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别那么死板,爸都走了,放点音乐热闹热闹怎么了?”
刺耳的电音响起,我堂弟拿着手机,笑得一脸轻浮。
我反手一个耳光,将他抽飞。
“从今天起,我教你们什么叫规矩!”
我爸的追悼会,设在家里。
来的人不多,除了几个邻居,就是我二叔一家。
灵堂简陋得可怜,一张黑白遗照,一个破旧香炉,几根歪歪扭扭的蜡烛,这就是全部。
我跪在蒲团上,面无表情地烧着纸钱,火光映在我脸上,明明灭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悲伤和劣质檀香混合的味道,呛得人眼眶发酸。
“林辰,你爸这辈子就是个窝囊废,死了还占着家里的地方,真是晦气!”尖酸刻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我二婶张兰。
她穿着一身与场合格格不入的鲜艳红裙,双手抱胸,鄙夷地看着我爸的遗像,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就是,大哥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留下,还给我们添麻烦。”我二叔林建军跟着附和,他嘴上说着可惜,眼里却全是幸灾乐祸。
我没有回头,只是往火盆里又添了一沓纸钱。
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
自从三年前我爸投资失败,赔光了所有家产,我们一家就成了亲戚眼里的瘟神。
母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只剩下我和我爸相依为命,搬到了这间破旧的老房子里。
二叔一家,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霸占了我家原来的大房子,将我爸赶了出来,理由是“替他保管家产”。
我爸身体本就不好,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彻底垮了。卧病在床的三年,全靠我打零工维持。
二叔一家,别说医药费,就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现在,人刚走,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演这出令人作呕的戏。
“哎,我说林辰,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爸死了,你是不是也变成哑巴了?”我那个二十出头的堂弟林浩,晃悠到我面前,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
他是我二叔的宝贝儿子,从小被惯得无法无天,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我依旧没理他,眼神空洞地盯着跳动的火焰。
我的沉默,似乎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二婶张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嗑着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要我说,人死了就该赶紧烧了,骨灰撒海里,省得占地方。还搞什么追悼会,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妈说的对!人都死了,哭丧着脸有什么用?不如开心点!”
林浩说着,竟然掏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音乐软件。
下一秒,一阵劲爆刺耳的电音DJ,响彻了整个灵堂。
“Everybody, put your hands up!”
动感的节奏,疯狂的鼓点,仿佛一把把尖刀,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我爸的遗像,在五颜六色的手机屏幕灯光下,显得那么孤单,那么凄凉。
他一辈子老实本分,与人为善,到头来,连死后的安宁都得不到。
二叔林建军甚至跟着节奏抖起了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对林浩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对,对,就该这样!老话说得好,红白喜事,都是喜事嘛!”
邻居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忍,但碍于二叔家的势力,没人敢出声。
我缓缓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血液在血管里倒流,四肢百骸涌上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充满了气的气球,马上就要爆炸了。
“哥,别那么死板,爸都走了,放点音乐热闹热闹怎么了?”林浩看到我站起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递到我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我看着他那张扭曲的笑脸,看着他身后跟着节奏摇摆的二叔,看着一旁嗑着瓜子满脸不屑的二婶。
一股压抑了三年的怒火,如同火山一样,在我胸中轰然爆发。
我心底里某个一直紧绷着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我没有说话。
只是抬起手。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扇在林浩的脸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音乐停了,因为他的手机被我这一巴掌直接抽飞,撞在墙上,屏幕碎裂,彻底报废。
林浩整个人被打蒙了,原地转了两圈,一屁股摔在地上,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丝。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错愕。
“你……你敢打我?”
“打你?”我一步步向他走去,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今天,我不止要打你。”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从今天起,我教你们什么,叫规矩!”
“反了!反了!林辰你这个小畜生,你敢动我儿子!”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二婶张兰,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爸就是个短命鬼,你也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我们好心好意来给你爸送终,你竟然敢打人!林建军,你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这个小王八蛋!”
二叔林建军这才回过神,他看着宝贝儿子脸上的五指印,顿时怒火中烧。
“林辰!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连你弟弟都敢打,看我今天不替你死去的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怒吼一声,挥舞着拳头就朝我脸上砸来。
林建军年轻时在工地上干过活,一身的蛮力。这一拳要是砸实了,我少说也得脑震荡。
然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他的拳头即将碰到我鼻尖的那一刻,我动了。
我没有躲,而是侧身一步,右手快如闪电地探出,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用力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林建军杀猪般的惨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他抱着自己那只以诡异角度扭曲的手腕,疼得满地打滚,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这三年,为了给我爸治病,为了生活,我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搬砖、扛水泥、送外卖,一天打三份工是常态。
这一身的力气,可不是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中年胖子能比的。
“疯了!你真的疯了!”张兰看着在地上哀嚎的丈夫和还在发懵的儿子,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
周围的邻居也都惊呆了,他们印象中的林辰,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懦弱的孩子,没想到今天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和狠劲。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愕,一步一步走到灵堂前,将那部摔坏的手机捡了起来,然后走到林浩面前。
林浩吓得手脚并用,在地上往后蹭,裤裆里甚至传来一股骚臭味。
他竟然被我吓尿了。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过来……”他带着哭腔求饶,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我蹲下身,将手机屏幕上那张花里胡哨的DJ照片怼到他眼前,声音冰冷地问:“热闹吗?”
“不……不热闹……”林浩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摇头。
“好听吗?”
“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
我缓缓站起身,将手机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
手机四分五裂。
做完这一切,我转身,重新走到父亲的遗像前,拿起三炷香,点燃,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爸,儿子不孝,让您受委屈了。”
“您放心,从今天起,没人再敢欺负我们。”
“那些欠我们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灵堂,寂静得可怕,只有林建军压抑的呻吟和林浩微弱的抽泣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十几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的壮汉,鱼贯而入。
他们面容肃穆,气势沉凝,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五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板挺得笔直的中年男人。
他环视了一圈狼藉的灵堂,眉头微微皱起,当看到在地上打滚的林建军和吓尿的林浩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少爷,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恭敬而沉稳,带着一丝愧疚。
“钟叔?”我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钟叔,我爸以前的司机,自从我爸“破产”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是我,少爷。”钟叔直起身,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老爷临走前,都交代好了。从今天起,天辰集团,以及老爷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由您来继承。”
天辰集团?
我愣住了。那不是国内排名前十的商业巨头吗?业务遍布全球,资产数千亿的庞然大物!
我爸,一个投资失败的“窝囊废”,怎么会和天辰集团扯上关系?
“钟叔,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爸他……”
“老爷他,从没有投资失败。”钟叔打断了我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敬佩和伤感,“三年前,老爷是为了保护您,才选择了金蝉脱壳,诈死脱身。他将所有资产转移到了海外,创立了如今的天辰集团。”
“他真正的名字,不叫林建国,叫林天。”
“而您,林辰,就是天辰集团,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钟叔的话,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我脑海里炸开。
我爸……是千亿集团的创始人?
这三年的一切,都是他为了保护我而演的一场戏?
我呆呆地看着父亲的遗像,照片上的他,笑容温和,眼神慈祥,和往常一样。
可我却觉得,这张脸,从未有过的陌生。
原来,他不是窝囊废。
他是我眼中最伟大的英雄,一直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暗中为我遮风挡雨。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而另一边,二叔一家,已经彻底傻眼了。
“天……天辰集团?千亿资产?”二婶张兰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写满了贪婪和不敢置信。
林建军也忘了手上的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盯着钟叔。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大哥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他就是个废物!你们肯定是骗子!是林辰这个小畜生找来演戏的!”
钟叔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对我躬身请示:“少爷,这几只苍蝇,怎么处理?”
我擦干眼泪,转过身,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因为嫉妒和贪婪而扭曲的脸,心中的悲伤,瞬间被冰冷的恨意所取代。
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把他们,给我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