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更新时间:2025-12-16 19:42:04

一连三天,阿凝都“病”着。

她被刘嬷嬷以“惊惧交加,邪风入体”为由,从李全福的偏殿,暂时挪到了专供宫人养病的“安乐堂”。

这里说是“堂”,其实不过是宫城西北角一处偏僻破败的院子,终年弥漫着一股草药和霉味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病倒的宫人被扔在这里,无人问津,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这,恰恰是阿凝最需要的“天意”。

“小姐……您快把药喝了吧,再不喝,就凉透了。”

青禾趁着送饭的间隙,偷偷溜了进来。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眼圈红得像兔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心疼。

“这安乐堂的药,跟刷锅水似的,哪儿能治病啊!我……我今天去玉芙宫当差,偷偷藏了块芙蓉糕,您快趁热吃了垫垫肚子。”她说着,像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小心翼翼包好的点心,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阿凝靠在散发着霉味的枕头上,脸色比身上的囚服还要苍白,嘴唇干裂,看起来确实是一副大病缠身的样子。

她接过那碗药,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呵,这药……”她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沙哑,“这哪是药,分明是孟婆汤的边角料。不过也好,喝了它,才更像一个被吓破了胆、离死不远的废物。”

她仰起头,面不改色地将那碗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青禾看得心都揪紧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姐……您……您受苦了。都怪我没用,不能……”

“嘘。”阿凝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别说这种没用的话。眼泪和自责,是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除了让你显得更可悲,没有任何用处。记住了,*在这宫里,怕,是会传染的病。唯一的解药,就是比所有人都狠*。”

她将空碗递还给青禾,接过那块小小的芙蓉糕,却没有吃,只是放在手心,感受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外面的‘流言’,怎么样了?”她低声问。

青禾的眼睛瞬间亮了,她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小姐,您真是神了!现在整个宫里,从上到下,都在传李全福克扣宫饷、中饱私囊的事!听说连禁军冬衣的银子,他都敢伸手!现在禁军那边怨声载道的,御史台也收到了好几封匿名的弹劾信。他现在啊,焦头烂额,活像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的肥鸭子!”

“匿名信?”阿凝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是我们的人做的?”

“不是。”青禾摇了摇头,“我问过了,宫外的旧部说,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这风就自己刮起来了,而且……刮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大得多。小姐,这事儿透着古怪,好像……好像有另一只手,在暗中帮我们。”

阿凝沉默了。

她摊开左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手腕上那串佛珠。第一颗,刻着“福”字的珠子,已经被她的体温捂得温热。

另一只手……

“你是谁?” 她在心中默念,*“你和我,目的一样吗?”*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青禾有些不安,“这水被搅得太浑了,我怕……”

“水浑,才好摸鱼。”阿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它能烧掉李全福最后的体面,也能……烧掉所有人看向我的视线。”

她将那块芙蓉糕重新用手帕包好,塞回青禾手里。

“你听着,这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蛇在耳边吐信,“李全福活不过这个月。他死之后,内务府和慎刑司一定会彻查。到时候,你要‘无意中’,让浣衣局的张嬷嬷,‘捡到’一本这个。”

阿凝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册子,递给青禾。

青禾打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本账本,上面用一种模仿李全福心腹小太监笔迹的字体,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一笔笔见不得光的烂账。每一笔,都指向一个名字——浣衣局掌事嬷嬷,张氏。

“这……这是……”

“这是李全福的‘催命符’,也是张嬷嬷的‘投名状’。”阿凝的眼神,冷得像没有温度的古井,“李全福一死,张嬷嬷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为了自保,一定会把这本账本当成救命稻草,第一个交出去,指证李全福贪赃枉法,死有余辜。一本‘死人’留下的账本,远比一百封匿名信,更有说服力。”

青禾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小姐这步棋,何止是算到了李全福的死,她连他死后所有人的反应,都算得一清二楚!她不仅要他死,还要在他死后,给他钉上一口永世不得翻身的棺材钉!

“听懂了吗?”阿凝问。

“……懂了。”青禾用力点头,将账本死死揣进怀里,那感觉,像是揣着一团火。

“去吧。记住,从安乐堂出去之后,忘了你见过我。”阿凝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对了,下次别带芙蓉糕了,太甜,腻得慌。还不如带两个窝头,顶饿。”

这句突如其来的、对食物的挑剔,让青禾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她“噗嗤”一声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知道,小姐还是那个嘴上说着嫌弃,心里却比谁都柔软的小姐。

她擦干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的暮色之中。

***

皇宫,西北角,冷宫。

与宫中其他地方的精致华美不同,这里只有剥落的红墙,疯长的野草,和一种被时光遗忘了的、腐朽的寂静。

一间还算整洁的偏殿内,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月白常服的年轻男子,正临窗而立,凝视着棋盘上的一局残棋。

他面容俊秀,气质清冷如玉,一双凤眸深邃如海,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便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被以“体弱需静养”为名,软禁于此多年的皇子,萧彻。

“主子。”

一个黑衣暗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说。”萧彻没有回头,指尖拈起一枚黑子,声音清冷,像玉石相击。

“沈小姐……不,阿凝姑娘,已经按计划‘病倒’了。奴才亲眼看着她喝下了那碗刷锅水,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份心性,非常人能及。”

萧彻的指尖微微一顿。

“关于李全福贪腐的流言,已经传遍宫闱,效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主子您这招‘围魏救赵’,用得实在是妙。李全福如今自顾不暇,他派出去查探阿凝姑娘底细的人,也全都撤了回来。”

“她不是普通的小宫女。”萧彻终于开口,他将手中的黑子,轻轻落在棋盘的天元之位,“她是一把刀。一把在沈家那场大火里,用一百三十七条人命的血,淬炼出来的,最锋利的刀。”

暗卫心中一凛。

“三年前,我就在怀疑。”萧彻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落在了安乐堂那个瘦削的身影上,“能从那场天罗地网里活下来,还能顶着一张全新的面孔,回到这吃人的地方……她的心,怕是比这冷宫的石头,还要硬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是一把好刀,但刀在棋盘上,终究是棋子。我要的,是执刀之人,而不是另一枚被牺牲的棋子*。”

暗卫低头,不敢接话。

“那主子的意思是……”

“帮她。”萧彻的语气不容置喙,“我要的,是推翻这个从根上就烂透了的皇权,重建一个海晏河清的秩序。而她,是我最好的同盟。但刀太锋利,容易伤到自己。”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那片金碧辉煌的宫殿群,眼神幽深。

“派人盯紧了。别让她玩脱了。李全福,不过是个开始,是扔出去探路的第一颗石子。真正的大鱼,是后宫的那位,和朝堂上那三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还有……”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自嘲的冷意。

“……我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兄。”

“是。”暗卫领命,身形一闪,悄然融入了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只剩下萧彻一人。

他重新回到棋盘前,看着那枚落在天元的黑子,久久不语。

“沈凝……”他低声呢喃,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棋子,“这盘棋,你我联手,不知……能否杀出一条生路。”

***

阿凝并不知道,在她身后,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她,为她扫清障碍。

她只知道,这盘棋,她必须步步为营,刀刀见血。

而她的第一个目标,李全福,已经快要疯了。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偏殿内,名贵的瓷器被狠狠地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李全福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指着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破口大骂:“咱家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让你们去查!查了几天,连个屁都查不出来!就任由那些脏水往咱家身上泼?现在好了,整个宫里都当咱家是硕鼠!是蛀虫!你们是不是巴不得咱家早点死,好分咱家的家产啊?!”

心腹小太监陈安跪在最前面,吓得浑身发抖,哭丧着脸道:“总管,冤枉啊!奴才们真的尽力了!可这流言……它就像长了腿一样,堵了一个口子,又冒出十个口子,根本堵不住啊!奴才今天去御膳房,连那帮烧火的杂役,都在背后议论您……奴才……奴才真的快emo了……”

“你还敢给咱家顶嘴?!”李全福一脚踹过去,正中陈安的肩膀,“没用的东西!给咱家滚!都滚!”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李全福一人。他颓然地坐倒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知道,这次的事,不简单。背后,一定有人在搞他。

可会是谁呢?

丽妃?她正得宠,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那些被他打压过的对头?他们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本事。

难道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心底升起,让他浑身一颤。

难道是……陛下?

不,不可能!自己是皇后的人,动了自己,就是打了皇后的脸。陛下再怎么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皇后的人。

思来想去,他觉得只有一个地方,能救他。

凤仪宫。

他猛地站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便跌跌撞撞地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跑去。

***

凤仪宫内,檀香袅袅。

皇后楚云熙,正临窗而坐,手里拿着一管紫毫笔,姿态优雅地抄写着经文,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娘娘!娘娘救命啊!”

李全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倒在皇后脚下。

皇后缓缓放下笔,抬起眼帘,精致的眉梢微微挑起,声音平淡无波:“瞧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本宫的凤仪宫,是让你来哭丧的吗?”

“娘娘!您要为奴才做主啊!”李全福抱着皇后的小腿,哭嚎道,“现在外面那些流言,都快把奴才给生吞活剥了!他们说奴才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娘娘,奴才对您,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这分明是有人要栽赃陷害奴才!是要借着奴才,来打您的脸啊,娘娘!”

皇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李全福哭得快要喘不上气了,她才慢悠悠地端起手边的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所以呢?”她轻启朱唇,吐出三个字。

李全福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愣愣地抬起头,看着皇后那张美艳却冰冷的脸。

“你来找本宫,是想让本宫为你做什么?帮你去堵住那成千上万张嘴?还是帮你去向陛下求情,说你李全福是个清正廉洁的大忠臣?”

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李全福,本宫扶你坐上这个总内监的位置,不是让你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只知道跑到本宫这里来哭鼻子的。*狗若是只会叫,却咬不到人,那留着它,也就只剩下剥皮吃肉的用处了*。”

一番话,说得李全福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知道,皇后这是在警告他。如果他不能自己摆平这件事,那他,就是一颗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奴……奴才知罪。”他磕着头,声音都在发抖,“只是……只是奴才愚钝,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捅刀子,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一盆开得正盛的牡丹前,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摸着娇嫩的花瓣。

“是谁,重要吗?”她淡淡道,“重要的是,如何让这件事,平息下去。或者说,找一个比你更合适的目标,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过去。”

她转过身,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李全福,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真是个猪队友。” 她在心里暗骂,*“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若不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

“本宫听说,前几天,你殿里有个洒扫的宫女,打碎了你心爱的茶盏,被你罚了?”皇后状似无意地提起。

李全福一愣,连忙道:“回娘娘,确有此事。一个不长眼的小蹄子,叫阿凝。冲撞了奴才,奴才略施小惩,她就吓病了,现在还在安乐堂躺着呢。”

“哦?病了?”皇后笑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病了,那就让她病得,更重一些吧。一个贪得无厌,私藏宫中财物,事发后畏罪‘病故’的小宫女……你说,这个故事,够不够吸引人?”

李全福瞬间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这是要……找个替死鬼!

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一个已死的、无足轻重的宫女身上!死无对证,这盆脏水,自然就泼不到自己身上了!

高!实在是高!

“娘娘圣明!奴才……奴才这就去办!”李全福喜出望外,连连磕头。

“去吧。”皇后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记住,做得干净点。别再让本宫,为你这种蠢事烦心。”

李全福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他走后,大宫女秋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娘娘,您就这么……让他去了?万一他办事不力,留下了什么手尾……”

“他不会。”皇后重新坐下,拿起那管紫毫笔,眼神幽冷,“一个快要淹死的人,会用尽一切力气,抓住任何一根能救命的稻草。至于手尾……”

她冷笑一声。

“*这宫里,最干净的,就是死人*。”

***

午时的宫道上,禁军巡逻的甲胄,在毒辣的日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李全福从凤仪宫出来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他走路带风,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他已经想好了,等处理完那个叫阿凝的小蹄子,他就要立刻去安乐堂,“搜出”她私藏的“赃物”,然后昭告六宫,还自己一个“清白”!

而他要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自己的偏殿,午睡。

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天大的事,都不能耽误他枕着那只御赐的青釉瓷枕,睡上一个时辰。

他前脚刚踏进偏殿,后脚,一道瘦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通往偏殿的必经之路上。

是阿凝。

她“病”了三天,终于被刘嬷嬷从安乐堂“捞”了出来,派来“将功补过”,负责打扫偏殿外的庭院。

她低着头,拿着一把比她人还高的扫帚,沉默地扫着地上本就不存在的落叶,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就是现在!

当李全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后,当庭院里的小太监们都躲在阴凉处偷懒打盹时,阿凝攥着袖中早已备好的、那只冰冷的仿制瓷枕,指尖因过分用力而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墙角一盆用来浇花的清水,以“整理偏殿尘垢”为由,脚步平稳地,踏入了那座即将成为坟墓的寝殿。

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李全福身上那股独特的、令人作呕的脂粉气。

阿凝的目光,像鹰一样,迅速锁定了床榻上那只青釉瓷枕。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但她的手,却稳如磐石。

放下水盆,快步上前,取下原枕,换上凶器。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不过短短十息!

她甚至还有时间,将那只换下来的、带着李全福体温的真品,塞进了殿内角落里一个装满了换季旧衣物的樟木箱子最深处。

大功告成。

就在她端起水盆,转身欲走,心脏即将跃出喉咙口的瞬间——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一个小太监尖细的、充满了抱怨的嘟囔声。

“总管也真是的,非要喝这雨前龙井,这大热天的,跑一趟御茶房,腿都快断了。回来要是喝不上,又得发脾气……”

阿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也不想,一个闪身,以一种与她瘦弱身形完全不符的敏捷,躲在了一扇巨大的、描金的落地屏风后面,连呼吸都彻底屏住了。

那个端着茶盏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将茶盏放在桌上,又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几句天气,才打着哈欠,转身离去。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阿凝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后背,已是一片彻骨的冰凉。

她快步走出偏殿,心脏依旧像一面被擂响的战鼓,疯狂地跳动着。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后不久,偏殿对面假山的回廊阴影里,一个黑衣暗卫的身影,一闪而过,朝着冷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阿凝回到自己那间窄小阴暗的杂役房时,一小片被折叠成三角形的、质地坚韧的纸片,已经悄无声息地,躺在了她那只同样坚硬的枕头上。

她展开纸片,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瘦劲,力透纸背,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的傲气。

“李党已生疑,欲寻替罪羊。速做后手,以防不测。”

阿凝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将纸条凑到油灯那微弱的火苗上,看着它在火焰中卷曲、变黑,最终化为一撮无法辨认的灰烬。

后手?

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芒。

她当然有后手。

父亲早就教过她,*真正的棋手,从来不只看下一步。*

阿凝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看向御书房的方向。

李全福,你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而我的路,才刚刚开始。

第一颗佛珠,即将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