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府的深秋总是冷得刺骨。
庭院里的梧桐叶堆积成褪色的金毯,无人清扫。
十岁的洛晚卿蜷在回廊朱柱后,看父亲洛明远将翡翠璎珞系上继妹洛云裳的脖颈。
那璎珞碧透莹润,日光下流转的光泽衬得洛云裳的脸愈发娇贵。
洛晚卿下意识摸向自己空荡的衣领——她的生辰已过半月,父亲只丢下一句“库房随你挑”。
继母柳氏的笑声银铃般清脆:“老爷偏心,云裳要被宠坏了!”
洛明远大笑着高举洛云裳,父女身影在秋阳下拖成长影,恰好覆住廊下洛晚卿单薄的肩。
她后退一步,将自己彻底藏进柱影的黑暗里。
一、偏心如刀,爱意荒芜
洛晚卿的母亲是难产而亡的原配。
柳氏从陪嫁丫鬟被扶正,次年生下洛云裳。
“嫡长女”的身份在洛府形同虚设。
洛云裳的衣裳永远用苏杭云锦新裁,洛晚卿只能捡旧衣。
洛云裳的膳食需七道小菜精心烹调,洛晚卿院里的饭菜时常冷硬。
洛云裳咳嗽一声全府紧张,洛晚卿高烧三日只得一碗冷药。
最痛的是父亲的眼神——看洛云裳时如春水,转向她时瞬间结冰。
七岁那年,她熬夜抄完十卷《女诫》,指尖冻得通红。
寿宴上献礼时,洛明远随手一翻:“女子无才便是德。”
洛云裳端上一碟焦黑的桃花酥。
洛明远却连声称赞:“云裳的手艺胜过大厨!”
满堂哄笑中,洛晚卿袖中的掌心掐出血痕。
那夜她在母亲牌位前枯坐到天明。
有些人的血脉相连,终究抵不过另一些人的笑语嫣然。
二、惊鸿一瞥,暗夜微光
及笄后,洛明远允诺为洛晚卿选护卫。
演武场人群末尾的少年抓住她的视线。
燕淮翊玄衣劲装如孤松,麦色皮肤溅着泥点,眉宇间淬着锐气。
长枪在他手中化作银龙,十招逼退洛府精锐。
收势时枪尖嗡鸣,他抹去额角汗珠,眸光沉静如潭。
“就选他。”洛晚卿斩钉截铁。
柳氏蹙眉:“这人三年前倒在府外雪地,来历不明……”
洛明远淡漠点头:“随你。”
燕淮翊成了栖梧院的影子。
白日守院门寸步不离,入夜抱剑倚廊浅眠。
洛晚卿起初怕他眉骨到下颌的伤疤。
直到雨夜梦魇惊醒,赤足逃出房门见他立在庭中。
暴雨里长剑抵住黑衣人咽喉,地上已倒两人。
“小姐回去。”他头也不回。
洛晚卿僵立看他拧断刺客脖颈。
血水混着雨水漫过青砖,蜿蜒至她脚边。
他转身挡住血腥:“别看。”
染血的衣襟透出奇异的安定感,像漂泊的孤舟触到礁岸。
三、千日痴缠,寒刃剜心
心动如野草疯长。
她佯装跌倒跌向他怀,被他侧身避开。
“不慎”打翻茶盏淋湿他衣襟,他直接脱下外袍扔进水盆。
寒冬敞窗读书咳得满面通红,只得他一句:“若染风寒,属下便去院外守夜。”
听闻边关将士信血玉护主,她攀峭壁采朱砂矿十指染血。
雕成鹰隼玉佩献上时,他正擦拭洛云裳所赠的剑穗明珠:“此物戾气太重。”
秋猎冷箭射向洛云裳,她扑身挡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