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把他和昨晚那个狂暴的样子联系起来。
“我们得赚钱。”我说。钱袋空了。
他转过头。“怎么赚?”
“你有力气吗?”
他点头。“有。”
“好。明天去试试。”
第二天。我们去了镇上的码头。
码头很乱。气味混杂。搬运工扛着沉重的麻袋货物。喊着号子。
我找到管事的工头。
“我哥力气大。能干活。”我指着阿沉。
工头打量阿沉。身材高大结实。点点头。“行。扛麻包。一袋一文钱。干不干?”
“干!”我替阿沉答应。
阿沉很卖力。扛起沉重的麻袋。脚步稳健。一趟又一趟。
他干活很沉默。不偷懒。不抱怨。
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外衣。
我就在码头附近。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着等。手里拿着水囊。
不时有路过的男人。眼神不规矩地往我身上瞟。一个落单的年轻女人。
我冷冷地回瞪过去。眼神凶狠。
那些人讪讪地移开目光。
傍晚收工。工头数了五十个铜板给阿沉。
“数数。”
阿沉把铜板全塞到我手里。“给你。”
沉甸甸的一小串铜钱。
“累吗?”我问。
他摇摇头。眼睛很亮。“不累。赚到钱了。”
他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露出一个很浅很淡的笑。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
我们用赚来的钱。在镇子最破旧的南边角落。租了个小院子。
两间摇摇欲倒的土屋。一个小小的、杂草丛生的院子。
便宜。够偏僻。
安顿下来。
阿沉继续在码头扛活。力气大。肯吃苦。工头挺喜欢他。
我找了份浆洗的活计。给镇上几个大户人家洗衣服。手泡在冷水里。很快又红又肿。
阿沉看到。没说话。
第二天收工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小罐廉价的蛤蜊油。
“手。”他把罐子递给我。
“哪来的钱?”我问。蛤蜊油不贵,但也要几个铜板。
“少买了一个馒头。”他低声说。
我看着他。心里有点酸胀。接过来。“以后别这样。吃饱要紧。”
“嗯。”他应着。但我知道他下次还会。
日子就这样过。清贫。辛苦。但安稳。
阿沉按时吃药。发作的次数明显少了。偶尔夜里会不安稳。但能自己压制住。不再失控。
他话很少。但眼里不再是空洞的茫然。有了点烟火气。
他会帮我从井里打水。很重的水桶。他提起来很轻松。
劈柴的力气活。他全包了。
院子里的杂草。他一点点清理干净。
他甚至尝试学着生火做饭。虽然常常把粥煮糊。
看着他笨拙地拿着锅铲。被烟呛得咳嗽。我觉得好笑又有点……温暖。
一个傍晚。我收工回来。看到阿沉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
他面前,放着一把粗糙的小竹凳。
是他自己做的。用院子里砍下来的竹子。削得不甚平整。但很结实。
“给你坐。”他指着小竹凳。
“你做的?”我很惊讶。
“嗯。看隔壁王木匠做过。”他语气平淡。但眼神里有期待。
我坐下。高度刚好。
“很舒服。”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