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松了松油门。
车缓缓停在他面前。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那点莫名的滞涩，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用尽量平静的职业口吻：“您好，尾号是7683的乘客吗？”
李建国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外面的热气钻了进来，行李袋随手扔在脚垫上。
“对，走吧走吧，这地方真难等车……”他习惯性地抱怨，砰地关上车门，系安全带的动作有些粗鲁。他并未立刻留意驾驶座上的人，只顾着低头看手机，确认地址。
车辆重新汇入车流。空调安静地送着凉风，车内只有引擎平稳运行的细微声响和导航偶尔发出的提示音。
在一个漫长的红绿灯路口，李建国终于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前排。后视镜里，映着司机小半张脸，专注地看着前方。
他的动作顿住了。
眉头慢慢拧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让他眯起了眼睛，仔细地打量。那个侧脸的轮廓，那种抿着嘴的专注神态……
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撞开，深处那个屡考不过、总是一脸倔强又慌张的女孩子的形象，模糊地浮现出来，与眼前这个沉稳的司机慢慢重叠。
他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试探着，带着极大的不确定：“你……你是不是……那个……林薇？”
林薇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李教练。好久不见。”
“哎！真是你啊！”李建国猛地靠回椅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这……这真是……没想到还能遇上！”他上下打量着车内，又看看她操控方向盘的动作，那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了千百万次，已成为身体本能。
尴尬的气氛在车内弥漫开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为当年的判词说点什么找补的话，最终却化成一句干巴巴的：“你……现在开车挺稳当啊。”
“混口饭吃。”林薇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尴尬被打破，李建国的话匣子像是找到了出口，更多的是掩饰之前的失态。他环顾车内，目光扫过整洁的座椅和那个小小的平安符，带着一种混杂的好奇和不易察觉的评判：“开这个……怎么样？听说现在平台抽成高，不好干吧？一个月能落个五六千？”
导航语音正在播报路况，提示前方畅通。
林薇的目光看着前方道路，声音依旧平稳：“差不多吧。勤快点，总能挣到。”
李建国“嗯”了一声，点点头，像是印证了自己的某种猜测，身体更放松地陷进座椅里，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也挺好，也挺好，总算……总算把这方向盘摸熟了，能养活自己就行。当年你可是……”
他话没说完，但那个“可是”后面省略的内容，两人都心知肚明。
就在这时，林薇放在手机支架上的另一部私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微信消息预览弹了出来，是银行APP的还款提醒，显示一笔数额不小的房贷已成功扣款。紧接着，又一条消息跳出来，是中介问她对这个新楼盘意向如何。
李建国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条提醒上的数字让他瞬间坐直了身体，脸上那点松弛的优越感僵住了。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下意识地往前又探了探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