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很难把他和昨晚那个狂暴的样子联系起来。

“我们得赚钱。”我说。钱袋空了。

他转过头。“怎么赚?”

“你有力气吗?”

他点头。“有。”

“好。明天去试试。”

第二天。我们去了镇上的码头。

码头很乱。气味混杂。搬运工扛着沉重的麻袋货物。喊着号子。

我找到管事的工头。

“我哥力气大。能干活。”我指着阿沉。

工头打量阿沉。身材高大结实。点点头。“行。扛麻包。一袋一文钱。干不干?”

“干!”我替阿沉答应。

阿沉很卖力。扛起沉重的麻袋。脚步稳健。一趟又一趟。

他干活很沉默。不偷懒。不抱怨。

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外衣。

我就在码头附近。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着等。手里拿着水囊。

不时有路过的男人。眼神不规矩地往我身上瞟。一个落单的年轻女人。

我冷冷地回瞪过去。眼神凶狠。

那些人讪讪地移开目光。

傍晚收工。工头数了五十个铜板给阿沉。

“数数。”

阿沉把铜板全塞到我手里。“给你。”

沉甸甸的一小串铜钱。

“累吗?”我问。

他摇摇头。眼睛很亮。“不累。赚到钱了。”

他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露出一个很浅很淡的笑。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

我们用赚来的钱。在镇子最破旧的南边角落。租了个小院子。

两间摇摇欲倒的土屋。一个小小的、杂草丛生的院子。

便宜。够偏僻。

安顿下来。

阿沉继续在码头扛活。力气大。肯吃苦。工头挺喜欢他。

我找了份浆洗的活计。给镇上几个大户人家洗衣服。手泡在冷水里。很快又红又肿。

阿沉看到。没说话。

第二天收工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小罐廉价的蛤蜊油。

“手。”他把罐子递给我。

“哪来的钱?”我问。蛤蜊油不贵,但也要几个铜板。

“少买了一个馒头。”他低声说。

我看着他。心里有点酸胀。接过来。“以后别这样。吃饱要紧。”

“嗯。”他应着。但我知道他下次还会。

日子就这样过。清贫。辛苦。但安稳。

阿沉按时吃药。发作的次数明显少了。偶尔夜里会不安稳。但能自己压制住。不再失控。

他话很少。但眼里不再是空洞的茫然。有了点烟火气。

他会帮我从井里打水。很重的水桶。他提起来很轻松。

劈柴的力气活。他全包了。

院子里的杂草。他一点点清理干净。

他甚至尝试学着生火做饭。虽然常常把粥煮糊。

看着他笨拙地拿着锅铲。被烟呛得咳嗽。我觉得好笑又有点……温暖。

一个傍晚。我收工回来。看到阿沉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

他面前,放着一把粗糙的小竹凳。

是他自己做的。用院子里砍下来的竹子。削得不甚平整。但很结实。

“给你坐。”他指着小竹凳。

“你做的?”我很惊讶。

“嗯。看隔壁王木匠做过。”他语气平淡。但眼神里有期待。

我坐下。高度刚好。

“很舒服。”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