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帘子被掀开一条缝。
红盖头太闷了。透口气。
河水声哗哗响。就现在。
我猛地跳出去。扑通!
水真冷。刺骨。
憋着气往下游。红嫁衣缠腿。使劲蹬开。
头冒出水面。岸边乱成一团。
“新娘跳河了!”
“快追!”
我扎进更深的水流里。顺流而下。
不知道漂了多久。力气快没了。抓住岸边一根枯树根。
爬上岸。精疲力尽。
太阳快下山。冷得发抖。撕掉碍事的宽大外袍嫁衣。只剩湿透的中衣。
得找个地方过夜。这荒郊野岭。
往前走。林子越来越密。
绊了一下。低头看。
一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人?
我小心靠近。用脚尖碰碰。
没反应。蹲下探鼻息。
还有气。
是个男人。高大。脸上有血污。衣服料子很好。但破了。露出的皮肤不少伤。
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
眼神空茫。看着我。
“你……”他声音嘶哑。
“你是谁?怎么躺这儿?”我问。
他皱眉。努力想。眼神更加迷茫。
“我……”他摇头,痛苦地按住头,“我是谁?这是哪?”
失忆了?
麻烦。大麻烦。
我想走。不管闲事。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嘶一声。捂住左肋。脸色惨白。
“别动!可能有骨头断了。”我下意识按住他肩膀。
他看着我按在肩上的手。又看看我。那眼神,像迷路的小兽。
“疼……”他低声说。没了刚才那股硬撑的劲。
我心一软。算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忍着点。我扶你起来。找个能避风的地方。”
他借着我搀扶的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几乎整个重量压在我身上。
沉得像头牛。
“你……真沉。”我咬牙撑着。
“对不起。”他声音闷闷的。
找到个浅山洞。能避风。
生了一堆火。暖和多了。
他靠着石壁坐着。火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血污擦掉后,挺好看。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我问,拨弄着火堆。
他摇头。“一片空白。头很痛。”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感觉……很陌生。”
“身上有什么东西吗?能证明身份的?”
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个硬物。
一个玉牌。半个巴掌大。水头极好。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中间一个篆体的“霍”字。
“霍?”我接过来看。温润冰凉。“是个姓氏。你姓霍?”
他盯着那玉牌,眼神更困惑了。“不知道。没感觉。”
除了玉牌,还有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几块碎银子。几张折叠好的、质地奇特的厚纸。有点像官府文牒。上面印着复杂图案和“盐引”字样。
我不懂这些。
“先收好。”我把东西塞回他手里。“总不能一直叫你‘喂’。给你取个名?”
他看着跳跃的火焰。“好。”
我想了想。“你从河里被我捡到……就叫阿沉吧。沉水的沉。”
“阿沉……”他低声念了一遍。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好。”
火光噼啪。夜风呜咽。
我守着火堆。不敢睡死。身边是个来历不明的失忆男人。
天蒙蒙亮。阿沉还在睡。眉头紧锁。睡得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