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腿断了,工作也丢了,像条瘸狗似的溜回了河南老家。

赵楼村,这片我拼了命想逃离的土地,如今却成了我这个三十五岁的光棍唯一的容身之所,老家还是老样子。

黄土路被夏天的太阳晒得冒起一层虚烟,踩上去软绵绵的。

村口那棵老槐树底下,和我记忆里一样,那里永远聚着一群老人,只是换了一批,成了村里雷打不动的风景。

我的归来,没激起半点水花。

爹娘去世得早,老屋空置了几年,我刚回来时落满了灰,经过2天的清理已经清爽了很多。

养伤的日子漫长又无聊,除了盯着房梁发愣,也就只能挪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提前加入“八卦小分队”。

这里仿佛是八卦的世界,只要靠近,就能闻到浓浓八卦的味道。

我的到来,并没有激起太大浪花。

“强子,今儿个风凉,多来坐会儿?” 住在庄南头的大爷拄着枣木拐杖凑过来,他土烟袋锅里的烟叶滋滋冒着火星,呛人的焦油味飘过来。

我拄着拐棍挪着身子过去坐了下来。

我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些离我很远了,我在城里操心的是业绩、是房租、是老板的脸色,而不是麦子和拖拉机。

直到听到一个感兴趣的八卦——孬狗。

说话的是庆叔,村里辈分挺高的老人,牙掉了几颗,说话有点漏风,但声音洪亮。

“昨儿个见着孬狗家那小崽了,虎头虎脑的,蹿得挺快,眼瞅着就到孬狗肩膀了。”

旁边摇着蒲扇的李奶奶“啧”了一声,接口道:“快别提了,那孩子整天在村里野,皮得很。就是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你看像谁?”

她这话问得颇有深意,空气里沉默了一下,旋即泛起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气氛。

另一个瘦小的老头,别人都叫他三爷,压低了些声音,那声音却依旧清晰地钻进行我的耳朵:

“像谁?还能像谁?你瞅瞅那眼皮,那看人的眼神,跟他大伯孬龟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孬狗那对眼,啥时候有那么亮过?”

“就是,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种”

“可不是嘛!”李奶奶把蒲扇拍得啪啪响,来了精神,

“当年孬龟那年带回来个媳妇,多水灵个姑娘,说是在四川那头骗来的。

结果呢?他屁股一拍又出去挣大钱了,把那媳妇一个人扔屋里头。

孬狗那会儿一个大小伙子,正闲得挠墙吗?一来二去……没多久孬龟媳妇就怀孕了,哼!”

她没把话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剩下的部分留给所有人去想象。

三爷咂巴着嘴里的烟袋嘴儿,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所以说啊,这家里没个男人撑着,就是不行。可这帮忙撑的成了自家人,那就更说不清喽。”

“后来孬龟媳妇肚子大了,再后来,孬狗就跟那女人过到一起了,反正都是自家兄弟,一个姓。”

庆叔总结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讲述既定事实的平淡。

“孬龟呢?自己的女人被弟弟抢走了,屁都没放一个,估计自己心里也门儿清。这兄弟俩,嘿,真是一笔糊涂账!”

“就是,现在孬龟回来时他们也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关上门还不知道怎么玩呢?”我们庄最八婆的一个人刻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