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黏稠得像是胶水，把我俩死死困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小空间里。汗顺着我的鬓角流下来，不是热的，是冷汗。
她忽然动了一下，极其细微地，试图转过身去，重新背对我。也许她觉得那样还能稍微保留一点点可怜的、自欺欺人的尊严。
可车一晃，她没转利索，反而差点栽进我怀里，她吓得猛地用手撑了一下我的胸口，又像碰到烙铁一样瞬间弹开。
这下更他妈要命了！
我俩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对……对不起……”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带着哭腔。
这一声道歉，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心上。该道歉的是我啊！是我这具不争气的身体！是我那些龌龊的念头！
“没……没事……车太晃……”我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干涩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然后，又是死一样的沉默。比之前更尴尬的沉默。
（三）
剩下的路程，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漫长的酷刑。
我俩就像两尊被焊死的雕像，保持着一点可怜巴巴的距离，却又因为拥挤而不得不挨着。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她洗发水的香味，还有我自己的汗臭。每一种味道都在提醒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拼命向后撅着屁股，塌着腰，试图让下半身离她远点，再远点。这个姿势极其别扭，腰酸背痛，但我顾不上了。哪怕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也是好的。
她则尽力含胸低头，把自己缩成一团，减少接触面积。她的尴尬和羞愤几乎凝成了实体，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脑子里翻江倒海。一会儿是儿子小峰的脸，一会儿是她刚嫁进来时甜甜地叫我“爸”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刚才那香艳又罪恶的画面……几种画面交织碰撞，把我脑子搅成了一锅粥。罪恶感像藤蔓一样爬满了全身，越缠越紧。
我甚至开始怀疑，她刚才转身认出我的那一刻，眼神里除了惊恐，有没有一丝……别的？厌恶？恶心？……我不敢深想。
终于，广播里报出我要下的站名了。
“我……我到站了。”我如蒙大赦，声音嘶哑地挤出一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地狱般的空间。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侧身艰难地试图给我让出一点通道。
我像逃难一样，低着头，口里机械地说着“借过，借过”，粗暴地拨开人群，朝着后门挤去。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车门打开，我一步跳下车，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差点腿一软跪下去。新鲜空气涌进来，我却依然觉得窒息。
车嗤一声关上门，缓缓启动。我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去。
透过肮脏的车窗，我看到她依然站在原地，低着头，抬手似乎飞快地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公交车拐过街角，消失了。
我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像个傻逼一样愣了很久。阳光刺眼，我却浑身发冷。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么不真实，又那么清晰地刻在每一个感官记忆里。
我完了。我他妈彻底完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到目的地的，像个游魂。谈生意的时候魂不守舍，对方说了啥我根本没听进去，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对方皱着眉头，大概觉得我这人莫名其妙，最后敷衍了几句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