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爸爸因为车祸住院,我在医院照顾他。
护士递来病历,我看到紧急联系人那栏,
第一行:苏晴,妻子。
第二行:周雅,女儿。
我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我妈叫林微,我叫周晓。
我拿起病历问爸爸,
“爸,这两个人是谁啊?”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哦她们啊......是公司员工,当年总一起出差,为了应急照顾方便,随便填的。”
我点了点头,说去买点水果。
刚到走廊,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领着一个女孩站在咨询台前,讯问我爸的病房。
那女孩手里拿着保温桶,侧脸和我有七分相似。
1
“你好,请问你们是在找周建国先生吗?”
我的声音让面前的母女二人同时一震。
那个女孩抬起头,眼里带着警惕和疑惑,
“你是谁?”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沉了下去。
她的眉眼、鼻梁,甚至连抿唇时嘴角的弧度,都和我爸一模一样。
那个中年女人的脸色瞬间煞白,一把将女孩拽到自己身后。
“什么周建国,我们不认识,雅雅,我们走。”
她慌不择路,拉着女儿转身就想逃。
“是吗?”
我慢悠悠地开口,侧身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可我看这探望登记表上,你们刚刚写下的病人名字就是周建国啊。”
“阿姨,你们是我爸爸的什么人呀?”
苏晴的身体僵住了,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小姑娘,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重名,只是重名而已。”
“我们......我们找的那个周建国,是个开货车的司机,跟你说的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她一边编造着漏洞百出的谎言,一边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领口。
这个动作,让我看清她脖颈间的一条蓝宝石项链。
我死死地盯着那条项链,心脏瞬间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是我外公传下来的宝贝,珍贵无比。
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家里失窃,项链不翼而飞。
我妈哭红了眼,我爸当时也表现得很着急,立刻报了警。
可最后,他只是叹着气告诉我妈,警察也找不到,怕是追不回来了。
为了安抚我妈,他还特意买了一条廉价的银链子,说以后再补个更好的。
原来,所谓的失窃,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谎言。
我爸就是那个贼。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目光重新落回苏晴惨白的脸上。
“阿姨,你这条项链真漂亮。”
“不过仔细一看,倒是和我妈之前丢的那条很像。”
苏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惊慌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声音尖利:
“这项链是我自己买的!”
我冷笑一声,“阿姨,你慌什么,我也没说这不是你的东西。”
“不过,您能告诉我是在哪里买的吗?我也想买条一样的送给我妈妈呢。”
她嘴唇哆嗦着,眼神飘忽,说不出话。
“怎么,偷来的东西,连编个像样的出处都不会吗?”
周雅在一旁怯生生地拉了拉苏晴的袖子:“妈......她说的是真的吗?”
“别听她瞎说!”苏晴猛地打断女儿的话,
“不知道哪来的疯子,满嘴胡言乱语,雅雅,我们走!”
她不敢再抬头看我一眼,拖着女儿,仓皇而逃。
我没有立刻回病房,而是转身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拨通了舅舅的电话。
“喂,舅舅,是我,晓晓。”
“帮我查一下,我爸从二十年前到今天,所有的银行流水和资产转移记录。”
“我要把家里的蛀虫,清理干净。”
2
我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在联系房产中介,卖掉家里一处闲置的房产。
“晓晓回来啦?快过来跟妈妈说说,你爸情况怎么样了。”
妈妈抬起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角的皱纹显得那么刺眼。
我爸的生意,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亏本”。
为了省点钱,妈妈几乎从不买新衣服,家里更是连一个佣人都舍不得请。
我看着妈妈那张曾经被誉为“第一美人”的脸,
再看看她那双因为常年做家务、缝缝补补而布满针孔、关节微微变形的手。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怎么了晓晓?是不是在医院累着了?”
妈妈担忧地看着我,伸手为我擦眼泪。
“别怕,妈妈已经卖房拿到钱了,爸爸的公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还在用那个被我爸编织了二十年的谎言来安慰我。
“妈!”
我再也忍不住,大声打断她,声音颤抖。
“我们家不是没有钱了!”
“而是钱,都被爸拿去养另一个家了。”
我从包里拿出舅舅刚发给我的银行流水单,
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像一份迟到了二十年的判决书。
“去年,你俩的结婚纪念日,你还记得吗?他从网上给你买了一件打折的大衣。”
“可他那天转头,就给别的女人转了五十二万。”
“前年冬天,你说想吃车厘子,最后只舍得买了一斤。他那时正带着那对母女,在瑞士滑雪度假。”
“五年前,我生病住院,你为了省钱,连着吃了一个星期的泡面。他转头就给那个小三的女儿买了一架十几万的钢琴,庆祝她生日。”
“还有你那次做手术,急需三十万。爸说他投资失败,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让你变卖首饰。”
“可那笔钱,他根本没拿去投资,而是给那对母女,买了套江景别墅!”
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
我亲手将这些刀,一刀一刀地插进我妈的心里。
可我别无选择,长痛不如短痛。
妈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大衣滑落在地,
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反复呢喃着:
“不会的......不会的,建国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怎么可能,他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
看着妈妈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妈,你记不记得我上大学那年,爸卖掉了他祖传的腕表,才凑够了我的学费?”
果然,提到这件事,她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泪水涌了出来。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他说,那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但是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我平静地吐出了足以将她彻底毁灭的真相,
“那块表,从来没有被卖掉过。”
“它现在,就戴在那个小三的手腕上。”
3
母亲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抱住妈妈的肩膀,也红了眼睛:“妈,醒醒吧,他根本不爱我们。”
“他从来只爱他自己,爱那个在外人面前营造出来的,家庭幸福的完美企业家形象。”
“我们这个家,从来都只是他用来粉饰自己的工具。”
二十年的婚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母亲以为的相濡以沫,是他在外风流后暂时的休憩。
她以为的共渡难关,是他将家庭财富源源不断输送给另一个家庭的掩护。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顶点。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去开门,
公司助理送来一封周氏集团二十周年庆典邀请函。
呵,多么讽刺。
就连这周氏集团,最初也是靠着我妈的嫁妆钱起步的。
助理刚离开,我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我爸发来的消息。
“晓晓,爸车祸后身体一直不舒服,庆典去不了了。”
“你和你妈替我出席,一定要穿得体面点,别给我丢人。”
“公司的脸面,就是我的脸面。周年庆,就靠你们了......”
这虚伪的叮嘱,听得我一阵恶心。
身体不舒服?怕不是还有别的安排吧?我点开周雅的微博,果然,真相水落石出。最新的一条动态,发布于十分钟前——“好开心!爸爸说今年要陪我过生日,连公司周年庆都不去了!我真幸福!最爱爸爸啦!”配图是VIP病房里布置好的生日气球和堆成小山的礼物。
我把手机递给我妈。她盯着屏幕,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妈,既然爸爸不在,这周年庆我看我们就别去了。”
“不如......我们一起去医院给他送个惊喜吧?”我们母女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默契。
庆典当日,我和我妈穿着最普通的便服,出现在医院楼下。
身后,跟着公司的所有元老和董事。
我以“父亲有重要宣布”为由,将本该出席庆典的他们全部请到了这里。
刚安排好众人,我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晓晓,出发了吗?在路上了吧?”
“嗯,已经到了。”
我冷静地回答。
他似乎送了口气,又虚情假意地关心道:
“给你和妈妈准备的礼服,还合身吗?”
“合身,我妈穿着特别好看,您就放心吧。”
我继续敷衍着。
他似乎终于完成放下心来,满意地挂了电话。
我收起手机,抬头看了一眼那间VIP病房的窗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
4
我和我妈带着众人乘电梯上楼,在私人病房门外停下。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里面的欢歌笑语清晰地传了出来。
从缝隙里看去,
病房被装饰成生日派对现场,彩带气球一应俱全,正中央摆着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我爸,苏晴,还有周雅,三个人穿着同色系的亲子装,正围坐在一起唱生日歌。“祝我的宝贝女儿雅雅生日快乐——”
多温馨的一家人画面啊。
我看见我爸亲昵地为周雅擦去嘴角的奶油,眼里满是宠溺。
周雅晃着我爸的胳膊,撒娇道:
“爸,等我明年毕业了,你可得让我进公司当副总。我都跟同学说好了!”
我爸笑着刮了一下周雅的鼻子,满口答应。
“好好好,我的宝贝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副总,以后整个公司都是你的!”
“爸爸打拼这么多年,不都是为了你嘛!”
我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想起自己大学四年,每年暑假都想进公司实习、积累经验。
可每一次,我爸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我。
“晓晓,你要避嫌,不能让公司的人说闲话,说你靠关系。”
“你以后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应聘进公司,那才硬气!”
原来,他的“避嫌”,只是对我一个人的。
他把毫无原则的偏爱,全部留给了私生女。
这时,我爸从床头柜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周雅:“宝贝,这是你的生日礼物,看看喜不喜欢?”周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车钥匙。
她立刻惊喜地尖叫起来,扑上去亲了我爸一口:
“谢谢爸爸!我太爱你了!”
紧接着,我爸又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递给苏晴,语气温柔。
“小晴,你也不能落下。女儿的生日,就是妈的苦难日,这些年,辛苦你了。”
苏晴打开,里面是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她捂住嘴,眼里瞬间涌出感动的泪水:
“建国,你真好......我,我就知道,我跟了你,没跟错人......”
她依偎进我爸怀里。
我爸搂着她,继续滔滔不绝地描绘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美好未来,
计划着等周雅毕业就送她出国深造,回来直接接管公司核心业务,还说以后要带她们环游世界......
每一幅画面,都像刀子一样,凌迟着我和我妈的心。
门口公司的董事们看到这里也已经明白了情况,无法保持沉默。
几位元老重重地叹了口气,失望地连连摇头。
另一位女董事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
我再也听不下去,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病房门,
侧过身,带着身后那群公司董事们,鱼贯而入。
病房里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我爸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苏晴和周雅也僵在了原地。
我缓缓走到病床前,故作震惊地看向这一家三口。
“爸,你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看你现在精神挺好,还有力气......帮别人庆祝生日啊?”
2
5
我妈越过那群面色各异的董事,站在我旁边跟着嘲讽:
“是啊,我说公司的周年庆典,我们周总为什么不见人影?”
“原来是躲在这里,陪着别的女人和孩子庆祝生日呢。”
我爸的目光躲躲闪闪,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在这个在家中说一不二的男人脸上,我第一次看到了恐惧。
我妈气场强大,继续厉声质问,
“周建国,我林微嫁给你二十五年。”
“我把我的一切,我的青春,我的感情,我娘家的所有资源,都给了你。”
“换来的,就是你在外面养别的女人,和别人生孩子?”
“周建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爸被问的哑口无言,头上冷汗一直流,
我微微勾起嘴角,向前一步,
“是啊,爸,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刚才不是还很能说吗?连公司将来都给人家许诺出去了。”
我顿了顿,指向拽着我爸衣角的周雅,
“还有,这位......长得跟我这么像的孩子,不介绍一下吗?难道,这就是我素未谋面的妹妹?”
所有董事都面面相觑,眼神里写满了震惊、鄙夷和看好戏的神情。
周建国的助理满头大汗地走上前,挤出笑容,试图打圆场,
“周董,林董,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嘛......”
“各位董事都还在,是不是先解释清楚?”
周建国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猛地回过神。
他指着我和我妈,脸上青筋暴起,厉声呵斥,
“这是误会!你们母女俩在这里胡闹什么?疯了是吗?”
“带着这么多人来丢人现眼!都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他想用气势把这件事压下去,可他的慌乱早已出卖了他。
见我们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他眼珠一转,情急之下开始撒谎:
“什么私生女!胡说八道!这是......这是我一个多年旧友的遗孤!”
“苏晴是我好兄弟的妻子,我兄弟去世得早,她们母女无依无靠,我只是看她们可怜,才多加照顾!”
“这有什么错?你们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这谎言拙劣得让人发笑。
我妈直接笑出了声,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亲子鉴定,狠狠甩在他脸上。
“照顾到床上去?照顾出一个只比晓晓小四岁的女儿?”
“周建国,你自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报告落在地上,最上面那行字清晰无比。
周建国与周雅,父女关系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嘶——”离得近的几个董事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看向周建国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铁证如山!
6
我爸彻底慌了神,恼羞成怒下,他低吼着,眼睛猩红地瞪着我妈。
“林微!你居然偷偷去做鉴定!”
“你非要在所有董事面前撕破脸皮,毁了我多年的心血吗!公司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见无法隐瞒,索性破罐子破摔,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家丑不可外扬,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林微,我希望你懂事一点,大度一点,继续扮演好你的周太太。我们一家还能像以前一样!”
这番话的无耻程度,让我叹为观止。
我妈直接气笑了,她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
“周建国,你是不是得意忘形,忘了周氏集团,最初是怎么来的了?”
“没有我林微带过来的嫁妆,没有我林家的启动资金和人脉,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说完,将一叠资产转移文件狠狠摔在病床上,
“我们母女俩,被你骗着过了二十多年节衣缩食的苦日子,你在外面给这个女人买车买房,一掷千金!给你的私生女铺好金光大道!”
“周建国,你的心是黑的吗?”
一直躲在周建国身后的小三苏晴,终于开口了。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妈,茶艺十足,
“周夫人,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情不自禁爱上建国......”
“可您这样咄咄逼人,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一点也不给男人留情面,是不是......也太不体贴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啊......”
她话音刚落,那个私生女周雅就忍不住冲了出来,
脸上带着嚣张和跋扈,指着我妈的鼻子骂道:
“就是!你这个老巫婆!凶什么凶?我爸早就受不了你了!”
“他早就想跟你这个黄脸婆离婚了!是他想娶我妈妈!你才是不该出现的那个!”
苏晴见状,假意慌忙拉住女儿,嘴里继续茶言茶语:
“小雅!别乱说!快闭嘴!”
她转而对我妈,语气“恳切”,
“周夫人,感情的事,真的勉强不来......我和建国是真心相爱的,您何苦这样彼此折磨呢?”
我妈脸上满是讽刺。
“感情?”
“真心相爱?”
“周建国,你跟她谈感情,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是怎么在我家楼下,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我爸同意这门婚事的?”
这不堪的陈年旧事一被揭开,周建国彻底破防了。
“你胡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再说,公司是靠我自己的能力做大的!跟你们林家有什么关系!”
他垂死挣扎,试图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可悲的自尊。
7
我没忍住,接过了话。
“你的能力?爸,是你偷钱养小三的能力吗?”
我扫视了一圈在场的董事,声音清晰。
“需要我提醒你吗?王董是我大伯,法务是我舅舅,李总是我妈发小。”
“公司最大的几个客户,哪一个不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才签的合同?”
“这些年公司经营每况愈下,为什么这些元老和核心客户还没走?爸,你真以为自己这么大本事?”
我爸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最终只能无能狂怒地指着我。
“混账东西!我是你亲爹!你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他试图用这层身份来压制我。
我笑了,目光在他和周雅之间转了一圈,故作天真地问:
“爸,你刚刚不是说,周雅是你收养的孤儿吗?”
“我现在觉得......我可能也不是你亲生的吧?是不是也是你从哪里收养来的孤儿?”
病房里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不可抑制的哄堂大笑。
周建国的脸,青白交错。
苏晴眼看大势已去,立刻开始扮演无辜的受害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周夫人,我求求您,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爱上建国,破坏您的家庭......”
“可我只是一个爱上不该爱的人的可怜女人啊!”
“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呜呜呜......”
我和妈妈只是冷眼看着这场令人作呕的闹剧。
苏晴的哭嚎,周建国的颓然,周雅的惊恐。
直到病房里的叫嚣和哭泣声渐渐小了,我妈突然轻笑了一声,目光平静得看向我爸:
“周建国,看在我们夫妻二十五年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也是给这个家一次机会。”
“现在,你跟她们母女俩断干净,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心头一沉。
我知道妈妈不是在给他机会,
她是在测试,测试这个男人到底能无耻绝情到什么地步。
测试这二十多年的婚姻,在他心中是否还有一丝一毫的重量。
周建国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
他犹豫了几秒后,一把将苏晴和周雅护在身后,眼神里满是决绝和自以为是的担当。
“不可能,雅雅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抛弃她们!”
妈妈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彻底褪去。
她彻底死心了,拿出手机,上面显示通话中,
“哥,你都听到了吧?”
舅舅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刚刚所有对话已经录音,我代表公司董事会,正式通知你,周建国。”
“从现在开始,你被罢免在集团的一切职务。”
苏晴听到这话,第一个尖叫起来。
“不!凭什么!公司是建国的!你们不能这么做!”
舅舅没有理会她的尖叫,继续道,
“周建国,你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两千七百万,并将公司股份非法转移,以及......”
“你欠林家的,我要你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周建国,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舅舅直接挂断了电话。
8
病房里一片死寂。
妈妈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看了周建国最后一眼。
然后拉起我的手,转身离开。
“站住!你们不能走!把话说清楚!”
周雅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上来,表情扭曲,伸手就要去抓妈妈的脸,
“老巫婆!你把我爸爸的东西还给我们!”
我眼疾手快,狠狠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甩开,将妈妈严实地护在身后。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彻病房。
周雅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巴掌印,她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一个靠着偷来的东西养大的私生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滚开!”
周围的公司董事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把我和妈妈保护起来。
妈妈在董事们的簇拥下,走到病房门口,停下脚步,
回头看着那对狼狈不堪的母女,声音平静,
“苏晴,你记住,你不是找到了什么真爱,你只是找到了一个,愿意为你偷东西的贼。”
“而赃物,无论藏得多深,总有被追回,物归原主的那一天。”
说完,我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回到家,妈妈立刻把我爸的所有东西都打包,扔出门。
然后,她叫来了开锁师傅,换掉了家里的门锁。
做完这一切,妈妈靠在门上,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晓晓,你会不会觉得......妈妈太狠心了?”
我走过去,紧紧抱住她。
“不会的,妈,是他先不要我们的。”
周建国被撤职,并即将面临牢狱之灾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圈子。
他从一个人人艳羡的精英,一夜之间沦为了丧家犬,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失去了一切后,周建国才仿佛真正意识到了后果的严重性,他开始疯狂纠缠我妈。
他会在家门口等上一整天,也会在大雨里跪着不起来,上演一出浪子回头的苦情戏。
他哭着说他后悔了,说他自己鬼迷心窍,说苏晴那个女人勾引他,他只是一时糊涂,求妈妈原谅。
那副样子,狼狈又虚伪。
我和妈妈对他视若无睹。
妈妈重新回到了公司,凭借她雷厉风行的手段,很快就将周建国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公司的运营重新蒸蒸日上。
而我,则专心应付我的学业。
我比谁都清楚,周建国如今的眼泪和下跪,不是因为爱,更不是因为悔恨。
他只是在怀念他只是在怀念“周董”身份带给他的权势和地位,
那个男人,从来不懂什么是爱。
我妈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送到了他面前。
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他净身出户。
周建国看着协议,红着眼嘶吼,说什么也不同意签字。
他反复说着我们一家人二十多年的感情,说他不能没有这个家。
真是可笑。
当初他毫不犹豫护着小三和私生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
9
法律程序走得很快。
苏晴母女名下的房子,车子,所有奢侈品,都因为属于非法侵占夫妻共同财产,被强制收回。
私生女周雅因为她母亲是小三的丑闻,在学校里受尽了霸凌,最终辍学回家。
而苏晴,失去了一切经济来源,又没有任何谋生技能,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
听说为了维持生计,最终沦落到了一家夜总会当陪酒女。
那晚我和同学聚会结束,路过那家夜总会。
亲眼看到浓妆艳抹的苏晴,正拉着满脸不耐的周雅,在门口争吵着什么。
她们偶然看到我,立刻低着头躲进了阴影里。
没过几天,周建国又找上了门,
这次,他没有哭诉,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洋洋,隔着门对我们喊:
“微微!晓晓!我帮你们报仇了!”
“我把苏晴那个贱女人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私密照,全都散播出去了!她现在彻底身败名裂,彻底混不下去了!”
“还有她那个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雇人打了她一顿,给她一个教训。”
“她们完了!彻底毁了!”
他兴奋地描述着苏晴母女如今如何凄惨,如何人人喊打,然后企图换取我们的原谅。
那一刻,我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男人,何其歹毒!
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至极,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厌恶,一步步走到门口。
“周建国,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你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晓晓。你只是想用她们的惨状,来交换我的心软,让我撤诉,让你免于坐牢!”
“收起你这套把戏吧。你爱的,从来只有你自己。你根本就不是人。”
被妈妈彻底戳穿心思后,周建国似乎更加破罐子破摔了。
他继续每天都来小区门口堵着,
时而痛哭流涕,说自己有多爱我们,有多后悔,
时而又带着讨好的的笑,买来我最不爱吃的榴莲放到门口讨好我。
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我只觉得恶心。
好在公司的生意在妈妈的打理下,重回正轨。
我和妈妈搬进了市中心高档的新小区,安保严密,再也不是周建国那种人能随便进来的地方。
可他还是不肯放弃,每天都守在小区门口,用嘶哑难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妈妈的名字:
“林微!林微你出来见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给你家当牛做马二十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他的丑态很快就成了小区里的笑话。
保安驱赶他,路过的孩子朝他扔臭鸡蛋,邻居们对着他指指点点。
终于,一周后,舅舅打来电话,告诉我们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所有证据都已提交法院,周建国涉嫌诈骗、重婚、伪造文件等多项罪名,证据确凿。”
“数罪并罚,至少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我挂了电话,让律师将法院的传票直接寄到了小区门口。
当周建国颤抖着手,看清传票上那一排排罪名和预估的刑期时,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疯狂地撞击小区的铁门,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林微!周晓!你们不得好死!”
“放我进去!我是周建国!我是你丈夫!我是你爸!啊啊啊啊啊......”
10
在距离开庭审判的前3天,周建国突然消失了。
我妈知道后,不惜重金给我请了两个专业保镖,每天负责接送我上下学。
周五放学,我像往常一样坐上停在校门口的黑色轿车。
司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一言不发。
我当时没有多想,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直到车子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后,我感觉窗外的景象越来越偏僻荒凉。
“师傅,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司机没有回答,反而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我凑近了些,想看清司机的脸。
他仿佛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猛地一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向我。
帽檐下,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此刻布满了疯狂和狰狞。
是周建国!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手脚冰凉。
我悄悄把手伸进书包,摸到手机。
周建国冷笑一声,
“呵,白眼狼!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他彻底撕破了伪装,一边开着车,一边破口大骂。
车子最终在郊区的一处悬崖边停下。
车外,站着几个面相不善的男人,正不怀好意地朝车里张望。
周建国拽着我的头发,把我从车里拖了出来,推向那几个男人。
“人我带来了,钱呢?”
其中一个刀疤脸男人,扔过来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周建国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满满的钞票,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他要把我卖了!
“周建国!我是你女儿!你亲女儿!”
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却看也不看我,拿着钱,转身上车。
“哼,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不给我活路,咎由自取!”
然而,就在他坐上驾驶座,关上车门的瞬间。
“咔哒”一声,车门自动落锁。
周围瞬间亮起了无数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刀疤脸男人,此刻掏出了证件。
“警察!不许动!”
原来,我早在车上发送信息报了警,警察顺着车子定位器提前埋伏,
那所谓的人贩子,早就被警方抓获,眼前这个是警察伪装的。
这是一个为周建国量身定做的陷阱。
人证物证俱在,周建国被两个警察从车里拖了出来,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脸上贪婪的笑容还未来得及褪去,就变成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
绑架,贩卖人口,罪加一等。
就在他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我妈的车也赶到了。
她快步走到周建国面前,眼里全是厌恶,
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这一声,在安静的悬崖边,显得格外清晰,
仿佛为这段罪恶的关系,画上了一个终结的句号。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和妈妈一起,转身坐上了回家的车。
身后的一切喧嚣、罪恶与惩罚,都已与我们无关。
阳光透过车窗,暖暖地照在我和妈妈的脸上,驱散了长久的阴霾,也照亮了前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