右手,手腕上的五帝钱冰凉。

“什……什么事?”陈宵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关于你对门住户,邵建国老人的情况。”赵警官语气平和,但目光紧紧盯着陈宵的眼睛,“我们接到报告,发现邵建国在家中去世。据初步调查,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到今天凌晨之间。你是他的邻居,也是最后可能接触过他的人之一,所以想请你协助调查。”

果然是因为老邵头!陈宵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他该怎么回答?说昨晚老邵头给了他一串铜钱?说昨晚楼道灯全炸了,有高跟鞋声,还有东西撞门?说他今早踹开门发现老邵头死了,还拿了张染血的纸条?

这些话一旦说出口,他很可能被当成精神病,或者……更糟,被牵扯进老邵头的死亡事件里。

“我……我昨天下午回来时,是见过邵大爷。”陈宵强迫自己镇定,语速放慢,“他给了我一点东西,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关门了。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昨晚我很早就睡了,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他选择了部分实话,隐瞒了最诡异的部分。

赵警官和小李交换了一个眼神。小李打开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递到陈宵面前:“陈先生,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照片上,是一个暗红色的旧布包,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背景像是在一个证物袋里。

正是老邵头塞给陈宵的那个布包!但里面的五帝钱不见了。

陈宵的心脏狂跳起来。警察已经进去过了?发现了这个布包?他们是在试探自己?

“不……不认识。”陈宵移开目光,摇头,“没见过这个。”

“哦?”赵警官语气微微上扬,“可是,根据我们对邵建国社会关系的初步排查,他独居,几乎没有亲友往来。昨天下午楼道监控显示,你回来时,他在门口和你有过接触。之后不久,监控就因不明原因全部失灵了。而在他家中,我们发现了这个空布包,上面检测到了不属于他的新鲜指纹。陈先生,你真的没见过?”

监控失灵了?陈宵想起昨晚炸裂的声控灯。看来不仅仅是灯,连监控也受到了影响。而布包上的指纹……肯定有自己的。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两个警察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我想起来了。”陈宵不得不改口,脑子飞快转动,“邵大爷是给了我一个布包,说是……说是他家传的小玩意儿,看我最近脸色不好,让我拿着玩玩,安神。我当时没当回事,接过来看了一眼,就还给他了。可能……可能不小心留下了指纹。”

这个解释很牵强,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

赵警官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然后,他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布包,而是换了个问题:“邵建国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他供奉的东西?或者,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陈宵心里一紧。他们也知道老邵头供仙?这个“特殊案件调查科”,难道就是处理这类事情的?

“没有。”陈宵坚决否认,“邵大爷平时话不多,我们就是点头之交。他屋里……是有点特别的味道,但我从没进去过,也不清楚他供什么。”

赵警官又和小李对视一眼。小李在文件夹上记录着什么。

“陈先生,感谢你的配合。”赵警官收起证件,“邵建国的死亡原因还在调查中,如果后续你想起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请务必联系我们。”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只有名字“赵立军”和一个内部电话,没有单位名称和职务。

陈宵接过名片,手指冰凉。

“另外,”赵警官在转身离开前,又回头看了陈宵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最近这栋楼不太平,陈先生自己一个人住,晚上最好关好门窗,注意安全。如果遇到什么……无法理解的麻烦,也可以打这个电话。”

说完,两人便转身下楼,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宵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手里捏着那张冰凉的名片,心里乱成一团麻。

警察来过,他们知道老邵头供现,他们称这是“特殊案件”,他们甚至暗示可能还有“无法理解的麻烦”。

自己刚才的应对,漏洞百出,他们肯定起疑了。

还有那张染血的纸条,还在自己口袋里。

“往北走,过三江,寻带毛的。”

北方,三条江……

陈宵猛地想起,离这里不到三百公里,就有一条大河,再往北,还有两条更大的江。

难道,老邵头指的“三江”,就是那里?

他必须离开这里。警察的怀疑,昨晚的恐怖经历,老邵头诡异的死亡,还有手腕上这串不安分的五帝钱……一切都预示着,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陈宵挣扎着爬起来,开始翻箱倒柜。他找出一个双肩背包,往里面塞了几件换洗衣物、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充电器,还有所有的现金——不多,几千块。他又把那张染血的黄裱纸小心地夹进一本旧书里,放进背包夹层。

最后,他看向右手腕上的五帝钱。犹豫片刻,他没有摘下,而是将红绳又缠紧了一圈,用袖子盖住。

他不知道北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但留在这里,他可能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尽量消除有人匆忙离开的痕迹。下午三点,陈宵背起背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两年的小窝,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

楼道里空无一人,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斜射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对门那扇被他踹坏的门,已经被贴上封条,白底黑字,触目惊心。

陈宵压低帽檐,快步下楼,走出单元门,汇入街上稀稀拉拉的人流。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长途汽车站。”

车子发动,驶离这片陈旧的老城区。陈宵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腕上的五帝钱,在衣袖下微微发烫。

他不知道,在马路对面一栋楼的二楼窗户后,赵立军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小李说:“他走了。通知‘那边’,目标已移动,方向正北。保持距离,别跟丢了,也……别靠太近。他身上那东西,有点邪性。”

小李点头,迅速拿出手机发送信息。

车子越开越远,渐渐消失在城市北去的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