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两个字一声接着一声。
他的目光越来越暗。
原本微微前倾的身体顿住,喉结动了动,才轻声问。
「语桐,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年不告而别?」
他的声音放得很软。
像极了十七岁那年,他给我讲错题时,怕我听不懂而放轻的语气。
我心里猛地颤了一下,却还是用力摇了摇头,避开他的目光
看向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没有。」
「只是觉得,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顿了顿,还是把那句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不是和秦茜茜也在一起挺好的么?没必要再提过去的事,让大家都尴尬。」
「我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
他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语气急了些,伸手像是想解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当时我们出国,是双方父母早就约好的,秦家愿意帮我家度过难关,条件是让我跟茜茜一起去国外读书,这些我之前都不知情……」
「都一样,顾总。」
我没等他说完就急切地打断,心脏跳得飞快。
「无论你们有没有在一起过,无论你当年知情不知情,都改变不了你丢下我的事实。」
内心深处的惶恐感突然涌了上来。
我怕他再继续解释,怕他说「我一直想着你」。
怕自己会因为这些迟来的话,又一次动摇。
那些被我埋在心底的,关于梧桐道、热牛奶和粉色舞鞋的回忆。
已经被时间封得够深了,我不想再把它们挖出来,再疼一次。
「顾总,谢谢你当年的照顾,也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说完,我站起身,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他在我身后说:
「语桐,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我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有些话,迟到了这么多年,再说出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
我第一次见到顾辰宴,是在十七岁的春天。
那天我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走在梧桐道上。
身后一辆自行车携着花瓣卷了过来。
在紧急躲避时,我没站稳,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
怀里的书也散了一地。
不等我蹲下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我一步捡起了最上面的那本书。
指尖蹭过封面上,留下一点浅淡的温度。
「小心点。」
他对着骑车的男生招手说着,又转头问我:
「你没事吧。」
男人的声音像浸了春雪的泉水,清冽又温和。
我抬头时,正撞进他的眼睛——那是双很亮的眸子。
他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却又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暖。
穿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上一块小小的疤痕,像朵绽在骨头上的花。
「谢谢……」
我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烫得我立刻缩回手,脸颊烧得厉害。
他笑了笑,帮我把剩下的书都捡起来,摞好递到我怀里:「夏语桐?」
我愣住了——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隔壁班的,」
他指了指教学楼的方向,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些。
「上次文艺晚会,你表演芭蕾舞剧《舞姬》时,我是主持人。」
那是我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跳芭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