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林野穿梭在老城区的屋脊上，脚下的瓦片在重压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不敢走地面，白狼的通讯器提示“屠夫已出发”，谁也不知道这个新的追杀者藏在哪个角落，或许此刻正用冰冷的视线锁定着他的背影。
左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白狼的短刃毒素虽被压制，却像一根刺扎在肉里，每一次剧烈动作都牵扯着神经。破山拳套被他用布包好塞进背包，刚才那一拳几乎耗尽了它残存的能量，此刻更像是一块沉重的废铁。
“必须找个地方彻底处理伤口。”林野咬着牙，翻身跃过一道院墙，落在一处杂草丛生的院子里。这里是青藤巷深处的废弃宅院，据说十年前失过火，之后就一直荒着，鲜有人来。
他推开门板腐朽的堂屋，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地上散落着烧黑的木柴。
林野靠在墙角坐下，拿出白狼留下的解毒剂，又注射了一支。清凉感再次蔓延，左臂的青黑色消退了些，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毒素还潜伏在血液里，需要更专业的药剂才能彻底清除。
“屠夫……”林野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合金匕首的刀刃。白狼已是B级强者，能被派来当“备用方案”的屠夫，实力只会更强，甚至可能是A级？
这个念头让他背脊发凉。A级觉醒者，在整个梧桐市都是传说级别的存在，每一个都拥有移山填海般的力量，足以轻易摧毁半座城市。陈默竟然能调动这种级别的战力来追杀自己，可见他在协会内部的势力有多恐怖。
林野从背包里翻出老鬼给的黑拳榜，借着微光快速翻阅。册子上记录着梧桐市所有地下格斗场的信息，从最低级的街头擂台到能容纳上万人的大型场馆，甚至还有几处用特殊信号才能进入的隐秘赛场。
“铁拳周猛……”林野的目光停留在榜首的名字上。黑拳榜对他的描述只有寥寥数语：前协会理事，A级觉醒者，擅长硬功，因反对禁忌研究被除名，现隐居于“地下拳域”。
A级！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如果周猛真的是A级，或许能对抗陈默派出的屠夫？更重要的是，他曾是协会理事，极有可能知道红雾裂缝和陈默的秘密。
但问题是，地下拳域在哪？
黑拳榜上只标注了“城东旧矿区，需持青铜以上邀请函入场”，没有更具体的信息。
“看来得找老鬼问问。”林野收起小册子，刚想拿出通讯器联系老鬼，却突然停住了手。
不对劲。
太安静了。
刚才还能听到远处的鸡鸣和风声，此刻却像被人用棉花堵住了耳朵，四周一片死寂，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林野猛地抬头，看向堂屋的破窗。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但本该透进来的晨光却被一团浓郁的黑影挡住了。那黑影像是活物，贴着窗户缓缓蠕动，将玻璃上的破洞都堵得严严实实，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是血腥味，却又比普通的血腥味更厚重，还夹杂着铁锈和腐肉的气息，像是屠宰场里积攒了数年的污秽。
屠夫！
林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想也没想就向侧面翻滚！
“轰隆！”
就在他离开原地的刹那，整面土墙突然炸裂！无数砖石碎屑如同炮弹般飞溅，一道庞大的黑影裹挟着腥风，砸进堂屋中央，将地面砸出一个半米深的大坑！
烟尘弥漫中，林野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那是个身高近三米的壮汉，浑身覆盖着暗红色的肌肉，像是用凝固的血液浇筑而成，裸露的胳膊比林野的腰还粗，手里拖着一柄巨大的链锯，锯齿上还挂着碎肉和毛发，显然刚“处理”过活物。
最恐怖的是他的脸——半边脸覆盖着金属面具，另半边脸布满了交错的疤痕，一只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野，嘴角咧开，露出沾满黑黄色污垢的牙齿。
“找到你了……小老鼠。”屠夫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板在摩擦，每说一个字，都有涎液从嘴角滴落，在地上腐蚀出细小的白烟。
林野握紧合金匕首，体内的噬战天赋疯狂运转。他能感觉到屠夫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比白狼强了不止一个层级，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毁灭气息，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生。
“陈默派你来的？”林野的声音有些发紧，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必须想办法逃！
屠夫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握着链锯的右手。
“嗡——！”
链锯突然启动，发出刺耳的轰鸣声，锯齿高速转动，带起一股腥风，朝着林野的方向横扫过来！
速度不快，但范围极大，链锯的锯齿长达两米，几乎覆盖了整个堂屋的宽度，根本避无可避！
林野瞳孔骤缩，生死关头，他猛地冲向侧面的墙壁，用尽全力一拳砸在腐朽的木梁上！
“咔嚓！”
木梁断裂，整面墙失去支撑，轰然倒塌！林野借着烟尘的掩护，纵身跃出堂屋，落在院子里。
“想跑？”屠夫的笑声如同夜枭啼哭，笨重的身躯竟然异常灵活，踏着碎石追了出来，链锯在地上拖出一道火星四溅的痕迹。
林野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向院外冲去。他知道自己的速度比不上屠夫，必须利用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地形周旋。
穿过狭窄的巷道，跳过矮墙，林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迷宫般的老城区里狂奔。身后的链锯轰鸣声如同催命符，越来越近，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他熏晕。
“小老鼠……别跑了……”屠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戏谑的残忍，“让我把你切碎，做成饲料吧……”
林野猛地转身，将手里的合金匕首狠狠掷了出去！
匕首带着破空声直取屠夫的眼睛！
但屠夫只是用链锯随意一挡。
“铛！”
匕首被锯齿绞成碎片，飞溅开来。
就在这短暂的耽搁，林野已经冲进了一条死胡同。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林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爸妈的仇还没报，红雾裂缝的真相还没揭开……
“跑啊？怎么不跑了？”屠夫的身影堵住了巷口，链锯的轰鸣声震得墙壁都在颤抖，“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林野的目光扫过胡同两侧的高墙，又看了看屠夫那庞大的身躯，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噬战天赋不仅能吞噬伤痛和力量，还能在绝境中激发潜能！
他深吸一口气，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屠夫冲了上去！
“哦？想反抗？”屠夫咧开嘴笑了，链锯再次横扫，带着死亡的气息。
林野没有硬接，他算准了屠夫转身的死角，猛地矮身，像泥鳅般从链锯下方滑过，右手抓住屠夫的脚踝，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一拽！
这一下完全是搏命的打法，他赌屠夫身躯庞大，转身不便！
屠夫果然被拽得一个趔趄，庞大的身躯撞在墙壁上，发出“轰隆”巨响，砖石碎屑飞溅。
但他反应极快，左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了林野的后背，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
“抓到你了！”屠夫的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另一只手握着链锯，就要朝林野的头颅锯下！
林野的后背传来骨骼欲裂的剧痛，几乎要被捏碎。但体内的噬战天赋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剧痛转化为狂暴的力量，他的皮肤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肌肉贲张，力量竟然在瞬间暴涨了数倍！
“给我放开！”
林野怒吼一声，右手猛地抓住屠夫的手腕，硬生生将他的手指掰开！
屠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讶：“你……”
林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在落地的瞬间，他抓起地上的一块断砖，狠狠砸在屠夫的膝盖上！
“咔嚓！”
骨裂的脆响清晰可闻！屠夫吃痛，单膝跪地，链锯脱手飞出，撞在墙上停了下来。
林野抓住这个机会，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拳头、膝盖、手肘，用尽一切能用的部位，疯狂地攻击屠夫的头部！
“嘭！嘭！嘭！”
沉闷的撞击声在胡同里回荡，屠夫的金属面具被打得凹陷，另半边脸上的疤痕裂开，鲜血淋漓。
但他毕竟是接近A级的强者，生命力顽强得可怕，挨了数十下重击，竟然还能抬起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林野：“我要……撕碎你！”
他猛地抱住林野，庞大的身躯发力，想要将林野勒死！
巨大的压力传来，林野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勒断，呼吸越来越困难。他能感觉到屠夫的力量正在恢复，再这样下去，死的一定是自己！
“啊——！”
林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将所有的潜能、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都凝聚在右拳上！
他的拳头落在屠夫的胸口，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
这是噬战天赋在极致压力下的变异——不仅吞噬伤痛，更能短暂借用敌人的力量反哺自身！
“噗！”
屠夫的胸口突然塌陷下去，口中喷出一大口黑血，抱着林野的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林野挣脱出来，瘫坐在地上，浑身的红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他看着屠夫庞大的尸体，胸口剧烈起伏，半天说不出话来。
又赢了？
他竟然真的杀了屠夫？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还有武道协会特有的能量波动。显然是刚才的打斗惊动了附近的巡逻队。
林野没有丝毫犹豫，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跑出死胡同，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巷道深处。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胡同口，看着屠夫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噬战天赋的潜力……比我想象中还要高。”陈默轻声道，“看来，该动用‘那件东西’了。”
他转身离开，只留下屠夫冰冷的尸体，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林野一路狂奔，直到再也听不到警笛声，才在一处废弃的仓库后巷停下。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左臂的毒素因为刚才的激战再次爆发，皮肤又开始发黑。
他颤抖着拿出最后一支解毒剂，注入体内，才稍微缓解了些。
“必须尽快找到周猛……”林野咬着牙，眼神坚定。
连屠夫这样的强者都来了，下一次追杀只会更恐怖。他必须尽快找到能对抗陈默的力量，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他从背包里拿出黑拳榜，再次翻到关于地下拳域的描述。
“城东旧矿区……青铜邀请函……”林野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炼狱格斗场那个女人给的黑色VIP卡。
卡片的角落，刻着一个小小的“铜”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青铜邀请函？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他握紧VIP卡，转身看向城东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但他的战斗，还远未结束。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变强，必须在陈默彻底掌控一切之前，找到那一线生机。
因为他是林野，是绝不会向黑暗低头的——觉醒之拳。
