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楚为茵的指甲又一次被自己咬出了血。
她盯着课桌边缘那个小小的月牙形血迹，耳边是班主任宣布她即将转学的冰冷声音。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像一群毒蜂，蛰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某些同学要引以为戒，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班主任的目光扫过她涨红的脸，「楚为茵同学明天就不用来上课了」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时，楚为茵的课本还没收拾完。她听见后排女生故意提高的音量，「听说她妈直接杀到校长办公室，说人家男生性骚扰呢」
「明明是她自己天天往篮球场跑...」
铅笔盒「啪」地摔在地上，五颜六色的荧光笔滚到过道上。
楚为茵蹲下去捡，视线模糊得看不清笔盖的颜色。
她记得上周陈辰还夸过这支橙色记号笔，说像她扎头发的发圈一样亮眼。
「需要帮忙吗？」熟悉的声音让楚为茵猛的抬头。
陈辰站在课桌旁，校服袖口沾着篮球场的灰。
她张了张嘴，却看见男生弯腰时露出的讥诮的表情。
「我妈让我离你远点」他把踩在脚下的橡皮踢到她面前，「你妈是不是有病啊？」
楚为茵的指甲又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三天前，母亲在她书包夹层发现的那张纸条此刻正在她裤袋里发烫——「周末要不要来看我比赛？」后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
她当时怎么会觉得这张纸条值得藏在日记本里？
楚为茵转身时听见极轻的咔嚓声。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班级群里马上会出现她红肿着眼睛的照片，配文大概是「转校生最后的狼狈」
母亲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黑色奔驰停在教学楼前的禁停区。
楚为茵抱着纸箱坐进后座。
「国英女校的校服明天会送到家」母亲从后视镜里看她。
楚为茵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
雨水开始冲刷玻璃，把初三那年陈辰教她打的蝴蝶结也冲散了。
那天体育课下雨，男生蹲在走廊帮她系散开的鞋带，睫毛如透明的羽翼。
雨越下越大。
楚为茵在心底给自己筑起一道堤坝，把十六年来所有对男生的朦胧好感都拦在外面。
之后，她应该只是一座漂流的孤岛吧。
2
「大家好，我叫楚为茵」
国英女校的教室比原来学校小一半，楚为茵的声音撞在四壁又弹回来，显示格外单薄。
她捏着藏青色的裙褶，布料上还有家政阿姨熨烫后残留的柠檬香气——母亲连校服都要喷上古龙水才允许她穿出门。
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刺过来时，楚为茵的舌尖尝到了铁锈味。
她又把下唇咬破了。
「楚同学从市一中转来，大家多关照」
班主任冯老师敲了敲多媒体控制台，粉笔灰从她指缝簌簌落下，「你坐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吧」
楚为茵低着头往前走，新皮鞋踩在柚木地板上发出不合时宜的脆响。
倒数第二排的短发女生突然伸出脚，她踉跄着扶住课桌才没摔倒，教室里立刻爆发出窸窣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